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風度翩翩的男士是誰啊?替我們引薦一下嘛!」彭秀瑩拿出她從政的本領——追根究柢。
「呃——這位是我的——」他看到秦羽軒微瞇起眼睛,再看看他身旁那位艷光四射的女明星一眼,笑意盈盈地挽住姚立凱的臂彎。「我的未婚夫姚立凱,他剛從美國留學歸來,現在在外交部任職。」
她臉不紅氣不喘地說完,但當姚立凱錯愕的視線落在她身上時,她的臉卻不由泛起了兩朵紅雲,祈求地對他眨了一下眼睛。
「喲,真是年輕有為啊,外交部有你這樣的人才,看來咱們外交政策應該是前途樂觀。」
「那裡,楊議員你過獎了,台北市有你這樣不辭勞苦,為民喉舌的議員,才真是我們全體市民的福氣。」姚立凱含笑打了幾句官腔,發揮奉承的職業技巧。
彭秀瑩果然受用地笑咧了嘴。「哪裡,哪裡,這是我應該做的,履行當年選舉許下為民服務的承諾。來,小兄弟,我為你引薦一下身邊幾位朋友。」她指指秦羽軒。「這位可是我們企業界的青年才俊,久大信託集團的負責人秦羽軒。別看他年紀輕輕的,經營理念和管理才幹可是一流的,比起他老爸秦伯航毫不遜色。」
姚立凱和秦羽軒輕輕握手。「久仰大名。」他說,再度為秦羽軒玉樹臨風的神采、不卑不亢的風度所震懾。
「秦老弟,大嚴報的楊小姐你認識吧!」
秦羽軒淡淡地打量著思薇,儘管內心波濤洶湧,臉上仍維持著謙謙君子的氣度,他微微一笑。「楊小姐採訪過我,事實上,算起來——我們應該是相識多年的老朋友了。」
「哦?」彭秀瑩把目光轉向了思薇。
恩薇笑容可掬地點點頭,老天!她真佩服自已演戲的本領。「嗯,我們以前是鄰居。」
董至芬窮極無聊地看著這一群人交際應酬,她不甘受人冷落,扯了扯秦羽軒的衣袖。「羽軒,我們司以進場了嗎?」
秦羽軒對她溫文一笑。「當然。」然後他轉向眾人彬彬有禮的致意:「抱歉,我們先入座了,對了,姚先生,」他望向姚立凱,極有風度的說:「如果你和思薇的婚期訂了,別忘了,通知我一聲,我一定抽空參加。」
姚立凱瞄了思薇一眼,心中真是百味雜陳,但表面上仍笑意連連的應付著。「當然,當然。」
「你有空嗎?秦先生?」思薇倏地放出冷箭。「我們可不想耽誤你的寶貴時間。」她心裡又酸澀又苦惱,見董至芬小鳥依人地偎靠著他,更是怒火攻心。她一方面懊惱著自己的脆弱與不爭氣,一方面又憎惡他們的明目張膽、寡廉鮮恥。
秦羽軒察覺到四周的低氣壓,更看到有人惡作劇的眼神,他不禁露出了紳士的微笑。「我會盡量抽出時間的,你又何必為我操心呢?」說完,他瀟然自在的挽著董至芬進人大廳。
彭秀瑩更是一肚子疑問,她正準備開口詢問思薇時,卻又看見幾位市政府的官員相偕入場,她立刻轉移陣地,連笑帶跑的追上去握手寒暄,互相吹捧一番。 一下子身旁圍觀的人群鳥獸盡散,只剩下思薇和姚立凱面面相覬。
「我想,你大概沒興致進去聽了吧。」
「我——」她欲言又止,完全失去了方才入門前的神采飛揚。「對不起,我破壞一個原本氣氛美好的夜晚。」
「沒關係,我們回去吧,或者,你想上哪兒坐坐?」
「我不知道,我的心情好亂——」她連強顏歡笑的力氣都使不出來。
「先上車再說吧!」
車子駛出林森北路轉往信義路。「你能告訴我,你什麼時候答應我的求婚了?」
「對不起,我——我撒了謊,只為了維護我的自尊。」
「哦?那你會為了維護自尊而嫁給我嗎?」姚立凱啞聲問,眼睛直盯著前方車燈。
「立凱,你——」思薇震驚地側過臉,直盯著他有稜有角的側影。
姚立凱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你不會,對嗎?因為——你始終不曾忘懷過秦羽軒。你一見了他,就方寸大亂,即使裝出一副冷冰冰、滿不在乎的模樣,你也是無法自欺欺人地隱藏你內心糾纏不清的感情。」他苦笑了一下。「你們正是應驗了司馬光的一闕詩「相見不如不見,有情還似無情。」而我,卻是不折不扣的程咬金。」
思薇大大震動了,她驚奇於姚立凱的觀察入微,心細如髮。接著,酸楚和愧疚的
情緒重重抓住了她,她不禁淚眼婆娑了。
姚立凱終於轉過頭來正視她,眼光黯然深沉。「你知道嗎?我一點都不喜歡我今晚所扮演的角色,一點都不喜歡。」
☆
夜涼如水,偶爾傳來幾聲淒厲的狗吠聲。
秦羽軒把車駛向車房。他掏出鑰匙;悄悄開門,不敢驚動一向慣於早睡的父親。
進入大廳玄關,他扭開壁燈。接著,客廳的燈火通明,他來不及適應突來的亮光,眼睛微瞇了一下。等他適應時,他愕然的看到靜坐在客廳搖椅內,神色肅穆凝重的父親。
「爸,您怎麼還沒睡?」他勉強笑著,脫下皮鞋,換上舒適的拖鞋。
「有你這種兒子,我怎麼睡得著?」秦伯航冷冷的說,眼中寒光逼人。
「爸,我做了什麼讓你生氣的事,你可以明天早上再說,何苦熬夜等我,你的身體要緊啊!」
「我的身體要緊?」秦伯航重重的哼了一聲。「你這個孽子,敏芝前腳剛走,你後腳就在外頭搞七拈三,鬧出花邊新聞,你說,你是什麼居心?你忘了你是什麼身份啦!你的良心給狗吃了?你怎麼做得出這種忘恩負義,傷風敗俗的事?!」
秦羽軒眼底閃過一絲痛楚,但他迅速掩飾,懶洋洋的陪笑解釋:「爸,您不要生這麼大的氣嘛!我只不過逢場作戲,您也不用大驚小怪,像這種事在商場上是很普通的嘛!」
「普通?羽軒,你說的是什麼話?我大驚小怪?」秦伯航氣得臉色鐵青。「你這個逆子,你忘了方家對我們的恩情嗎?全世界的男人都有借口在外面搞婚外情,只有你不可以,你沒有這種資格,只要我活著一天!我絕不容許你欺侮敏芝!」
「爸!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我不會虧待敏芝,我會補償我們秦家欠她的。至於感情方面,我想,我有權做自己的主人。」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秦伯航霍然站起來,寒著一張臉。「你為了那些上不了檯面的戲子,居然連拋棄髮妻、忤逆父親的事都做出來?你是不是鬼迷心竅?給那個姓董的小狐狸精迷昏了頭?」他追問到兒子面前,鼻孔裡怒氣咻咻。
秦羽軒咬牙演完戲,他神色自若,語氣平穩有力:
「爸,我腦筋很清醒,我跟敏芝當初結婚就很勉強,完全是為了挽救公司的危機,我已經盡量要求自己扮演稱職的丈夫角色。現在我累了,我的精力已耗乾了,我只要求在敏芝不反對的情況下發展自己的感情生活。」
秦伯航一聽,頓時怒火上升,怒不可遏的吼道:
「她不反對的情況下?她不反對才怪,沒有一個做妻子的可以容忍自己的丈夫在外面花天酒地,玩女人的! 」
「那好啊!如果敏芝不能忍受,她可以要求離婚啊!」
「離婚?」秦伯航氣得七竅生煙。他緊盯著兒子。「這才是你最終的目的是不是?你用激將法,逼得敏芝跟你離婚,所以你才敢這麼肆無忌憚,明目張瞻?」
秦羽軒震動了一下,但他馬上用笑容來掩飾:「爸,您的想像力實在豐富得驚人,我就是要跟敏芝離婚,也不必如此煞費周章,我不會這麼卑劣,我更不會羞辱敏芝,我跟她——只是合不來。」
「合不來?這只是借口吧!你心裡根本從頭到尾只有楊思薇一個人,你以為我不知道?」
秦羽軒的心抽痛了一下,但他嘴角的笑容更寬容了。「或許,初戀總是令人難忘。爸,您不也是如此?雖然您為了秦家的事業娶了媽,但您從來不曾忘情於郭彩妮,是不是?」他看見父親僵硬泛白的臉色,心中的痛苦更深了,但他仍狠下心來把話說完。「至於楊思薇,她快嫁人了,我也另有所愛。老實說,爸,董至芬雖然是個電影明星,但她絕不是您所想的那種愛慕虛榮,僅有一張漂亮臉蛋的人。事實上,她挺有才華,而且很上進,我很欣賞她。」
「看樣子,你是存心跟我唱反調了,你以為你現在事業有成,翅膀硬了,我這個病老頭就拿你沒轍?」秦伯航厲聲警告他。「告訴你,你最好收斂一點,否則,我會讓你一無所有,到時候看看那個女明星還愛不愛你?」
「您是在威脅我嗎?爸爸?」
「如果你還執迷不悟,一意孤行的話,我會讓你一文不名的。首先,我會召開董事會撤除你總經理的職權,把你趕出久大,甚至不惜跟你斷絕父子關係。」他凌厲而固執的緊盯著兒子。「你不要以為我是在嚇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