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一回覺得性命有危險的富四海,抹去了滿頭的冷汗後,小心地瞄向身旁一整晚始終隱忍不發的自家鄰居,從沒想過,向來就是一副乖寶寶模樣,總是溫和又斯文的他,竟也有這等類似黑道中人想要火並或殺人時的眼神。
「我、我看……」富四海戰戰兢兢地開口,「呃,我還是叫小嫣提早下課好了。」
沒有應聲的杜寬雅,僅只是側過臉,微微瞇細了兩眼,絲毫不掩心火地瞪向沒有阻止伍嫣今晚代課的共犯。
「小嫣!」急急叫住正與某人肢體糾纏中的伍嫣後,富四海刻意地在話中大聲強調某三個字,「妳的『 男、朋、友』 要和妳來一場友誼賽-
當四下聽明了話意的學員們,紛紛因名花有主而逸出了抱憾的歎息之聲時,杜寬雅懶懶地挑高了朗眉,沒想到他這位姓富的同班同學,居然是如此的聰明和上道。然而,伍嫣卻在瞄了瞄杜寬雅一眼之後,相當不配合現場險惡氣氛地甩過頭去。
「我不要。」
富四海一身冷汗地問:「為什麼?」不讓旁邊的隱性魔王下場,她是想犧牲其它的無辜老百姓嗎?
她早看穿了,「因為他從來都沒有使出全力過。」
哼,什麼柔道只學過一點點?要不是前幾天她花了九牛二虎之力自他的口中套出,因為他某種特殊的家庭背景因素,從小到大,只要是關於武術類的,舉凡柔道、空手道等等,只要是道字輩的,他全都拜師學齊了一輪,不然她還根本就不知道,這只姓杜的隱性老虎,一直以來都在她家道場裡不發威,還沒事拚命裝三腳貓。
「我會的。」杜寬雅慢條斯理地站起身,「這一次我會全力以赴的。」
她警告性地把話說在前頭,「先說好,這次不准你再放水。」
「收到。」他扳扳頸項,走至場中規規矩矩地對她行了個禮。逮著逃生大好良機的富四海,在場上的某對男女開始在地板上糾纏成一團死結時,趕小雞似地將那堆看呆了的學生們一個個往門口處驅趕。
「下課了、下課了……」他手腳利落地將不會看風頭的冤大頭們給推出門外逃生。
「可是……」時間還沒到啊。
富四海兩手往腰際一插,登時拉大了嗓門問道:「再不走,你是想留下來當炮灰嗎?」
沒聽見道場大門被關上的伍嫣,連續幾回在杜寬雅的壓制下,拚命地想要自他的手腳中掙脫開來,卻總是被他先察覺一步給頻頻死鎖了動作,她咬緊了牙關,試著想要抵抗那大出她許多的力氣,卻赫然察覺到,壓在她身上的他,那副平常總藏在制服底下的身材好高大壯碩,而他這種難以言喻的專注目光,則是看得她有種莫名的心慌。
將她壓制得絲毫無法動彈後,狀似輕鬆的杜寬雅,好笑地看著她不認輸的眼眸。「還想繼續較量嗎?」
「你居然還是對我手下留情……」太看不起人了,他平常豈只是留了一手而已?應該說他還額外留了四五手才是。
杜寬雅淡淡地笑了笑,鬆開她後順手拉她起來,「因為我捨不得欺負自己的女朋友啊。」
不情不願地站起來後,後知後覺的伍嫣這才發現,富四海不知在何時已經把所有人都給趕走,並把道場的大門給關上了,此時此刻,偌大的道場裡,剩下的就只是衣衫不整的他們兩個而已。
近站在她眼前的杜寬雅,耐心地將她被拉開的道服給拉攏好,盡可能地藏住每一寸露出來的肌膚,然後他一把摟過她的腰,低首與她眼眸齊對。
「不要跟其它男人太親密,就算是上課也不可以。」讓自家女兒與一票野男人上寢技課?他想他有必要找個時間與伍媽媽好好聊一聊。
伍嫣歪著腦袋想了想,「因為你會嫉妒?」
「對。」
「那只是上課而已。」柔道本來就是一種近身動手動腳的運動嘛。
「我一樣會不舒服。」他以指梳過她的發,語氣中絲毫沒有商量的餘地。
伍嫣緊斂著柳眉,「那我媽的課要怎麼辦?」怎麼他的性格跟老媽的差不多一樣專制?
「以後上寢技這類的課時,就由我來代替妳。」他可不想便宜了那些可以正大光明吃她豆腐的人。
第3章(2)
本來還動作輕柔撫順著她的發的大掌,在她還想要爭取一點抗辯空間時,緩緩地往她的身子降下,再圈摟住她的身子,不留空隙地將她給牢牢擁進懷裡。
低首看著他的動作,她心裡大概也明白了八分,只是比起老媽說一不二的獨裁,他這種因嫉妒而生的反應,不但沒帶給她什麼反感,反倒是讓她有種難以言喻的滿足感。
「這算是佔有慾嗎?」她揚首看著他皺眉的樣子,一種打心底暖起來的感覺,令她不自覺地揚起了唇角。
「一點也沒錯。」杜寬雅先是用力地抱了她一下,再突然拉開了彼此的身子,一手牽起她的右手,一手摟住了她的腰際。
「你在做什麼?」
「跳舞。」他邊說邊帶動她的腳步,「我們都交往好一陣子了,也該有個正式一點的約會了。」都因她的家庭打工,他到現在都還沒有機會能與她做些男女朋友之間,算是稍微正常一點的交往活動。
「我不會跳……」連續踩了他的腳兩次後,她有些困窘地想阻止自己繼續出模或是虐待他。
他不以為意地拉過她,「踩在我的腳上,我教妳。」
熟悉的圓舞曲曲調,徐徐自伍嫣的頂上流瀉而下,她噙著一抹笑,看向穿著道服還正哼著舞曲的杜寬雅,有模有樣地領著她翩翩起舞,不過多久,當他口中的曲子愈哼愈走調,而他們倆的舞步也因此愈跳愈荒腔走板時,她再也關不住滿腹的笑蟲放聲大笑起來。
懷中那一張漾滿紅暈的笑臉,在杜寬雅的眼中看來,就像個閃閃發亮的寶物一樣。
停下所有動作的他,目光瞬也不瞬地看著她快樂的模樣,在她笑了好一會兒想要休息片刻時,他伸手將她拉近,低首吻上她的額際。
不曾與他如此親密接觸過的伍嫣,當下頓了頓,先前的笑意像是湖面上散去的漣漪,可揮之不去的,卻是停留在她額上的暖意。
「再一次。」她悄悄拉緊了他的道服,不害羞也不客氣地要求著。這次,杜寬雅的唇稍稍往下挪移了點,以蝶似的吻觸輕輕地吻上她的兩邊面頰。
「再一次。」
奉命照辦的他,再降低了些許高度,側首吻上她的喉際,然後將唇貼在那兒動也不動。
「再!」當猶覺得不夠的她再次出聲時,他忽地以指掩住她的唇。
伍嫣不明所以地看著重新抬起頭的他,以複雜的神色盯審了她好一陣子,而後他歎了口長長的氣,兩手捧起她的臉蛋。
「拜託妳……」忍了一整晚的杜寬雅,以額抵著她的額,語氣頗為沮喪地向她懇求,「對其他男人多一點戒心,也跟別人保持一點距離,不然,一直都在忍耐的我,看起來不就像個傻瓜一樣嗎?」
在他低沉的嗓音裡,聽起來有些焦躁,也有些不安,還有的是更多說不出口的忍抑,然而這些在聽入她的耳裡後,卻成了種初次品嚐到的,淡淡的、甜甜的回音。「嗯,我知道了……」伍嫣微排著臉,側首靠在他的懷裡將他抱緊。緊貼在她貝耳上的那片胸膛,除了傳來他略微急促的呼吸聲外,也忠實傳達了他那有點過快的心跳聲。當杜寬雅傾身把她抱得更緊,並一下又一下珍惜地撫著她的長髮時,她這才發覺到,原來在她胸口轟然喧鬧著的心跳聲,其實與他的鼓動得一樣快,而它們此刻聽起來,就像是一首,悅耳動人的和弦。
趁著近來天氣不錯,加上自園藝店裡所訂的花苗也都送來了,老早就想將自宅外頭偌大的花園重新整治一番的杜寬雅,在週末的午後,他先是去隔壁拉來了不想幫伍媽媽代班的伍嫣,再替伍嫣戴上了園藝專用的手套和遮陽的草帽,接著他便老實不客氣地拖著這名義務園藝工,陪著他一起來面對這座大得讓他有些頭疼的花園。
拿著小鏟子蹲在地上幫忙翻松泥土好一陣子後,伍嫣有些無力地看著這片不知該整地到何時的花園,而後揚首尋找起另一個幫手的身影。「不是說四海也會來幫忙嗎?他人呢?」才住在隔壁的隔壁而已,他是迷路迷到哪去了?在園中忙著拔除枯萎花叢的杜寬雅,在出門前就已注意到,那輛專門接送富大少的愛車已不在他家門外。
「他早就跑了。」富家大少說過了,除了錢以外,他那一雙少爺的手絕對不拿比書包還要重的東西。
「不講義氣的鄰居……」伍嫣不平地用力鏟著腳邊的泥土,「我要罰他明後兩天都不准爬來你家喝午茶和晚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