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白志清看著夏若雲冷然的眼眸,卻有種不安的預感。
但他又能說什麼呢?
「帕米娜,我需要妳過來幫我的忙。」夏若雲走到櫃子前,拿出前陣子帕米娜送給她的禮物--
一套鄂圖曼傳統服飾。
「好。」帕米娜快樂地迎上前,天真地認為一切都將很快地雨過天青。
或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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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麥德坐在直升機停機坪的頂樓花園陽台裡,看著手提式電腦裡一家歐洲電力公司的資產負債表。
他在生氣,所以他必須要更專注在他的工作裡,才能忘卻剛才的那份怒氣。
他不該對她費神的,叫白志清去通知她不就得了。
幹麼還因為忍不住想看到她的笑顏而特別走了一回,然後再被她的不識好歹給氣到火冒三丈。
哈麥德詛咒了一聲,強迫自己把意識定在那些數據上。
「先生,夏小姐到了。」白志清恭敬地說道。
「那就準備起飛到機場。」哈麥德冷冷應了一聲,連抬眸一眼都不曾。
可眼前的一堆數據,在得知她來臨的那一刻,便已全數變成了一堆無意義的符號了。
夏若雲走到他的面前,面無表情地看著他高挺的鼻樑,只等著他抬頭。
「妳有事嗎?」
哈麥德抬起頭,目光卻就此膠著在夏若雲身上。
她穿著一件以金黃色蟬翼紗織繡而成的錦緞寬腰身衣裳,衣袖上繡著栩栩如生的百合,與她纖長的柔荑互相呼應。一條繡花的絲絨,束在她柔軟的纖腰,更顯婀娜動人。
頭上的粉色緞面頭巾,襯得她膚色晶瑩似雪,顯得她那一雙翦水秋眸燦亮如星。
如果她的眼裡沒有那麼多怨懣的話,他會上前擁她入懷。
哈麥德「啪」地一聲將電腦合上,遞給白志清,霍然起身走到夏若雲面前。
「妳穿這樣是什麼意思?」哈麥德沈聲問道。
「你要的不就是我的服從嗎?」夏若雲仰著頭,盡力讓自己無所畏懼地迎視著他。
「我要的不是這種服從。」他的眼燃燒著怒火,下顎繃成死緊。
如果張牙就能撕裂她,將她吞食入肚的話,他會做的!
那樣至少能將她完全置於他的掌握之下。
「很抱歉讓您失望了,我能為我的感謝所表現出來的服從,就只有這麼多。」她的心浸在一缸冷水裡,可他的眼卻像火一樣地灼燒著她。
冷熱交錯的感覺讓她頭昏,但她昂起下巴,不想在他面前認輸。
哈麥德瞪著她蒼白容顏上的朱紅胭脂,覺得她孱弱得讓他心疼,可他無論如何都不該出手去安慰一個「不識好歹」的女人。
「息妲夫人。」白志清一看到出現在停機坪的人影,馬上不動聲色地擋在哈麥德面前。
停機坪的入口有警衛,任何沒經過先生同意就出現的人,都可能有危險。
「主人,打擾了。」額間點著硃砂的息妲望著哈麥德,低聲地用中文說道:「息妲有事想跟您稟報。」
哈麥德沒有開口接話,黝黑的眸甚至沒看息妲一眼。
夏若雲見狀,卻覺得背脊冒冷。這就是他對待妻妾的態度嗎?
「恕我冒昧,請問是誰准您上來的?」白志清盡責地問道。
「是帕米娜小姐讓我上來的。」息妲低聲說道,目光停留在夏若雲手腕上的那兩圈白金銀煉上。
息妲垂下雙眸,掩飾住杏眸裡的真正情緒。
夏若雲抿著唇,握緊了拳頭,不明白息妲怎麼有法子在面對著另一個分享她男人的女人時,毫不彆扭呢?
「息妲夫人不是有事要跟主人稟報嗎?」白志清出聲說道。
「我老家的人打電話來說,主人您在我們故鄉捐助的小學已經落成了,長輩們一定要我過來謝謝您。」息妲雙眼發光地看著哈麥德。
「這種事不需要特別來告訴我。」哈麥德不耐煩地說道,大掌一揮,要息妲退下。
那些事都是息妲提出要求,而白志清代為辦理的,他並不清楚細節。
「主人,對不起。息妲下回會注意的。」息妲低下頭,溫婉的臉龐顯得無比柔順。
夏若雲的心跌落到萬丈深淵,原來花錢籠絡家人、家族,只是哈麥德慣用的收買伎倆。
她太看得起自己了,竟然幼稚到以為他只是想折斷她的驕傲翅膀。那些喁喁談心的夜晚,也必然是他為了降低女人心防而使出的手段吧。
總之,她對他而言,只是另一個女人。夏若雲互搓著雙手,以抵禦那股從骨子裡升起的寒意。
「走吧。」哈麥德跨步往前走,用眼尾餘光確定夏若雲跟了上來。
「先生,請等等。」息妲碎步奔上前,手上腳上的純金鐲環叮叮噹噹地相互撞擊著。
「又有什麼事?」哈麥德臉色鐵青地停下腳步,這回倒是真正看了息妲一眼。
息妲執起哈麥德的手,在其上印了一吻。「祝福您此行旅程愉快。」
夏若雲咬住唇,忍住喉聞哽咽的衝動。
哈麥德對息妲而言,是天是地啊!息妲甚至用了土耳其面對長輩的吻手禮來對待哈麥德啊。
夏若雲不自覺地後退一步,拉開了她與哈麥德的距離。
哈麥德濃眉一擰,倏地扯住夏若雲的手,不許她離得太遠。
「夏小姐,祝福主人和妳一路旅途平安。」息妲上前一步,對著她雙手合十。
夏若雲只能點頭,卻是連一絲笑容也擠不出來。若要她為男人和別的女人祈福,她是萬萬做不到的。
「走--」哈麥德低喝了一聲,攬住了夏若雲的腰,快步地走向直升機。
夏若雲忍不住回頭看了息妲一眼。
螺旋直升機的引擎風扇聲在瞬間響起,撩起了息妲的長髮,吹落了她的發巾。可息妲仍然虔敬地站在原地,用那雙柔黑的美眸目送著他們離開。
息妲察覺到夏若雲的視線,她的身子卻彎得更低了。
她知道夏若雲正用著同情的目光看著她,可她不介意。
當男人專寵一個女人時,其他女人就該用心思保全自己。這一點,她比誰都清楚。所以,她正努力地做到這一點。
只要夏若雲瞧著她時,心裡越難受,就會更頻繁地做出忤逆主人的言行。
情人之間的小吵,或者會有某種程度的新鮮感。但是,時時吵鬧嘛,便會容易使人厭煩了。
息妲看著直升機高飛昇上了藍天白雲,她眼中閃過嫉妒及一股自信--她相信,主人終究是會回到她身邊的。
男人,不會傻到為一個女人而放棄世上其他如花美妾的!
第五章
瑞士,一個夏若雲從不認為自己會去的國家,可她現在確實是坐在加長型禮車裡,看著日內瓦街道兩旁明亮的商店。
夏若雲從不認為母親會幸運到這麼快便得到換腎的機會,可她剛才確實是從醫生口中得到了母親只要抵達日內瓦,做完妥善的身體檢查,下個月便可以進行換腎手術的消息。再者,執刀的這位醫生,她從醫療報導上看過,他是外科手術界裡的第一把交椅,只為皇親國戚和名人動手術。
所有她認為她此生不會這麼快實現的事,今天全都出現在她的生命裡了。
她手裡正握著一盞神燈,而哈麥德則是命令神燈精靈實現願望的人。
夏若雲抬頭瞥了一眼坐在她身邊,正利用車程小憩的哈麥德。
這一整天,他們沒說過一句話。
他儘管板著臉,卻還是習慣性地攬著她,但她卻已經沒法子不在碰觸到他時想到息妲。
她覺得他們之間的距離,已經像是台灣與伊斯坦堡間十幾個小時的飛行距離那麼遙遠了。
夏若雲拿起一杯果汁,輕啜了幾口,仍然覺得今天發生的一切都不真實到了極點。
一早,直升機載著他們起飛,不用通關、出關,直飛而過他國領土。才下飛機,便有四名黑衣保鑣和一輛黑色加長型禮車載著他們直奔醫院。
這一切的特殊待遇全都是因為哈麥德。
他的權勢驚人,而她只是附屬在他之下的一名女子,她如何能抗拒他的拉攏及她動搖的心呢?
夏若雲輕喟了口氣,微傾著身子,覺得好倦。才來幾個月,怎麼就覺得蒼老了好幾歲了呢?
她閉上眼,蹙眉將頭輕偎著車身,恍惚地陷入了打盹狀態中。
媽媽可以得到新生的機會,她該欣喜若狂的,可她沒有。因為她知道媽媽的機會,是用她的感情和身體換來的報酬。
她也許該跟哈麥德說上一聲「謝謝」,畢竟他也可以不必用這種方法籠絡她。可「謝謝」兩個字梗在喉嚨裡,就是說不出口。
誰讓他將她視為所有物,可她要的卻是人與人之間的平等啊……
夏若雲蹙著眉,在車子平穩的前進韻律中,緩緩沈浸在睡夢中。
「先生,已經到達飯店了。」白志清從前座回過身,恭敬地說道。
「嗯。」哈麥德驀然睜眼,看見了偎著車窗酣睡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