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夏若雲怔怔地瞪著白金煉環上那顆深若海洋的雙色寶石,什麼話也說不出口。
「這是藍色之眼,又稱為邪惡之眼,是我們土耳其人常掛在身上祛邪避凶的裝飾,也是我們巴夏家的家徽。外頭賣的『邪惡之眼』,一般都是用陶土燒成的外藍內白的圓形製品。哥哥這顆『邪惡之眼』則是請了最高明的珠寶師傅,以白,藍雙色寶石鑲嵌,花了半年才完成的!」
帕米娜愈說愈激動了起來,這可是哥哥從不離身的東西啊。
「這太貴重了。」夏若雲想摘下那只白金鐲煉,卻怎麼樣也拉不開扣環。
她用力地揮著自己的手腕,孩子氣地想把鏈子給甩掉。然則,任憑她手腕甩到快脫臼,白金鐲煉還是如影隨形地貼著她的肌膚。
「若雲姊,那個鎖扣是特別訂作的,只有哥哥的指紋才能打開。」帕米娜小聲地說道。「而且妳如果拔下了,哥會不高興的。」
「我不是他的人,沒必要在乎他的高興與否。」
夏若雲咬著唇,瞪著那只煉環,彷彿這樣就能從其中得到些許痛擊他的感覺。
「可是你們昨晚不是在一起了嗎?」帕米娜不解地問道。
那只是一時的意亂情迷!夏若雲把話吞進喉嚨裡,心虛得低下頭,覺得自己沒臉面對帕米娜。
她是帕米娜的老師,可她做了什麼示範啊?
「若雲姊……」帕米娜畢竟年輕,沈不住氣,忍不住出聲問道:「妳有沒有跟我哥說,我和白志清的事?」
夏若雲仍然在心煩意亂,但她卻沒法子對一雙單純的眸子生氣。
「哈麥德答應會讓你們試著交往看看,好好加油。」夏若雲拍拍帕米娜的肩膀,給她鼓勵,卻因為想起她昨晚因此付出的代價,臉蛋飛紅如桃了。
「若雲姊,我好愛妳喔!我就知道妳最行了!」
帕米娜激動得摟住夏若雲,興奮地又叫又跳著。
夏若雲望著帕米娜的笑顏,卻不由自主地把那雙黑亮眸子和哈麥德的重迭在一起。
在遇見哈麥德之前,她以為感情完全可以掌控在理性範圍內。然而,她現在知道那種單純的想法,只是因為她還沒有遇見能夠蠱惑她心智的人哪!
她昨晚不該一時被激情蒙蔽了眼,和他發生關係的。她要的只是平靜的生活,然則和哈麥德這樣一個讓人摸不清楚底細的壞男人在一起,是不可能會有任何平靜可言的啊。
夏若雲咬住唇,慘淡的神情和帕米娜的俏顏生煙,恰巧形成了對比。
「……妳覺得白志清會高興嗎?……如果我約他去看電影,他會不會覺得我太大膽……要約會多少次,我們才可以牽手呢……」帕米娜眉飛色舞地對著她的未來愛情進行甜蜜幻想。
夏若雲羨慕地看著帕米娜的笑顏--
如果她和哈麥德也只是一對一的關係,那該有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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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若雲不想做個等待的女人,可她卻沒有法子阻止自己的提心吊膽。
--我不用命令妳,因為妳終究還是會如我所願的!
有時,哈麥德的話會突如其來地纏住她的思緒,然後她便會神經兮兮地梭巡著周圍,看看他是否正在附近。
於是,在經過了幾天的輾轉反側之後,夏若雲做出了一個重大決定。
她不能再心軟了,她也沒有資格再相信自己的定力了。
在面對哈麥德時,她失去了身為女人的尊嚴,以及她一向引以為傲的獨立,她沒法子接受這樣的自己。
即便一個月十五萬的待遇,會讓她放手放得很心痛,但她相信家人可以諒解她的。
一早,夏若雲站在帕米娜的書房裡,低頭看著正臨摹完最後一頁字帖的帕米娜。
這幾天帕米娜的情緒正高亢,和白志清之間的愛情路顯然走得頗順利,那麼她的離職應該不會遭到強烈的反對吧?
「今天就寫到這裡,好嗎?」帕米娜抬頭,笑著對她說道。
「好。」夏若雲點頭。
帕米娜伸了個懶腰,笑盈盈地站起身。「明天是週末,我帶妳去市區裡吃一家土耳其烤肉。烤肉加上香脆麵包、洋蔥還有酸味的小黃瓜,比你們那裡的小籠包還好吃--」
夏若雲握住她的手,柔聲打斷她的話。「帕米娜,我想我就做到今天為……」
「夏小姐。」白志清的聲音在門外出現。
帕米娜的眼睛亮了起來,很快地飛奔到門口,快速地拉開了門。
「早。」帕米娜一看到白志清,便笑瞇了眼。
白志清望著帕米娜的笑臉,怔愣了三秒鐘,才又恢復了正常。
「夏小姐。」白志清盡可能地用正常的語調對夏若雲說道:「先生請妳盡快換裝,他十一點要帶妳出門,是個兩天一夜的過夜行程。」
哈麥德居然已經把她當成專屬的床伴了嗎?!夏若雲僵住身子,根本不敢看其他兩人的表情。
屈辱的感覺包圍住她的全身,如果現在有個地洞的話,她真的會鑽進去的!
「哥要帶她去哪裡?」帕米娜站到白志清身邊,好奇地問道。
「先生要帶夏小姐到……」
「我不去。」夏若雲打斷白志清的話,斬釘截鐵地拒絕,秀氣臉龐因為怒氣而顯得凝重。
「妳不去,哥哥會生氣的。」
「他生氣與我何關呢。況且,我原本就打算只做到今日,明天一訂到機票我就離開這裡。」夏若雲猛扯著手裡那兩圈白金銀煉,讓冰冷銀煉烙印入肌膚裡的難受感提醒著她,他們有多麼不適合。
「妳不可以辭職。」帕米娜臉色大變地衝到她身邊。
「夏小姐,我說句妳聽了可能會不高興的話。如果先生不讓妳離開的話,妳是沒法子離開這個國家的。」白志清說。
帕米娜則在一旁附和地點頭。哥哥都已經把貼身的白金銀煉給了若雲姊,怎麼可能會輕易讓她離開?
「原來哈麥德的家大勢大,是用來強迫別人成為他床伴的工具!」夏若雲氣得渾身發抖,憤怒的話直接脫口而出。
「若雲姊……」面對著門口的帕米娜,急忙摀住她的唇,但卻沒來得及擋住那些話語。
「哼。」
一聲冷哼從門口傳來。
夏若雲驀然回過頭,烏黑長髮像黑色羽翼般地飛起,又垂落她的雙肩。
她看到了一雙燃燒著地獄之火的深黑眼瞳,她輕顫了下,一股寒意從脊椎直升而上。
「我要妳是什麼,妳就會是什麼!」哈麥德瞪著她蒼白的小臉,乍然拂袖而去。
夏若雲扶住牆,在初時的震驚褪去之後,她像一朵枯萎的花無力地倚著牆倒下。
這算什麼?哈麥德真以為她是他的所有物嗎?
她偏不如他的意!
「若雲姊……」帕米娜著急地說道。
「夏小姐,妳不該那樣對先生說話的。」白志清皺著眉,儒雅臉龐染著煩憂。
「他或者是你們的天,但他不是我的天,不是我的主人,我們民主國家不時興這一套。」夏若雲昂起下巴,這輩子所有的反抗叛逆細胞全都一次傾巢而出。
「請妳先聽我說。前陣子,先生要我幫妳母親尋求換腎對象及最佳的醫療團隊,現在這兩樣事情都已經辦妥了。先生現在就是要帶妳去和醫生談談,看看是要如何處置,對妳的母親最有利。」白志清看著夏若雲,誠懇地說道:「先生是真的相當在意妳的。」
夏若雲說不出話來,她盯著白志清,腦子陷入了陣陣暈眩之中。
她摀住額頭,張開雙唇,用力地呼吸了起來。她揪著衣襟,心臟像敏感性牙齒,碰到酸漬一樣地整個揪痛了起來。
「他怎麼會知道我媽媽的病歷……」夏若雲聽見自己以干嘎如巫婆的嗓音問道。
「只要先生有心,沒有調不到的資料。」白志清說。
哈麥德真的有心嗎?夏若雲睜大了眼,茫然地看著前方。
他為她媽媽找到了醫療團隊和換腎的對象啊!
如果這件事是發生在他們還沒有親密關係之前的話,她會感動到將她自己毫無保留地交付給他。
但是,在他們發生了關係之後,她便覺得這一切只是他在得到了她的身體之後,所付給她的酬庸啊。
他說,他不用命令她,因為她終究還是會如他所願的!
他說,他要她是什麼,她就會是什麼。
她,還能怎麼想呢?
他不過是把治療她媽媽一事,當成一個要她屈服的籌碼罷了。
夏若雲咬住不停顫抖的手臂,淚水滑出了眼眶。
「若雲姊?」帕米娜上前擁住了她,眼眶也泛紅了。「妳別難過,妳待會兒去跟哥道歉一下,他一定會原諒妳的。」
「我不是難過。」她是覺得悲哀。
夏若雲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她扶著帕米娜的手臂,勇敢地抬起頭看著白志清。
「告訴哈麥德,我二十分鐘後會到他指定的地方和他會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