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是沒有一般女子那麼笨。」他嘴硬。
我睨他一眼。「以我的聰明才智,我知道,將來你必定會碰到一個溫柔可愛、聰慧善良的好女生,她在意你的快樂、把你的幸福放在第一位,到時,你要好好把握住,疼她、愛她、寵溺她,把你的『夫道』發揮到淋漓盡致。」
「我會碰到嗎?」他嗤一聲,冷笑。
「會。」
「你憑什麼篤定?」
「因為阿晉是很善良、很溫暖、很棒的好男人。」
「這麼善良、這麼溫暖、這麼棒的男人捧到你眼前,你都不要?」
「沒辦法,我是南極企鵝嘛!適合冷酷、寒冽、整天裝屎臉的男人。」
「你說我四哥是……」
「冰棍兒,貨真價實的冰棍兒。」
他大笑,我也跟著笑。
如果這話兒說給阿朔聽,他會問我什麼是南極企鵝,會問我為什麼選擇冷酷不愛溫暖,而我一定不會告訴他,我喜歡冰棍兒為自己融化的成就感。
這天,我把該說、不該說的話都說齊了,我期待自己不是阿晉和阿朔之間的癥結,但我也明白許多事,不見得能順著自己想要的方向發展。我不知道未來會怎樣,但阿晉很好,這是事實,沒有人可以否認。
阿晉答應下次過來,要替我送萬方樓的烤鴨,我饞得直流口水,惹得他火大,說要參我爹爹一本,說他虐待女兒。
我掛上滿臉笑,說道:「就是爹爹差人送來烤鴨,我也不愛吃,我只愛阿晉送的。」
我的話逗得他開心,臨走前,橘兒剛好進屋,他把荷包裡的銀子統統給了橘兒,要她替我辦些豐富的菜餚。
首次,我覺得掉進古代是件蠻不錯的事,至少能被這麼多人喜愛關心,感覺很不賴。
※※※※※※
夜裡,我突然驚醒。
翻過身,屋裡沒有點燃燭火,但月光照得黑衣人的眼光灼灼。
這次,他沒有從窗口飛走,而是站在原地,靜靜地看著我。
他老是在夜裡來探我,總是這樣不發一語,總是張著一雙充滿憂慮的眼睛。他真的很擔心我,是不?
輕輕歎氣,我並不想燃起燭火,不想把他的心看得太通透。
「阿朔,這麼晚了,怎麼還來?」
他拿下面罩,月光下,他的臉被月光暈出些許模糊。「你知道是我?」
「嗯,在你忘記用迷香那次,就猜到了。」
我後來弄懂,是隨著他出現的茉莉花香讓我全身軟綿綿、動彈不得,使我搞不清是真實或幻境,總想著,日裡想著阿朔,夜裡阿朔來入夢,理所當然。
然後我又知道,在我還沒說出來歷之前,他就知道我不是這個時代的女人,因為在似夢似真的夜裡,我不知道跟他提過幾百次我住的世界。
所以他才會語重心長地說出:「我損失不起你,就是五花大綁,都不准你逃。」
他很清楚,我存心要逃,他拘禁不了我。
原來呵,他喜歡我、在乎我、照顧我,從我們見過第一面後開始,真是個悶騷男人。光是這些,愛上他就是一件值得的事。
「為什麼不告訴我?」他問。
說破了,做啥?我喜歡他來啊,他在床邊,我沒有被窺伺的不愉快,只有安心、安心再加上安心。
「你的腳,一直以來,都是好的,對不?」我問。
「對。」他說實話。
「裝病是為了誘敵?」臥病在床這些日子,我想通很多事。
「對。」
「但敵人始終沒出手,因為你們之間畢竟帶了一層手足之情?」
「對。」
「於是,你放出風聲,說腳傷逐漸復原中,逼得對方不得不再次對你動手?」
「對。」
「那個和慎公公是禹和王的人?」
「不對。」
「不對?怎麼可能!如果不對,你怎麼會追出禹和王?」
「他表面上是二哥身邊的人,但事實上,他欠大哥一條命,真正聽命於大哥,而他留在二哥身邊,還有一個目的。」
「煽動他對付你?」
「對,你越來越聰明了。」
「所以圈禁禹和王於你無益。」
「他只是大哥的一顆棋子,少了棋子,只會左支右絀,還不到無能為力的地步。」
「你打算怎麼做?」
「收攏三哥,韜光養晦,大度忍讓,以孝事親,以誠格之。」
唉,連孝順、友愛兄弟都成了一種手段?皇帝這條路,真不是爾等凡人能走的。
「以後要事事小心、步步為營喔!」有花美男、有鏞晉,他會更順利一點吧。
「我會。你呢?」
「我怎樣?」
「你過得好嗎?」
「終於回家了,當然好。」
「你的親人似乎沒有那麼期待你回來。」
他坐到我身邊,我想也不想就往他懷裡鑽,聞著他身上的味道,一顆惴惴不安的心定了下來。原來,心也會自己尋找歸依。
他收攏雙臂,把我抱了個密實,聽著他的心跳聲,三連音,一次次說著「我愛你」。
每次在幸福到無以言喻的時候,念頭就會自己竄出來,我總是埋怨著,這個人啊,好好的日子不過,為什麼偏要去當皇帝?累人也累了我的心。
「我和你一樣,在韜光養晦啊。」
他低低笑了。「再忍耐幾天好嗎?」
「你要做什麼?」
「我要把你接走。」
金屋藏嬌?用太子的身份?搖頭,我不想從他胸前離開,可終究……不行……
我推開他,笑彎眉頭。「接我去哪裡?去和你的穆姑娘、李姑娘打架?不好,我個子不夠高,又不會武功,只有挨揍的份見。」
「你以為人人都像你,心眼小、愛妒忌?」
笨男人,心眼小、愛妒忌是天底下女人都有的情緒,只不過有些人擅長隱瞞,有些人願意對你真心表白。
「阿朔。」
「怎樣?」
「是明天嗎?」他知道我在問些什麼。
「對,是明天。」明天就是大婚典禮了。
「今天不回去,行不行?」我對他撒嬌。
「行。」
他才說行,我就往床裡面躺,拉開棉被等他進來。他也沒客氣,除去鞋子、躺在我身邊,他枕著我的枕頭,而我枕著他的手臂。
窗外月色皎美,幾隻夜鶯在樹梢上輕啼,這麼寧靜的夜不適合說話,可有許多話得說、得交代,雖然身邊男人心思縝密,想的絕對比我深,但終是放不下心啊!
「阿朔,我有話要說。」
「說啊,我在聽呢。」
「在飢餓的年代裡,百姓期待溫飽;在溫飽的時代裡,百姓盼望文明;在動亂的時期,百姓渴求安定;在安定的年代裡,百姓盼望繁榮。
身為太子是為了將來接任大位,你的權利大了,視野也該變大,別把心思放在爭奪權利上,應該多思量,你想要帶給百姓什麼樣的年代、什麼樣的盼望。你要記住,能力越高,責任就越大。」
他低頭看我,我回他一個笑容,在他眼底找到激賞。
我就是這樣子,賣弄小聰明,一點一點走進他心底的嗎?
「誰告訴你這些的?」
「在我們那個年代,人人都可以說出這樣一大篇,差別只在於做不做得到。」
「我對你們那個年代感興趣極了。」
「也沒你想的那麼好啦。」
「對,空氣有懸浮粒子,水被工業污染,蔬菜被農藥污染,豬有口蹄疫、牛有狂牛症、雞鴨有禽流感……我想像不出那種世界。」他濃濃的眉毛擠成一直線,讓我咯咯笑不停。
「那是一個讓人又愛又恨的世界。」
「恨它,就別回去了。」
「好啊。」
「你……不回去了?」他見我答應得這麼爽快,先是愣住,爾後開心地咧開嘴巴。
「嗯,不回去了。」用力點頭,我在哄他,也哄自己。
即使我心知肚明,有些事永遠改變不了結局,有些人就是會離開我的生命,人定勝天這句話,早在我跌入時光洪流時,就讓我全盤否定。
「真的說好啦,不回去,你待在我身邊,想要什麼,我統統給你。」他狂喜道。
「你已經給了,我也收到啦。」我握住拳頭,在他面前晃。
他接住我的手,放在唇邊,輕輕吻著。「你收到什麼?」
「我收到『你愛我』。」
「你知道就好。」他笑了,俊朗的眉眼帶著讓人安心的意味,然後湊過來,在我額間印上一吻。
「我當然知道,所以不回去了。我有些東西,你幫我收著好不好?」圈住他的腰,我把頭靠在他的頸窩,感受它的脈動。
「什麼東西?」
「我從未來帶到這個世界的東西,我收在床底下,你要離開的時候記得帶走,幫我好好收藏著。哪天,你不能藏了,就把它燒掉,別讓其他人看到。」
接下來,有好長一段流浪在等著我,帶著它們不方便,可真要親手毀去,又捨不得,交給阿朔,才能真正放心。
「我可以看嗎?」
「當然,但是除了阿朔,誰都不准看。那是我回到未來的車票,你一定要收好。」
「放心,我會收得很好,好到你找不到。」
「為什麼不讓我找到?」
「因為那張車票,我不還你了。」他一把收我入懷,硬硬的胸口起伏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