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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頁     宋思樵

  「這麼說,可是,」思薇忽然生氣起來。「你們不該拿我來當替死鬼,被你們這麼一搞,我倒成了搶人飯碗的惡人了!」

  「何必氣呼呼的?這叫作順水推舟。」

  思薇反唇相稽:「說得好聽,順水推舟?哼,我看是借刀殺人吧!」

  管浩風有趣地盯著思薇氣得紅通通的臉,他失笑地搖搖頭。「幹嘛用這麼嚴重的字眼?上頭並沒有特意要製造你們之間的心病。」

  「沒有才怪!」思薇咬牙切齒地:「你們這些當頭頭的人最奸了,一肚子鬼計,什麼借刀殺人、聲東擊西、移禍東吳、殺雞儆猴,滿腦子政策花招,最擅長玩離間嫁禍的花樣,居心惡毒無比。」

  管浩風訝異地睜大眼睛,他好笑地咧嘴問:

  「哇!我真是開了眼界,小姐,你知不知道被你批評得一無是處的人是誰?別忘了,他們可是你的衣食父母啊!」

  「衣食父母又怎樣?做人要有風骨,不可為五斗米折腰。」思薇振振有辭的說。

  「呵!若不是我瞭解你是怎樣的人,我會認為你是在唱高調,太過矯情。」

  思薇舔舔唇,義正辭嚴的反駁:「可是你不能否認,因為你們曖昧不明的處理,平白讓我多了一個不友善的同事,甚至是敵人。」

  「沒那麼嚴重吧!」管浩風揚揚眉。「再說,她本來的下場是應該被撤職的,若不是她哥哥跟我們安先生有點交情,她那能混到廣告組去?反正,」他聳聳肩,揶揄地掀了掀嘴唇。「她這個人愛拉關係,擅長逢迎拍馬屁那一套交際手腕,讓她去拉廣告不是正好人盡其材。」

  「我發現你這個人嘴巴也很毒。」

  「不毒,怎麼管束得住你們這一批伶牙俐齒、咄咄逼人的部屬?」

  思薇站起身,促狹地眨眨眼。「小心,留點口德,否則,到被推翻那天落個屍骨無存的慘劇。」

  管浩風倏地拉下臉,煞有其事地沉聲警告她:「你再這麼目中無人,尖酸刻薄的話,第一個屍骨無存的人就是你。」

  「沒關係,龔德剛會替我報仇。」思薇甜甜一笑。

  「別太有把握啊!」管浩風在她離開前補充了一句。

  思薇返回自己的辦公桌,突然,她發現整個辦公室的同事都以一種非常奇怪的眼光望著她,有些甚至竊竊私語,對她指指點點起來。

  剛剛輕鬆自如的心情飛逝了,她沉重地望著寫到一半的稿紙,苦澀地歎道:要做到不在乎別人的看法談何容易?!人言可畏,有時候無中生有的謠言和旁人不屑多疑的眼光,甚至比一把鋒利的刀刃更能置人於死地!

  握著筆桿,她久久不能下筆,彷彿握著一把沉重的刀鏟。「不要太在意他們。」她的肩頭多了一隻溫暖的手,她抬起頭,接觸到吳瑛潔的溫柔眼光,不禁心中一震,眼圈紅紅的。

  「不要理會他們,這世界本來就有很多吃飽了沒事做的人,不然,太平世界早就來臨了,對不對?」

  這三言兩語,猶如寒流地域中的一道暖風,思薇不禁由衷地綻出了帶淚的微笑。

  第六章

  方敏芝泡煮一壺咖啡,她倒了一杯遞給秦羽軒,自己也拿了一杯。

  她坐在柔軟舒適的真皮沙發內,細細梭巡著秦羽軒的每一個表情。

  正在研究一份訴訟案件的秦羽軒,感應到她溫熱有力的注視,不禁抬起頭,饒富趣意地笑問:

  「為什麼這樣盯著我看?莫非我臉上多個鼻子?!」

  方敏芝白了他一眼。「要是這樣,我心裡的一口怨氣也算有個出處。」

  「怎麼?我開罪你了?火藥味那麼濃?」

  「不濃才怪!」她重重放下咖啡杯。「我都回來半個月了,而你——竟然毫無動靜,每天都泡在你的法律案件中,喂!你是不是跟我打太極拳,故意把我押在這裡,以順逐你秦大律師『孔融讓梨』的仁愛精神?  」

  「『孔融讓梨』?老天!你到底在說些什麼?我怎麼半句都聽不懂?」秦羽軒微笑著,仍是一副溫文儒推的神態。

  「你跟我裝蒜?!好,等楊思薇投到別人的懷抱裡去的時候,你可別後悔莫及。」

  秦羽軒唇邊的笑容凍結了,他不自然地握住咖啡杯,一連喝了好幾杯。

  「咖啡可不是酒啊!不能用來澆愁的。」方敏芝淡淡地諷刺他。

  一抹痛楚飛進眼底,秦羽軒嗄啞的說:

  「敏芝,你何苦咄咄逼人?」

  「我只是不忍心見你把幸福白白拱手讓人。  」

  「是我的跑不掉,不是我的——」

  「你少來,什麼宿命論調,幸福要靠自己去爭取,憑什麼坐在家中等它從天而降?而且你欠楊思薇一個解釋,你有責任去對她澄清你娶我的苦衷,不該讓她帶著誤會嫁給別人。」

  「你以為我不想嗎?可是,我怕面對她,那種既渴望又害怕的心情你是不會瞭解的。何況又發生了——」他的臉扭曲了,眼底凝聚著一份深刻的悲哀和痛苦。

  「發生了什麼?」

  秦羽軒顫悸地點了根煙,他狠狠地抽了幾口。

  「羽軒,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方敏芝急切的問道,被他眼中那份無言的悲痛和煎熬所震懾了。

  在她以為他不可能回復的時刻,她聽見他充滿自責聲音。「我——欺侮了她——」

  「什麼?」方敏芝震驚莫名。

  秦羽軒痛苦地抱住自己的頭顱。「我——我不知道,怎會克制不住自己,只知道激情埋沒了理智,事情就發生了,就——我永遠也不會原諒自己。」

  「拜託,羽軒,你停止虐待自己可不可以?你以為楊思薇是未成年少女嗎?這種事,我相信如果她不願意,也不會發生的,對不對?相信我,我是女人,男人可以因為欲和女人做愛,而女人通常只有一個原因——愛。」她像母親似的,輕輕地撫摸他兩道深鎖的愁眉。

  「她是第一次是不是?」

  秦羽軒愧疚地點點頭,臉色灰白。

  「傻瓜!」方敏芝輕輕責怪他。「你想,她守身如玉這麼多年,為什麼卻肯把貞操獻給你?若不是有深厚的感情基礎,你想,有可能發生如你所說的什麼激情埋沒理智的事嗎?」

  秦羽軒的眼睛發亮了,他的臉上多了一層耀眼的神采。「你是指——」他不敢置信地,半是期盼半帶遲疑。

  「呆子,還要我明說嗎?」方敏芝皺皺鼻子,沒好氣地瞪著他。「她不是和姚立凱訂婚了嗎?為什麼還願意跟你……再說,女人對這種事很敏感的,沒有感情,除非暴力或特別的原因,她們不會隨隨便便跟人上床的。」

  「可是,她事後的反應很激烈。」他沮喪的說。

  「是嗎?」方敏芝思考了一下。「你是不是有什麼過分的舉止?女人對男人事後的態度特別敏感,稍一不慎是很容易產生誤會的。」

  「我——」

  「你什麼呀!難道你真要眼巴巴見她嫁給別人你才採取行動啊!」方敏芝生氣地撅起紅唇。「哼,你以為感情是廉價品,可以教你讓來讓去的。」

  秦羽軒眼底忽然湧現了一抹頑皮的笑容,掃除了陰霾的神色。

  「笑什麼?想通了是不是?」

  秦羽軒見她挑眉瞪眼的嬌嗔模樣,不由愁懷盡褪,促狹之心頓起。「瞧你一副三娘教子的威風姿態,我不禁替那位遠在紐約的康先生捏把冷汗,看來他將來的日子不好過了。」

  方敏芝又羞又怒,紅著臉大發嬌嗔地打了他一下。「你敢取笑我?看將來在楊思薇跟前我替不替你美言?!」

  秦羽軒揉揉肩頭。「好凶悍的女人。」他失笑地頻頻搖頭。「不知康先生知不知道你的真面目?」

  方敏芝嬌俏地擠眉弄眼。「不勞你費心,他清楚得很。」

  「看來這位康先生八成是畏妻的男人。」

  「是又怎樣?」方敏芝不甘示弱地頂回去。「你沒聽說過台灣話有句名言:『怕妻大丈夫』嗎?」

  「是是是,你方小姐言之有理,才高八斗,不但一肚子洋墨水,就連台灣俚語,你也能朗朗上口,我秦羽軒甘拜下風,五體投地可以吧!」秦羽軒打趣道,神情和剛剛的憂鬱消沉判若兩人。

  方敏芝看在眼底不由感慨萬千,情字磨人何其深刻:

  「羽軒,早點去找楊思薇吧!」

  秦羽軒心頭一陣緊縮,他震驚地注視著她。「我會的,等我送你回美國解除我們的婚姻關係之後。」

  「你是指——」

  「也該到了我們結束這段婚姻的時候了,不要讓康先生望穿秋水,等你的事塵埃落定後,我會去找思薇的。」

  ☆

  這是思薇連續第四天在晨間感到頭昏想吐,她臉色蒼白地抱住翻攪作惡的胃部,冷汗涔涔,心裡的恐懼感愈來愈深,老天!她的月事已經遲了兩個星期了,她一向沒有月經不規律的困擾,而這些天的反胃、昏眩和疲勞,在在令她驚懼恐慌,她該不會……

  老天爺不會這麼殘忍吧!一次禁忌的歡愉,要她付出這樣慘重的代價?這種懲罰未免太嚴酷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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