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話,我覺得我說出來你會打人,」他俯身貼到她的耳邊,聲音低低沉沉,「所以我只能這樣,讓你聽話。」
他呼出的氣息蹭著她的耳廓,高大的陰影把她嚴實地籠罩住。
姜凌波的心像被人猛地攥了一把,整顆心都繃起來,她強忍著形容不出的不舒服,使勁想把身後被綁住的手掙開,但也不知道孫嘉樹是怎麼綁的,她越掙,帶子的結就收得越緊,一累得她胳膊發酸,還是掙不開。
一不得已,她只好伸著脖子遠離孫嘉樹,眼神警戒,聲調生硬,質問道:「你想幹麼?」
孫嘉樹也不動——就靜靜地低頭看她,見她掙扎中頭髮遮住了眼睛,他好心地幫她拂開,把那幾根頭髮別到她耳後,還很順手的捏住她的耳垂搓了兩把。
他都是從哪兒學來的這些東西!
姜凌波反應過來,呼吸滯了一拍,被他搓過的地方就像被擦出火花的火柴棒,呼啦啦燒起來。那股火順著她的耳根迅速蔓延到臉頰,她不用看都知道,她的臉肯定紅了,孫嘉樹那混蛋肯定在心底笑話她!
但她猜錯了,現在孫嘉樹的心裡想到的,是以前他拿她的照片給樂隊團員看的時候,當時Yummy盯著照片看了好久,看到他都想揍那小子了,Yummy才很納悶地抬頭問——
「她到底哪兒好看了?」
什麼叫哪兒好看?他答得理所當然,「哪兒都好看啊。」
現在近距離的看著她,圓圓的眼睛、微翹的小嘴,帶著點嬰兒肥的臉,孫嘉樹更加肯定了當初的話,她就是很好看。
他微微笑道:「錦繡姊和我商量,希望我能在電影裡客串出演,我同意了。」
「電影?」說到工作,姜凌波頓時恢復神志,「什麼電影?」
「就是那位蘇先生主演的。」
每次聽到孫嘉樹叫蘇崇禮「蘇先生」,都好像能感受到他莫名的敵意呢……是錯覺吧?姜凌波把這個心思丟開,開始尋思起電影客串的事。
電影《My Narcissus》開拍都已經大半個月,按之前蘇崇禮的日程來看,參演人員都已經到位,這麼臨時,能讓孫嘉樹客串個什麼角色?
她疑惑地打量著孫嘉樹,等目光落到他的白袍時——她先是沒反應地挪開視線,又忽地一怔,猛然把視線挪回到白袍上……不可能吧?她倒吸著氣,睜圓眼,很不可置信的仰頭看向孫嘉樹。
孫嘉樹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接著他閉上眼睛,那副懶散不正經的模樣忽地消失了。
第3章(2)
等他緩緩地再睜開眼睛,那雙眼睛裡只剩一片冷清,透著危險的寒意,激得姜凌波渾身一顫,頓時,她沒有半點懷疑的確定了孫嘉樹要演的角色,那個沒有身份、沒有名字,甚至沒有幾個露臉的鏡頭,但存在感又充斥了整部電影的角色。
她顫抖問:「博、博士?」
「嗯。」
《My Narcissus》的故事很簡單,病毒席捲世界,蘇崇禮飾演的男主角因為不會被病毒感染,莫名其妙成了拯救世界的英雄。在拯救世界的旅途中,他有了團隊友誼和愛情,他變得堅強勇敢。
而孫嘉樹飾演的是製造病毒的博士。
冷酷孤僻的他愛上了旅遊作家Mariah,他跟著Mariah在世界各地旅遊,但Mariah在旅行中感染了傳染病死掉令博士決定要瘋狂地報復這個世界,抱著Mariah的骨灰踏上他們曾經去過的國度,開始傳播病毒。
姜凌波最初看到劇本和拍攝安排的時候,就覺得演博士這角色的演員,肯定賄賂導演了。因為在電影裡,博士過去的呈現和男主角拯救世界的橋段是穿插進行的。比如在挪威,男主角艱難的發現了裝有病毒的瓶子,那灰頭土臉、渾身浴血的模樣簡直狼狽得沒法看。
而博士的演出卻是在男主角調查出的過往,和Mariah互相擁抱著看極光啊,自駕擺渡經過松恩峽灣順便玩水嬉戲啊,登山遠眺呂瑟峽灣冒險著做羞羞事啊……與其說是電影,真不如說就是幾段MV。
想想看,同是拍挪威的戲,蘇崇禮抹著滿臉泥地踩炸彈被土埋,孫嘉樹坐在船裡優雅高貴看風景……姜凌波再次感受到了孫嘉樹對蘇崇禮的深深惡意。
姜凌波從震驚中回過神來,覺得大堂姊真是英明神武。
原來劇組請的演博士的演員,前些天剛被曝出吸毒醜聞,這時候讓孫嘉樹頂上,既不耽誤拍攝,還能吸引粉絲提高票房。這電影要是不紅,簡直就沒天理了。
但是……
姜凌波晃晃被捆著的手,很不解:「你接這戲是好事啊,我幹麼要打你?」
孫嘉樹表情仍舊淡漠。他扯了扯白袍裡緊扣到喉朧的襯衣,慢慢解開頂端的扣子,聲音也平靜得不帶情緒,「我在簽合同的時候,順便幫你也簽了一份。」
你還演上癮了是不是?姜凌波盯著他骨節分明的白皙手背,不動聲色的嚥了嚥口水,「什麼合同?」
他薄唇微張,低沉地吐出個單詞,「Mariah。」
幾乎孫嘉樹的話音剛落,姜凌波就斬釘截鐵地道:「你想都別想。」她都要佩服自己的反應能力了,他一說Mariah,她就明白那混蛋是什麼意思。「這事我不會答應的,你演也沒用,趕緊把這破玩意兒給我解開。」姜凌波邊說邊抬起腳,就朝孫嘉樹腿上踹。
他居然喪心病狂到想讓她去演博士那個死掉的女朋友?她還想混吃混喝安穩度日呢。
孫嘉樹隨即懶懶地笑了,「大花,合同我已經替你簽了,你就算拒絕也沒用。」
「滾蛋。你替我簽的,又不是我自己簽的,管什麼……用?」他挑眉的樣子實在無賴,而且用的還是那種不正經的怪腔怪調,激得姜凌波當場氣炸。但話還沒說完,底氣就沒了,因為她突然想到,孫嘉樹替她簽的名字搞不好還真的有效。
說起來,孫嘉樹模仿他人筆跡的本事還是被她逼出來的。學生時代,每次她考砸了,老師要家長簽字,她都要拿著滿紙紅叉的卷子,哭天搶地哀號著「孫小草救命啊啊啊」的衝到孫嘉樹跟前,把卷子往他桌上一拍,「簽吧。」
他會很頭疼地轉兩圈筆,然後在她的分數旁邊簽上「已閱」。
一開始她還沒發覺他的厲害,直到有一回,她當著老薑的面翻書,書裡夾的卷子掉出來,正好落到老薑腳邊,嚇得她後背全是汗,結果老薑拿起來看了眼,嘟囔了句,「我還給你簽過這張卷子啊」,接著就把卷子還給她了,完全沒看出來那是孫嘉樹仿簽的。
那以後她膽子就大了,纏著孫嘉樹學她的字體,然後叫他幫她寫罰寫、補筆記、做作業……居然沒有一次被老師認出來!
但便宜果然不是白佔的,當年打發孫嘉樹寫作業、自己窩在被子裡看漫畫的姜凌波完全想不到,有朝一日她也會被這件事坑到。
孫嘉樹看她的臉色就知道她在想什麼了,他笑著把姜凌波勾進懷裡,手臂搭著她肩膀,
一副哥倆好的模樣,輕聲哄她,「錦繡姊說,那個角色不用露臉。」
「哼。」姜凌波氣悶到胃都疼。
「你還能免費跟著劇組混吃混喝,到處玩。」
混吃混喝到處玩,聽起來好像……還不錯啊。但她還是保持不屑的神情,「……哼。」孫嘉樹見她的模樣,這會兒心裡已經有數了。他稍稍用力地捏了把姜凌波胖嘟嘟的臉,趁她鼓著臉緩解疼痛的時候,從深深的白袍口袋裡掏出印泥和合同,低頭把她的拇指往印泥裡一蘸,再往合同上「乙方簽名(蓋章)」後面一按……
後知後覺的姜凌波這才恍然領會過來。
孫嘉樹輕輕幫她揉著被他捏紅的臉,壓抑著笑,一邊歎氣一邊教育她,「大花……你的名字我簽得再像,也不可能有效啊。」
……去死吧。姜凌波面無表情,暗暗詛咒。
她這時候的樣子好玩得很,氣鼓鼓的,還要拚命裝鎮定。
孫嘉樹忽然好想抱起她轉個圈,可惜他的手剛碰到她的腰,門就被劇烈的敲響了。
「姜凌波?姜凌波你在裡面嗎?」姜錦繡門敲得快且用力,聲音裡隱約透露出惱火。
「啊姊你等一下!」姜凌波喊完,扭頭就晃著手急切地朝孫嘉樹低聲說:「把這個解開啊!」早晨那事她還沒忘呢,實在不想再被來一句「情趣調教」。
但姜錦繡在聽到姜凌波的聲音後,立即推開門,看到孫嘉樹在給姜凌波解繩,她沒開口調侃,而是疾步走到窗邊,警戒地掃了眼對面的大樓,接著把窗簾一把拉上。
轉過身,她的臉色很難看,「你們是怎麼回事?我當初說沒說過你們可以同居,但出入一定要注意,不能被狗仔拍到?青天白日、市區主幹道上、口罩帽子全不戴,而且還拉著手,孫嘉樹,你要是想公開戀情,能不能提前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