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算裝死到底,他應該也拿她沒辦法吧?就這麼辦!
陶天香趕緊從椅子跳下來,打算撤退,「最後一盞燈你直接掛上去吧,我就不打擾你了,祝你能有個好夢。」
「等等!」他抓住她的手,不讓她就這麼跑了。
「反正我什麼都解釋不清楚啦,你也不要再問……」
「謝謝你。」
「呃?」她錯愕的眨了眨眼。她剛才沒聽錯吧,他居然在向她……道謝?
璽御看著手上的燃魘燈,心中滋味百感交集,他也不知是好還是不好,但心上再度出現一股沒來由的暖意,冰封的心湖似乎也被燈上的火焰花融了一小塊,出現了久違的淡淡漣漪。
他再度瞧向陶天香,誠摯的感謝,「不管你做的這些事情所為的到底是什麼?我都很感激。」
他向來冷漠淡然,封閉自己的心,隔絕任何想要靠近他的人,不論意圖是好是壞,也因此就連他的護衛、身邊的僕從,也始終和他隔著一段距離。
他早已習慣這種疏離感,幼時還會覺得孤獨寂寞,但早在不知不覺中麻木,甚至認為永遠都這麼過下去也沒什麼不好,至少不必面對至親的背叛。只要他什麼都不在意,也就不會再被任何事情給傷著。
但她卻越過那道藩籬闖了進來,在他冰冷的世界注入一絲久違的暖意,讓他重新感受到遺忘許久的關懷滋味。
陶天香沒想到他居然會如此正經的向她道謝,反倒很不好意思,也很不習慣,笑得有些靦腆,「只要你不嫌我多事就好。」
他們之間終於不再針鋒相對、不再火花連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淡淡的柔情瀰漫在彼此之間。
她終於靠近了他,心靈上的靠近,讓他孤寂的心房裡不再只有自己一人,而多了一抹她的身影……
雪越下越大,宅子內到處都積了厚厚的雪堆,白茫一片。
陶天香雖然怕冷,但是難得看到下雪的景象,還是興奮得像是鄉巴佬一樣,說什麼都要玩一次堆雪人才肯罷休。
「那個女人,她又替自己找什麼事情做了?」
璽御站在迴廊上,看著就在前頭庭院的陶天香。不得不皺起眉。她身上穿的比別人還要後至少一倍的衣裳,整個人看起來有種可笑的臃腫感,明明怕冷,她卻不好好的待在屋裡,反而在庭院裡堆雪球,這是在幹什麼?
走在他後頭的任諺解釋著,「聽說陶姑娘在玩一種『堆雪人』的遊戲。」
「什麼堆雪人?」聽都沒聽過。
「其實……咱們也不懂。」任諺聳聳肩。對於陶姑娘所做的事情,他們很多都不懂呀,所以現在看到她不畏寒的在玩雪,似乎也沒什麼好怪異的。
璽御非常輕微的歎了口氣,也拿她無可奈何,拐個彎繼續往書房的方向走,隨她去了。
任諺也跟著繼續走,看廊外的雪片越來越大,而主子這一陣子的臉色也有些蒼白,不由得關心的問:「殿下,您……還好嗎?」
每到下雪的冬日,就是最難熬的日子,就算殿下什麼都沒說,他們這些跟在他身旁已有多年的護衛,也知道此刻的他肯定不會太好受。
「我好得很。」只要一到冬天,他們就開始大驚小怪,璽御冷冷的一句話結束這個問題,擺明不想多談,「易非的來歷查到了嗎?」
「很抱歉,殿下,還沒查到。」
易非是慫恿殷治舉行血祭的重要人物,殿下若想以不流血的方式平息騷動,讓殷治主動放棄舉行血祭儀式,釋放祭品,就得查出他的底細,讓殷治明白,易非的確是不懷好意。
若不這麼做,而是選擇強行鎮壓的話,肯定會引來殷族人的反抗,到時候情況會一片混亂,一發不可收拾。
可距離血祭的日子已經越來越近,他們卻還掌握不到易非的絲毫線索,這對他們來說是件再糟糕不過的事情。
璽御緊鎖雙眉,不樂見情況繼續拖延下去,「難道沒有其他的辦……」
「啊∼∼」
「發生什麼事情?」
陶天香的尖叫聲突然響起,馬上驚動璽御和任諺,他們趕緊轉身往回衝,以最快的速度衝到她身旁,就怕她發生什麼危險。
「陶姑娘!」
璽御率先衝回庭院,本以為會見到什麼危機的情況,但再看到眼前的景象後,他卻不由得停下腳步,錯愕的呆愣著,就連後頭的任諺也是一頭霧水的表情。
只見剛才還在歡樂地堆雪堆的陶天香,此刻滿頭滿發滿衣裳都是雪塊,看起來真是說不出的狼狽,而她也是一臉傻愣住的表情,還沒從驚嚇中恢復意識,所以正對著趕過來的璽御大眼瞪小眼。
兩人無聲互瞪了好一陣子,他才率先回過神,開口詢問:「你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
「雪……」她還沒完全回過神,腦袋鈍得不知該從何說起。
「繭子?」爺?怎麼了?
「雪從樹上掉下來了……」她摸摸自己似乎還有些暈的腦袋,「好痛哦,我還以為自己會被雪埋起來,真是嚇死我了……」
她自己本來堆雪球堆得好好的,沒想打突然唰的一聲,頭頂樹枝上的積雪瞬間落下,恰恰砸了她滿頭滿臉,她沒想到會有這種事情發生,下意識就驚叫出聲來。
聽了她的回答,璽御和任諺表情一僵。他們還以為她出了什麼意外,急急跑來想要救她,卻沒想到……她只是被突然摔下來的積雪嚇到?
「你們那什麼表情?剛才真的好可怕好不好。」陶天香沒好氣的拍拍自己的胸口,頗為哀怨的說著,「被雪埋住可不是好玩的事情,你們真以為我那麼喜歡大呼小叫嗎?」
「噗哈哈哈……」任諺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只因這一切實在是太荒謬可笑,虧他們剛才還擔心不已。
璽御也有種想要翻白眼的衝動,害他白緊張了一下,就怕她會受到一分一毫的傷害,結果只是被雪砸到而已。
「嘖,你們兩個沒良心的傢伙。」陶天香氣呼呼的拍著身上的雪塊。
看著她又氣又哀怨的表情,突然之間,璽御也覺得有趣又可笑,嘴角不自覺的微微勾起。真是拿她沒辦法,她總是不得不讓人替她擔心。
原本緊張的心一鬆,他的表情也跟著柔和了起來,伸手幫她拍掉沾在頭髮上的雪,不希望她因此而受寒。
他的指尖在她的髮絲上遊走,既輕且柔,在看到她臉頰沾上一片雪片後,轉而往她的臉蛋輕撫而過,順利抹掉即將融化的雪片。
指尖傳來的柔嫩觸感突然讓他的心產生一種奇怪的瘙癢感,有些眷戀不捨,而她也因為他的觸碰而心跳了一下,抬頭和他四目相對。
像是有什麼情感正在兩人之間醞釀著,模糊卻又曖昧,但他們倆都摸不清自己此刻心中所出現的悸動,到底代表了些什麼?
「哈啾!」
任諺破壞氣氛的噴嚏聲瞬間響起,猛然喚回他們兩人的神智。
陶天香有些害羞得趕緊避開他的眼神,臉蛋有著可疑的潮紅,「我……我要回去換一件衣服了。」她轉身快步離去,不再多做停留。
看著她逐漸遠離的背影,璽御有些惱火的瞪了屬下一眼,怪他的不識相。
「抱……抱歉,屬下真的是忍不住。」任諺尷尬一笑。他也不是故意要破壞氣氛的嘛。
璽御沒好氣的將頭轉回,卻在腳邊的雪地上看到某樣東西,他蹲下身將暗紅色的一條長細布條從雪堆中拿起,原來是陶天香的髮帶。
任諺見機不可失,趕緊將功贖罪的笑著建議,「殿下,要不要……親自送過去呀?」
陶天香一路走回自己的院落,外頭的空氣是冷的,她的臉蛋卻始終是熱的,難掩嬌羞之色。
回到房裡,將門給關起,她摸著自己發燙的臉蛋,臉上漾起一抹甜柔的笑意,想止都止不住,像是要飛上天一樣。
回想他剛才看著她的神情,是少見的溫柔,不知道他剛才心裡在想什麼,難道他……對她有什麼意思?
「停停停,別再想了!」她搖搖腦袋,要自己別再胡思亂想下去,像她這樣的「丑奴」,他那高高在上的殿下又怎會看得上眼?他要是知道她在猜測他喜歡她,肯定會笑她不自量力。將腦海中的綺想甩掉後,她來到房間角落放衣箱的地方,將箱子打開,準備挑選替換衣物。
第5章(2)
翻衣服翻到一半,她看到放在衣箱最底部的一套衣服,那是她來到這個世界時所穿的衣服,當時她被打昏換掉原本的服飾後,這套衣服就被任諺他們收起,等她醒來之後便交還給她留存著。
她看著熟悉的衣服,心情忍不住低落下來。雖然明見說她如果想要回去,就必須得到璽御的幫助,她才認命的留在這裡,但直到現在,她還是不知道要如何才能夠回去,她到底得等到什麼時候才能回到原來的世界去?姐姐肯定非常擔心她,但她卻沒辦法可以和姐姐聯絡,連想報個平安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