「祖母。」
「哼!你祖母的話能聽嗎?你們看你們婉貞表姑母嫁了個不聽她話的人,日子過得有多慘,你們想當婉貞表姑母的小孩嗎?」妻奴又怎麼,那個死老太婆是死性不改。
一想到瘦得不成人樣的婉貞表姑母,以及她眼神空洞的孩子,旭哥兒和暉哥兒平白打了個冷顫,非常惶恐的搖頭,「不要。」
等不到王秀軒的文婉貞還是嫁人了,但是被王夫人耽擱,把花漾女子拖成大齡剩女,她只能嫁人當繼室,丈夫大了她十來歲,還早有嫡長子,庶子女數名。
婚後的文婉貞連生了五個女兒,幾乎是一年一個,把身子搞壞了,外表看來如四句老嫗,丈夫看她不再年輕貌美便又納了個小妾,十五、六歲的小花蕾深受寵愛,她自然被踢到一邊,空有主母之名卻無主母之權,人人都欺她落魄。
因為無子,她不受待見,公婆也不肯多看她一眼,五個女兒皆被視為賠錢貨,母女六人被趕到一處狹小的院子,常常三餐不繼,有一頓沒一頓的,靠著王夫人的救濟苟延殘喘。
其實只要朱小蟬上文婉貞夫家說一句,她的處境便會有天壤之別的轉變,可是她當年做太多噁心人的事,至今仍對王秀軒念念不忘,朱小蟬一惱便袖手旁觀不理了,由著她瞎折騰。
「所以說聽老婆話的男人才有出息,你們以後給我離你們祖母遠一點,她是鄉願,識字不多,聽多了你們會變呆子。」她要開始洗腦,讓他們只聽娘的話,乖巧順從。
「哇!我不要變成呆子。」
「我也不要,我要考狀元。」
兩個孩子驚恐的大叫。
「二姊,你不要嚇他們啦!」朱忍冬跳出來說話。
「我是在教他們端正言行,要有判斷力,不可聽信他人之言……」她忽地擰起鼻,朝小弟揮手。「帶走,帶走,去換件乾爽的衣服,要是得了風寒,一個個捏著鼻頭喂最苦的黑湯藥。」
「二姊你……」真是的,明明是嫌他們礙事,妨礙了她和二姊夫談情說愛,老夫老妻了還黏得緊,真不怕羞。
朱忍冬邊搖頭邊歎氣的帶著兩個外甥回屋裡去。
天很清。
水色碧藍。
小舟悠悠的浮動著,任它東西南北飄。
「那兩隻六歲了,也該入學就讀了。」書院是他們家開的,她有特權,直接插班不必排號。
清逸若月的男子低笑。「自個兒的孩子用『只』計算?」
「是兩隻小鬼沒錯呀!調皮得要命,都快管不住了。」下次他們再頑皮就要準備桃木枝了,抽在兒身,爽在娘心。
「哪管不住,他們可怕你了,連喜姐兒、娟姐兒也只肯跟你親,你所說的話孩子們都牢牢記住。」她會是個好夫子。
「不記著就打,我生他們的時候多辛苦,疼個半死,不乖乖聽話我不是白疼了。」她不信愛的教育,孩子的不馴是寵出來的,要是用講的便能通,要教育做什麼。
教化教化,教授知識,化去戾氣,人性有善惡兩面,要教才知是非,能春風化雨的師者是鳳毛麟角,少之又少。
「對了,我買下對面山頭準備蓋女子書院。」
「啊?你要教什麼?」他微訝。
「琴、棋、書、畫、詩詞歌賦,教她們怎麼在內宅生存,如何上斗婆婆,下踢妯娌,教宅鬥,用什麼方式管住丈夫,鉗制小妾、通房,防丫頭爬床,再教她們用經濟掐住治家大權,用銀子打死一家人,有銀的人才是說話大聲的人……」最重要的是藏住私房,再把丈夫的家產掏空。一無所有的男人看他拿什麼花心,得看老婆臉色低頭做人。
「……很遠大的志向。」他無言。
「當然,任重而道遠。」她也知道不容易。
「阿蟬,你後悔嫁給我為妻嗎?」他一直想問她。
「有點後悔。」她歎了口氣。
「有點?」他語氣危險的一沉。
「你不夠俊美是最大的遺憾,不過人生不能太完美,會遭老天嫉妒,所以我很知足了。」惜福者有福。
「至少我很賞心悅目吧!」他很計較容貌的俊俏。
朱小蟬笑著撫上丈夫的臉。「是好風景,我都看醉了呢!滿心滿眼的你,看不到別的山光水色。」
他也笑了,低頭吻住妻子與荷花爭艷的芳唇。「有你,真好。」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