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指著地上的公文袋,好證明她的話。
直視她太過清澈無辜的表情,官靖武知道她沒說謊。
並不單單因為她眼中的清亮與無辜,也不僅僅是因為她提出的文件證據。
而是……就算那個詐騙算命師真是出自於她的安排,也同樣無法解釋,她是從哪裡得知心語的日常習慣?
就算她有那門路可以采知心語對他的重要性:心機真的重到想模仿心語來吸引他的注意力,但是最基本的,她得先知道心語的種種小習慣,不是嗎?
你所深愛著的,究竟是那人的外在表象,還是她的內在靈魂?
冷汗,真真實實的滑落。
找不到任何合理解釋的官靖武驚疑不定,瞪著眼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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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阪,一個熱鬧的城市。
「山卓,你這回怎麼肯幫忙啊?」
嚼嚼嚼……嗯……這個鯛魚燒太甜了,不好吃,換一個……
「你老嫌我胡鬧,之前也一直說我多事,怎麼會突然浪子回頭,願意幫忙了?」忙著翻找下一袋戰利品,也顧不得文法,隨口問:「是轉性了嗎?」
就這個,吃這個好了!
嚼嚼嚼……嗯嗯,這糰子還挺不錯吃的……
「是說……確定你的方法有用嗎?」再吃一個,嚼嚼嚼……
拉麵看起來也不錯……那湯色……嘖嘖嘖……
「喂,山卓,你說話啊!」邊吃邊看,一雙滴溜滴溜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看著吧檯後正在製作中的拉麵,倒也沒忘了他的正事。
「等你把注意力從食物上拉回來,我也許會願意跟你談。」一直沒作聲的那人,姿態傭懶的倚靠著桌案,只手撐頰,另一手拿著竹筷,纖纖長指看似隨意的輕擺,竹筷流暢無礙的在他指問流水般轉繞不停。
「哎,我吃歸吃,你說歸說,又沒衝突。」說話問,又換了另一袋章魚燒,一口咬掉半顆,嚼了兩下後,那小小的臉蛋上淨是滿足的表情。
對著他的好食慾,他身側的那人若有所思。「要是拿你對食物的專注力來做事,也許可以減低你捅樓子的機率。」
「說什麼鬼話?本……」匆地噤了聲,因為想到現在不能那樣自稱,而且深刻記得為了讓他改口,山卓的手段有多教人心驚。
「本什麼啊?」傭懶邪魅的紫瞳斜睨著他。
「本人。」識時務者為俊傑,奶娃娃從善如流的改口,並說道:「本人辦事,誰都放心,這是、這是……」停了下,很用力的想著有力的形容詞,最終讓他想到一個,用力道:「這是眾口鑠金的事。」
「眾口鑠金不是這麼用的吧?」輕笑出聲,因為那爛到不行的形容能力。
被吐槽得很習慣,嫩嫩的小臉只流洩些許微赧之色,很用力的強調道:「反正,就是大家都知道的意思。」
「大家都知道?」指間翻轉不停的長筷停下,好整以暇接道:「確實也是,大家都知道你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才不是!」奶娃娃險些跳腳。
「不是?」挑眉,帶著點邪氣的俊顏輕嘲道:「那哭爹喊娘,求著我幫忙的人,不知道是誰?」
「我才沒哭爹喊娘,我只是……」一句「只是」之後,全數消了音,那一度高漲的忿恨之意,在拉麵端上桌的瞬間,全被擺平了。
面!面!面!看起來真好吃……
前一秒還氣得小臉通紅的人,這會兒是一臉的喜色,興沖沖拿起湯匙,迫不及待的喝了口湯,然後,被燙得哇哇叫。
「燙!燙!燙!」
冷眼看著死小孩喊燙,然後報復心起,全心全力的攻擊起那碗無辜的拉麵,山卓知道,他將享有安靜的時間,一直到面吃完的那一刻。
不同於那死小孩兇猛發狠的吃相,山卓對待面前那碗熱騰騰的拉麵就很一般,只見他慢條斯理的撥開湯麵最上頭的蔥花,一點一點的全撥到湯匙中,直到將那玩意兒從碗裡消滅,將湯匙放到一旁,眼不見為淨後,這才有一口沒一口的也吃了起來。
「那很好吃耶!不吃給我。」滿嘴麵條的奶娃娃越了過來。
那仔細被堆得滿滿一湯匙的蔥花全倒進自己的大碗公中,還不過癮,逕自又從山卓的碗公中偷走一塊叉燒肉、兩根筍絲。
「反正你不愛吃豬肉。」他說得理直氣壯。
翻了個白眼,山卓索性連剩下的兩塊肉跟殘餘配料全挾給了他。
「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了。」賣乖,露著大大的笑容,稚氣的小臉蛋上流露著既滿足又歡喜的神情。
唏哩呼嚕的繼續吃著面,但問題多多的小孩還惦著方纔的答案。「喂喂,山卓,你還沒說,你的方法行不行啊?」
慢條斯理的挾起一筷子的麵條,山卓答了他:「行,也不行。」
「你這不是廢話嗎?」嫩嫩的娃娃聲滿是沒好氣,甚是大牌的追問:「行,不行,就一句,哪有那種行也不行的?」
「如果他有慧根,知道及時把握眼前人,我的暗示就行得通。」
「可是我看他不像有慧根的人。」奶娃娃含恨說道:「上回我好心想指點他,結果呢?」
這事,想到就氣!
上一回他可是流血大犧牲,好不容易賄賂了山卓,取得這奸人的首肯,願意配合演場戲來開導、開導這木頭。
哪裡會知道,戲都還沒演完……別說是讓他打開心胸去接受那女孩新的形態了,這木頭壓根兒聽也沒聽完,甩頭就走!
「這個官靖武……」一想起這個賠錢貨害他蝕本,而且是蝕了很大一塊的本,他心裡就恨,恨道:「這傢伙,腦袋硬得跟石頭一樣,一看就知道難教化,哼!」
「這就是問題所在。」
「什麼問題?」
「官靖武這人的執念太深,他把自己困在對陸心語的執念當中。」山卓道出所見。「就算有心想幫他一把,單靠暗示,恐伯行不通。」
「但是為了下犯規,我們也只能做到那樣子……真是的,這人幹麼那麼死心眼啊?」氣唬唬,很生氣的又吸了一大口面,含糊道:「他是不知道:『花開堪折直須折,銅雀春深鎖二喬。』的道理嗎?」
舉著的手頓了下。
山卓緩緩、緩緩的側過他那俊美得不可思議的面容,直勾勾的看著那大口喝酒的渾小子。
「怎樣?」
「莫待無花空折枝,」山卓冒出一句。
「什麼?」
閉了閉眼,紫瞳映著無奈之色,歎道:「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咦,改了嗎?什麼時候改的?」小小的臉蛋顯得那麼樣吃驚。
再次閉了閉眼,忍下了當眾教訓死小孩一頓的衝動……
「它從頭到尾沒改過。」紫瞳再現時,山卓維持住他的優雅從容。
「是嗎?它沒改過嗎?」呵呵,傻笑中。
「吃麵。」山卓面無表情下結論。
「我怎麼一直記得是接銅雀春深鎖二喬呢?」呵呵呵,死小孩繼續傻笑當中。
「吃麵!」
「我……好啦!」傻笑策略失敗,在紫色眼瞳警示意味濃厚的注視下,繼續拿起筷子,喃道:「吃麵就吃麵。」
不就是吃麵嘛!
吃就吃,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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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台灣,日本。
日本,美國,台灣。
說起來……這世上要有個為愛走天涯的排名,高薇妮有絕對上榜的自信。
就為了一個官靖武,想她這雙十年華的美麗少女,不但特地跟學校、雙親請了假,從美國追回台灣,還從台灣追到了日本。
就算特地請假的假期結束了,只能無奈的飛回美國,也沒關係!
反正也快要放暑假了,眼下只卡了一個期末測驗,她飛回去應付應付,考完試就再飛回台灣。
瞧,她現在不就又站在台灣的上地上了嗎?
就算在暑假前還沒能攻下小武哥的心……也不怕!
她早已經做下長期抗戰的心理準備,這一次連休學申請書都帶一份來填了,真要到那麼不得已的地步,她可是沒在怕的。
更何況,這次再戰台灣,她有信心,非常非常高度的信心,知道那紙休學申請書只是備而不用,因為她這次想的驚世妙計,鐵定能一舉攻破小武哥的心防。
心防……嗯,說起來,她一直就弄不懂,他到底在防什麼?
一直到現在,她始終沒摸透,到底是什麼見鬼的心靈陰影在困著他,讓他變得如此冷晦陰沈……不過話說回來,她也沒什麼具體根據啦!
想想,也許是她瘋了吧?
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就算是一見鍾情,為什麼會在乎得那麼多,愛得那樣的深,毫無理由、義無反顧的就一頭栽了進去?
栽進去也就算了,還很莫名的存著一股信念,覺得他不應該是現在這樣的人,將改變他設為第一首要任務,一直認真努力到現在,只為了想要改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