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過是張車票就受不了?那……如果再也看不見我,他怎麼辦?淚悄悄地滑入他胸口,讓他的黑衫給吸了進去。
「既然這樣,就一定要收好喔!」我拍拍他,讓他鬆開手,他不松,硬是讓我貼著他的身子,兩人交迭。
「幼沂,我有話對你說。」
「好。」
「不要在意李書鳳她們,她們都不是你,取代不了你。」
「我知道。」我在他胸口點頭。
「這裡是你的,永遠都是你一個人的。」他強調又強調。
「我知道。」這種示愛方式,是他最大的極限了吧!一個冷冰冰的男人,能為自己改變這樣多,人生還有什麼缺憾?
「總有一天,我會讓你當上皇后,不管你看不看得起那個位子,那個位子都是你的。」
「笨蛋。」
「你罵我?」
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想像得出他臉部的僵硬。
「是啊,大笨蛋!你不知道,你胸口的位子比皇后寶座珍貴得多?我有了鑽石幹嘛還要在乎珍珠?」我推開他,笑盈盈對他說。
「鑽石比珍珠還要有價值?」
「當然囉,一小顆鑽石可以買下一整片南海珍珠。」我誇張了,但在他的愛情和皇后寶座的比例上,我半點不誇張。
「好,我給你鑽石,很多很多鑽石。」他的聲音裡隱含笑意。
真是的,老說君無戲言啊,一個連鑽石是什麼都不知道的人,居然敢說要把鑽石送上!?
「阿朔,我愛你,非常愛。」我用宣誓口吻對他說。
「好,只愛我,不可以再愛別人。」他口氣裡有濃濃的妒意。
「你在說九爺嗎?他是朋友,不是我的阿朔,只有阿朔才可以住進這裡。」我指指胸口,然後指指腦袋,「三爺、九爺住在這裡。」
我的話滿足了他,他輕輕笑起。「除了他,老六、十二弟也都喜歡你。」
「那你說這樣好不好?我把心底的位置留給你,把丈夫的位子給他們其中一個。」我調皮問。
「你在說什麼?」他用力推開我,一下子坐起來,臉色難看極了。
「沒幽默感,不過是開玩笑嘛!何況我說的是給他們其中一人,可沒說給他們其中兩個人、三個人。」我嘟起嘴,瞪他。
啊……他趁我不注意,把我摟回去,力氣之大,撞痛了我的門牙。這個人,當過將軍、殺過人了不起喔,動不動就把人弄痛。
「不可以開這種玩笑、不能開這種玩笑、不准開這種玩笑,永遠都不可以!」他很生氣。
可是,我就要遠嫁啦!那不是玩笑,是真真實實的事情……
突然間,媽媽那個年代的歌曲跳上腦間,我順口唱了出來,也不知道歌詞對不對,翻來翻去,就只會唱那兩句──
「不管明天呀明天要相送,戀著今宵,把今宵多珍重。
我倆臨別依依,怨太陽快升起,我倆臨別依依,要再見在夢中……」
「不准唱這個歌,很難聽。」
我輕笑著。「阿朔先生,在你面前有多少事不能做,可不可以開個單子?別讓我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犯規,冒犯太子爺可是大罪……」
話沒說完,他的唇堵上我的嘴。傻了……熱熱的吻在我唇間輾轉來回,熱熱的愛情圈著兩個沒有未來的人,命運不該作弄人,偏偏命運又以作弄人為樂趣……
這個晚上,我不哭,即使我很清楚,分離就在太陽升起前。
第十八章 分離
我不懂,為什麼早就確定的事,到頭來,還是會心痛難挨?
我不懂,分明作足了心理準備,卻還是在嶄新的一天,流下眼淚?
昨晚我沒哭,淚水是在阿朔背過身後,才點點串串,落個不停。
「小姐,你怎麼了?」橘兒慌了手腳,拉住我問。
「我沒事。」我的嘴在笑、眼睛在笑,連臉上的笑紋都那麼清晰,可淚水照流不已。
「橘兒去找夫人好不好?」
「沒事,真的沒事,你去忙你的,別理我。」我的聲音聽起來真的很飛揚,沒有哭腔,還帶著些許豪邁,只是淚水不乖,不理大腦指令,硬要自己掉下來。
我吸吸鼻子,揮手要她出去。
橘兒遲疑了半天,走出去。
我低下頭,咬住手背,咬得很用力,不管齒痕印肉多深,一心一意克制自己,不許發出半點聲音。
他要大婚了,貞潔嫻淑的李書鳳、端雅大方的穆可楠,天底下最好的女子都環繞著他。分明聽不見、看不到,我眼裡就是浮上他穿大紅花袍的模樣,耳朵裡就是聽見笙簫鑼鼓聲,熱熱鬧鬧、舉世歡騰,大周國的太子爺就要迎親了呀。
嘴裡嘗到一股腥鹹,心被狠狠擰扭,痛……說不出口……
我用頭去撞牆,一聲一聲,得撞得用力些、猛烈些,才能讓額頭上的痛楚引開陣陣心痛。
「何苦來哉?」
我抬頭,看見花美男站在門邊,好看的眉形皺出傷心。他也為我難過,是不?
我慌慌張張把嘴唇往兩邊拉開,欲蓋彌彰。「沒事,我沒事!」
淚水仍直直落下,一點一點在被子上染出黑色花朵。
「笨蛋。」他坐到床前,一把將我抱入懷裡,大手輕輕順著我的背,企圖拍掉我的哀傷。
可哪有那麼容易啊?哀傷和膽固醇一樣討厭,越想躲,它越是巴得緊緊牢牢。
「那麼喜歡他,就別堅持。」他歎氣。
我搖頭,再搖頭,又搖頭。堅持是對的,愛情最需要的是堅持,我不要妥協,不要將就,不要放棄潔癖,不要和人共享我的愛情。有了收納處,我讓哭聲大方出籠,嗚嗚咽咽哭得好淒慘。
「還哭!你的哭聲和歌聲一樣難聽。」
「阿朔被人搶走了,不哭幾聲對不起我自己。」我還在耍寶,嘴巴不誠實,只靠淚腺映真心。
「搶走就搶走,要不去把他搶回來,要不我犧牲一點,借你愛?」
「不要。」
「為什麼不要?我比你的阿朔帥多了。」他咬牙咧齒,想引我開心,可是他不懂,心破了,怎麼還打得開?
「愛情是,除了他,其他人都是將就。我不喜歡將就,我要獨一無二。」我耍任性。
「好,獨一無二就獨一無二,我去幫你把鏞朔從典禮上面抓回來?」
我又哭又笑,都知道只是玩笑,只不過這個玩笑聽起來好悲哀。
「真的很痛嗎?」他捧起我的臉問。
「嗯。」我敲敲胸口。「這裡破了一個大洞。」
「怎麼辦,補得起來嗎?」
「不知道。」也許可以漠視、可以假裝沒看見,可是洞已經在那裡,冷風照灌、冰雪照常凍得我打顫。
「都說你精明,沒想到還不是笨得可以。」他抓起我的手背,看見上面的齒印,搖頭,用帕子輕輕裹住。他和我一樣傻氣,裹了手,不過是看不見,傷痕仍舊在呀!
「三爺,我們的約定還作不作數?」吸乾鼻水,我努力恢復豁達。
「作數。」
「我想補一句話。」
「想補哪一句?」
「如果十年後,你找不到我,我們的約定就作罷,你還是要努力去找個好女人陪你過日子。」我要阿朔幸福,也要六爺、十二爺、鏞晉、花美男……所有所有關心過我的人幸福。
「我怎麼會找不到你?你在哪裡,我都有本事找到。」他輕輕觸著我發紅髮腫的額頭。
「難說呢,我是泥鰍,滑溜得很,一溜走就見不到影兒了。」
「哈,恰恰好,我是抓泥鰍高手。」
我搖頭輕歎。他抓不到的,一個南園、一個我痛恨的後宮,連我自己都沒把握,他哪來的自信?
「三爺,你會一直幫阿朔對不對?你會幫助他、輔佐他,不讓那些想對付他的人得逞,對不對?」我抓住他的手問。
「對。」他狐疑地看我。
我無視他的懷疑。「你會在他無助的時候支持他,在他難挨的時候鼓勵他,在他寂寞的時候陪伴他,對不對?」我真的不是普通笨,我是笨+ing,以現代進行式不斷、不斷進行。他有如花美眷在身邊,怎有時間寂寞?何況,國事如麻啊!
「對。」
「那我就放心了。」該交代的事交代完,我知道他們都會很好,我的阿朔、我的朋友,我掛念的所有人。鬆口氣,放開他的衣服,我弓起雙腳,把下巴靠在膝蓋上,擠出一抹笑容。
我們又東拉西扯說了些無關緊要的事情之後,我問:「可不可以請三爺幫個忙?」
「幫什麼忙?」
「幫我轉話給皇后娘娘。」
「母后?你們之間有什麼約定?」他眼底帶上一抹防備。
「沒什麼,皇后娘娘要給我賞賜,感激我救了她和阿朔。皇后娘娘問我想要什麼,還訂了方案一和方案二,任君選擇,因為兩個方案都太誘人了,我想好久才作出決定。三爺,請你轉告皇后娘娘,我要方案二,第二種賞賜。今天……就幫我把話帶到,好不好?」
他定眼看我,想從我表情裡挖出答案。我蒙住他的眼睛,他把我的手拉下。
「放心啦,賞賜是好事,皇后娘娘對我越來越好了。知不知道,融化皇后和融化阿朔那座冰山一樣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