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她心動了,王秀軒自知心已淪落,打從他救起她後,她就漸漸成為他心中不可或缺的存在。
「嗯!很喜歡,謝謝秀軒哥哥,我從沒收過這麼貴重的東西,鐲子很貴吧!」
他哪來的銀子?他娘在錢的用度上管得很嚴,尤其對他,從不給他過多的銀兩,怕他養成奢靡性子。
「你要把鐲子的錢算給我嗎?」他取笑她三句不離銀子。
她惱怒地輕嗔。「秀軒哥哥,人家是認真的,你還笑人家,還不是擔心你沒銀子變成窮鬼。」
「是呀!買了鐲子真的變窮了……」見她生惱的變臉,王秀軒輕笑地按住她欲取下鐲子的手。「我幫書坊抄書,也畫了幾幅堪稱佳品的畫作,金錢方面不虞匱乏。」
「你……挺傻的……」不知怎麼了,她心頭暖呼呼。
他的手輕輕握住柔嫩小手。「我的心意你可知……」
王秀軒的眼神柔得像月光,輕輕柔柔的飄進朱小蟬心窩,兩人薄嫩的面皮都有點泛紅。
「二妞,鴨子不夠用,還要多養一些仔鴨,西山村的水塘……呃!王秀才也在,你……你們……在閒聊……」真是來得不湊巧,她好像看到不該看的。
王秀軒悄然收回修長如竹的手,以袖輕掩,可是眼尖的朱小春已瞧見他握住妹妹的手,四目相對的兩人之間隱隱流動著絲絲纏綿的情意。
但她不能說,也不能當面戳破,這攸關妹妹名節。
「叫我秀軒就好,王秀才像是在喊我爹,雖然他現在是舉人老爺。」若無意外的話,他爹的功名會更進一步,但止於進士。
王至誠對功名相當熱衷,可才華有限,他也自知若能考上同進士就到頭了,因此對勤學向上的長子寄於厚望,盼他百尺竿頭,登上高位,有朝一日封侯拜將。
可惜王至誠從不曉得王秀軒志不在朝堂,他求學上進只為多知曉知識,掌握自己的將來不受制於人,不被所謂的孝道、倫理挾制住,成為他人掌控的傀儡,唯命是從。
要自主,就必須有高人一等的才能,使人忌憚,有所顧忌,進而他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
別看他只有十四歲,其實他早已設定自個兒未來要走的路,而且強勢的不許任何人阻攔,尤其是他的爹娘,他想做的和他們要的背道而馳,而他並不後悔,決心全力向前。
「這……不太好吧!中個秀才可不容易……」朱小春猶豫著,她覺得不太妥當。
古人對讀書人十分推崇,恭敬又敬畏。
「不過是個秀才,拘束個什麼勁,咱們柱子還要當官呢!到時壓他一頭。」開著玩笑的朱小蟬口無遮攔的說道。
朱小春沒好氣的一瞪眼。「又在胡說什麼,柱子哪能跟人家比,他能規規矩矩讀書就阿彌陀佛了,你別仗著和人家熟就口無遮攔,以後有你苦頭吃。」
「哎呀!阿姊,別訓人了,我頭痛。」她捂著額頭,假裝累出病來,四肢無力,頭暈腦脹。
當她真病了的朱小春臉色微變,緊張的趨前一探。「怎麼了,是不是受了涼,要不要請個大夫,我先給你煮碗薑湯喝,跟你說別貪涼快,夜裡多蓋件被子,老是不聽話……」
「好了,好了啦!阿姊,我真的很不舒服,你就別再念我了,你剛說鴨子怎麼了,我沒聽清楚。」她揉著腰,挪著身子讓自個兒坐得舒坦,黃梨木雕花大椅太硬了。
「你都生病了還管這些事幹什麼,快去休息,等病好了再說。」再急也沒她的身體來得重要。
朱小蟬假意疲累的揮揮手。「不把事情處理好我哪放得下心養病,你快跟我說說鴨子的事,是供應不上了嗎?」
一天五十隻烤鴨還是趕不上饕客的需求。
看她面色還好,還挺有精神的,朱小春也就順著她。「三個多月前進的半大水鴨用得差不多了,越冬又進了一批約兩千隻幼鴨,可是還是少了點,他問再進一次五千隻成嗎?」
「越冬?」她眼裡帶笑的睨著喊得熱絡的大姊,調侃的眼神看得她大姊耳根直泛紅,生起惱色。
「看什麼看,好歹給句話,鴨仔進不進?」這妹子,越大越沒分寸了,連她也敢消遣。
「進,就進一萬隻,你讓他雇個工幫幫手。」鴨寮得建起來,以後的鴨量會大增,供不應求。
「一萬隻……會不會太多了?」越冬管得來嗎?
「不多,一、兩年後才是鼎盛期。」她必須確保鴨肉質量,不容許其它鴨廠的劣質品流入。
自產自足才能確保不出錯,黑心的商販太多了。
「好吧,聽你的,你總是對的……啊!對了,阿娘有了。」朱小春時面露喜色和憂心。
「有了?」什麼意思?
一旁的王秀軒淺淺微笑。「她是說你娘有了身孕。」
在朱仲夏之後,李順娘又懷過兩個,皆是男胎,一個在四個月大時滑掉,一個不足七個月早產,沒養活,畢竟李順娘在懷孕時還被朱婆子使喚來使喚去的做事,大冬天的還得用冰水洗一家子的衣服,因此身子撐不住,孩子保不了。
那時朱小蟬的大伯母和三嬸根本不分擔家務,家裡大大小小的事全落在李順娘肩上,又要養雞餵豬,又要下田幹活,還得匆匆忙忙從地裡趕回家做飯,太過操勞的情況下,身子骨哪好得起來。
在小女兒溺水前,朱大壯就提出分家一事,他不想妻子累歿了,可是朱婆子不同意,抄起掃把打了他一頓,大罵他不孝,一家子快活就不顧老爹老娘的死活,逼他改口。
朱大壯所受的委屈有口難言,後來若不是女兒差點溺亡,他們一家也無法解脫,說不定此時還在看人臉色過活。
「什麼,娘她……」懷孕了?!
朱小蟬神情錯愕的跌下椅子,心想其實她娘的年紀才三十出頭,說是懷孕也不是不可能,雖然和前頭的幾個孩子年歲差距甚大,不過也不算太意外,她也沒老得生不出來。
這麼一想,她也冷靜了不少,才撐著手剛想起身,頓時哀聲一起,她……真閃到腰了。
第7章(1)
「二妞呀!就是自己人才好上手,你怎麼就信那些不知底細的外人,也不知道手腳乾不乾淨,要是從中做點什麼,你那幾間鋪子不是白做了,何必便宜外人……」
難道要便宜你?
那才叫養老鼠咬布袋,把米全吃光了。
面無表情的朱小蟬冷視一臉猥瑣的中年男子,他身上的衣服料子還算不錯,就是有點髒污陳舊,染上油漬。
她坐得端正,玩起腕間的白玉手鐲,不發一言地看他想玩什麼把戲。
「自家人總不會佔你便宜吧!你還小,有些人情世故還不懂,你要乖,聽三叔的話,三叔保證你鋪子的生意會一天比一天好,讓你賺錢如流水,天天坐著數錢……」
朱實穿著自己認為最講究的衣服,帶著老婆、孩子來投靠,他在山北村時就聽來過鎮上的村民說起,他家侄女是能幹的,在柳鎮開了一間做吃食的鋪子,日進斗金。
當時他就眼饞了,心口發癢地想來分一杯羹,可是他老爹不准,要他安分守己的留在家裡種田,別想些有的沒的。
只是他愛玩兩把,而且越玩越大,根本不想幹活,老婆胡氏又一再跟他要錢,還慫恿他跟二哥要,二哥有錢,分給兄弟也是理所當然,他要的也不多,幾百兩而已。
誰知道二哥一家居然悶不吭聲的搬家了,接下來幾個月,侄女的烤鴨鋪子做得更好了,接二連三開到縣城,還僱用了不少夥計打理鋪子,什麼管事、掌櫃的紛紛出來。
他一想不對,怎麼天大的好事全讓不相干的人佔了,他是她三叔,好壞是自己人,叔叔幫侄女天經地義,誰也說不得閒話,他就不信自家人會輸給一個外人,鋪子賺了銀子,當然要攏在自家人手中才安穩。
所以他來了,還把老娘也帶來,用意是幫腔,讓二哥一家沒法拒絕,畢竟一頂不孝的大帽子一扣誰受得了。
「三叔,你到底在說什麼,請恕侄女愚昧,一句也沒聽懂。」她當烏鴉在學人話,聒噪得很。
朱實涎笑著,一點也沒有被人刮臉皮的羞意。「怎麼會聽不懂呢!三叔說得很清楚呀!不就是看你一個小姑娘做得辛苦,所以三叔心疼侄女,特意放下種田的活來幫幫你。」
「喔!是嗎?可是我這兒沒你能幫上忙的事,三叔的好意二妞心領了,不敢勞煩你,三叔還是回村子裡種地,把一年的口糧種得飽滿結實再說吧……對了,我阿爹給你的十畝水田還在吧!」
為了填滿朱實貪得無饜的胃口,也為了擺脫他黏人的糾纏,朱大壯把女兒買給他的水田分給了老大、老三各十畝,他們這才消停了些,讓朱老二家過了幾個月安靜日子。
可是人是不知足的,得隴望蜀,朱小蟬開舖子賺大錢的消息一在村子傳開,朱家這幾個人又不平靜了,看人錢多眼紅,不安分地想動歪腦筋,不勞而獲,坐享其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