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天氣特別沁涼,可為了表現男子氣概,她沒有加衣保暖,因為其它的漢子們還是一身短衣,有的甚至打赤賻。
看著這些人沒事就到谷中的溪水裡泡著,光看就教她打了個寒顫。
其實她一點也不想來,卻被六哥和九哥硬拖過來,說大夥兒難得好興致,她怎麼可以缺席,何況這時候正是主子午憩的時刻,她沒理由不來。
「哇哈哈!真爽快呀!小老弟,下來泡泡水吧,很舒服哩!」
九哥站在溪水裡,扒光衣服的粗壯身子,毛茸茸的像只猩猩,這還不打緊,最糟的是,他連褲子都沒穿,就這麼光溜溜的對她招招手。
「……」她汗顏的轉開臉,一雙眼兒打死不往下看,能盡量瞄別處就瞄別處,免得不小心「傷了眼」。
早猜到會有這種不雅畫面,所以她才不想來嘛,叫她跟這些男人一塊泡水?別逗了,她才不幹哩。
現在的她,只想趁大夥兒不注意時,偷溜回桃花齋,只要回到那兒就安全啦,諒他們沒那個膽子進桃花齋來逮人。
「十八老弟,下來吧!」
「不用了,我沒興趣。」她寧可坐在石頭上發呆,不去看那一個個衣衫不整的胴體,好在她臉上塗了煤灰,才沒洩漏這張早已紅透的臉蛋。
真不知道他們到底是來抓魚,還是來泡澡的?
「啊——啾!」
她忍不住又打了個噴嚏,揉揉鼻子,雖覺得有些沒精神,但心想這沒什麼大不了,也就不以為意。
她沒注意到,九哥對老六暗暗使了個眼色後,老六便偷偷來到她身後,趁她不注意時,竟故意將她一腳踢下水裡。
「哇——」她一不留神,撲通一聲的掉進溪水裡。
「哇哈哈哈——」
四周傳來叫好的笑鬧聲,有人甚至鼓掌喝采,都覺得老六這一踢可真絕!
好冷!
成了落湯雞的向淨雪,只感到沁涼的溪水浸濕了全身,直寒到骨子裡,瞧大夥兒笑成那樣,禁不住惱火。
好不容易才站穩身子,爬回岸上,她氣呼呼的瞪向所有人。
「一點也不好笑!」憤怒地罵了一句後,便離開溪邊,留下眾人一臉的呆愕。
許久之後,終於有人開口。
「老天,他氣起來,還真像個娘兒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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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回事?
閻無極濃眉擰緊,瞪著膳盤裡的菜餚。
這湯,淡而無味,沒放鹽。
他拿起筷子,挾了一口肉塞進嘴裡,咬了幾口,也是無味。
這十八是怎麼回事?今日的膳食,做得如此難吃?
打從今日一早,這十八就不太對勁,不但遲了半個時辰才來伺候他梳洗,送到房裡的早膳,粥的味道又太鹹,隨後泡來的茶,又苦又澀,而現在這頓午膳,又淡而無味。
她是故意的嗎?
峻容沉下臉色,放下了筷子。忘憂谷女人止步,是他多年來設下的規矩,本來該好好懲罰她,然後再轟她出谷的,若非看在她有一番好手藝的分上,而他又饞上了她的手藝,才不動聲色,留她在谷中。
莫非這女人存心耍他,故意做這頓難吃的飯菜?倘若她連這點用處都沒有,那麼他再留她在谷裡有何用?
此時門外傳來十八的聲音。「主子,小的來收碗盤。」
很好,她來得正好。
閻無極冷著臉命令:「進來。」
推門而入的向淨雪,恭敬的來到食桌前,看到一盤幾乎未動的飯菜,愣了下。
「咦?主子不吃嗎?」
「你煮的好菜好湯,能吃嗎?這菜湯沒鹹沒味的,根本無法下嚥,我看你是故意的吧,是想表示不滿,抑或——」閻無極呆住,不敢置信的瞪著那個早已逕自端起餐盤、轉身離去的奴才,渾然沒在聽他說話。
她竟然敢掉頭就走?完全藐視他的威嚴,簡直太放肆了,不怕他再對她施以懲處嗎?
「站住!」
對方依然沒有停下腳步,讓他更加怒火中燒,憤怒地站起身,走過去一把抓住她的肩,將她扳過來。
「好大的膽子,你是故意要惹怒我嗎?」
「啊?你……叫我嗎?」
她一臉茫然的看著閻無極,兩眼無神,像是沒了魂魄似的站著,閻無極總算瞧出不對勁,心中一動,原本抓住她肩膀的手,改拉起她的袖口為她把脈,而一雙濃眉也因為察覺出她不穩的脈象而擰出了折痕。
大掌貼住她的額,赫然感到一股熱燙。
「你在發燒?」
她依然一臉恍惚。「有嗎?」
閻無極二話不說,立刻把她手上的餐盤拿過來,擱在桌上,拉著她的手腕,往外頭走去。
「跟我來。」
「去哪?」
「你生病了。」
她眉頭皺起。「生病?才沒有,我好得很呢。」
好?她額頭的燙,足以燒一鍋熱水了。
在察覺她的異狀後,他心中升起一股氣悶,不是氣她,而是氣自己!因為他把了脈,估計她起碼病了一天一夜了,而他竟然大意得沒有發現她的異狀?!
這份粗心,令他氣惱,臉色更加難看。
身後的人兒突然停下腳步不肯走,令他愣住。
「你在做什麼?快走。」
「不要。」她不但不走,還企圖往後退。
她的行為令那眉宇間的紋路更深了。「為什麼?」
「你在生我的氣。」
他的臉色的確很難看,但他氣的是自己。「沒有。」
「你有,而且我知道,你又想整我了。」
「你胡說什麼?」
「我又沒惹你,你為什麼生氣?你每次生氣,我就要倒大楣了,你又想施什麼鬼藥來折磨我?」
他的臉色越難看,向淨雪就越慌,她已經很不舒服了,他還想怎樣?慌張無措的眼中,只瞧見他的怒容,她才不會笨得乖乖跟他走呢。
她像個孩子一般耍脾氣,閻無極更加肯定她病得不輕,心也更急了,知道她反常的行為,全是因為高燒的緣故,他必須快點幫她醫治才行。
「快跟我走。」
「不,我不走!」她索性緊緊抱著柱子,死都不肯上當。
「你——」
「不要,我不走,放手啊——」她想掙脫,可奇怪今日是怎麼了?她竟然掙不開這鉗制,這個人什麼時候力氣變這麼大了?
閻無極心口不由自主的揪緊,連自己都不曉得自己為何會這般氣惱,而這不聽話的女人,竟還以為他要整她?把所有力氣用在抵抗他。
為了趕緊治癒她,他只好這麼做了。
「啊,你想幹什麼?別過來喔,我警告你,要是你敢過來,我就對你不客氣喔——」一發現他逼近,她嚇得想逃,可惜她的威脅一點用處也沒有,閻無極不但欺上前來,還雙臂一摟,將她騰空抱起。
「放開我,救命啊!」
閻無極不由分說,將人兒緊緊困在懷抱裡,不理會她的又踢又打,大步往臥房走去。
第6章
縮在床上的女人,那一雙戒備的眼神,簡直把他當成了豺狼虎豹。
閻無極熬了一碗湯藥,一進門,就瞧見床上的人兒因為他的出現,又繃緊了神經,全神戒備著,彷彿他是會吃人的老虎。
被那種眼神盯著,可真不是滋味,他發現,自己很不希望她如此畏懼他,這讓他心中很不舒服。
緩緩走近床榻,他的目光沒放過她的一舉一動,隨著他的逼近,床上的人兒更往床角躲去。
他坐在床邊,望著蜷縮在床角的她,蒼白的臉色令他心中莫名一緊,為了不嚇到她,他盡量讓自己和顏悅色。
坐在床沿,他原本擰緊的眉心,很努力的舒展開來,告訴自己別板著面孔,免得嚇到她,於是那張漠冷的面孔上,很難得的露出多年來,已不曾出現過的「和藹可親」。
「把這碗藥喝了吧。」
「為什麼?」
「因為你病了。」
「我沒有。」
「你有,而且你燒得不輕。」
她還是搖頭,認為他一定是在騙她,突然這麼好心,一定有問題,想誘她喝藥,她可沒忘上回的教訓——喝了藥,一定會變醜,會痛苦,她才不上當呢。
「你在生氣。」
閻無極顏色稍緩,告訴自己別嚇到她,為了要盡快醫治她,原本皺眉的面孔,很努力擠出一個令她安心的笑容。
「我沒生你的氣。」
俊朗的唇角,逸出淺笑,連眼神也是嘗試溫和的那種,不過有人一點都不買他的帳。
「你騙人,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笑裡藏刀,我才不上當呢。」閻無極每次一笑,更可怕的事情就會發生。
他難得好意的笑容,竟被她解讀成笑裡藏刀?!閻無極禁不住太陽穴隱隱作疼。這女人腦子都快燒壞了,他知道她已經神智混亂了,才會有這些不同於平日的反應。
他的笑,有這麼可怕嗎?
他努力讓自己笑得很善良,連聲音都是難得的溫柔。
「乖,我保證這藥沒問題,喝下去,你的高燒就會退了。」
那張蒼白的小臉,顯露出疑惑,雖然有些懷疑,但似乎動搖了。
閻無極很有耐心的等著,雖然心下焦急,依然忍住不敢催她,只希望能哄她服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