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了許可,她掉頭要去端自己的食物,溫斯頓已將所有的東西移過來,在她面前陳設妥善。
「哇,溫斯頓,你真好!」苗艷闌笑著讚美的同時,開心坐下。
老管家點頭答禮後,又立侍在一旁。
真怪,這裡的人全是啞巴嗎?
「呃,」疑心一動,苗艷闌稍稍往喻元浩靠去,「溫斯頓會說話嗎?他是不是啞……」
聽見那刻意壓低,但根本不算悄悄話音量的問題,喻元浩搖頭。
「當然不是。」
她這麼一說,他才意識到,他好似也很久很久沒聽到溫斯頓的聲音了,這老管家打他小時候就照顧他,那個時候的管家正值壯年,常和他說說笑笑。
苗艷闌聽到回答,再看看那筆挺立著,不苟言笑的管家,還有也很安靜的廚子和侍女,反而更疑惑。
「可是他好靜,我很怕吵的,在夢遊時,有時聲音大一點就會吵醒我,我昨夜卻一路從書房不知逛過多少地方才到你的房間,居然沒有被吵醒!」苗艷闌想起每每被打斷的珍貴睡眠,疑惑的說。
喻元浩若有所思,很快地掃了女人一眼,在對方還沒察覺前,眼光回到面前的食物。
「先吃早餐吧,等一下還有行程呢!」喻元浩隨口說著。
他怎麼會不知道她很怕吵,昨夜才喚一聲就被警告呢!
其實也沒有很在意管家會不會說話,但苗艷闌回過頭來,拿起刀叉正要落下,卻注意到一個不尋常的畫面。
喻元浩雖然沒有笑,但臉上的梨渦卻凹著,深深的凹著。
他的心情好像不壞呢……這個念頭只在苗艷闌腦裡一閃而過,隨即,她懶得思考,努力的朝著美食進攻,像極了在儲備糧食準備過冬的北極熊,豪快的大吃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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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十一點半,市中心,一家名牌旗艦店,更衣室裡。
苗艷闌遇到人生最大的危機,她現在超想吐的。
她額冒冷汗抱住柱子,搞不懂明明二十一世紀了,為什麼她要像中古歐洲的貴婦人穿馬甲,後頭還有個女人拚命踩著她的背,把繫繩以不人道的力量拉緊。
她又不是女王蜂,不需要那麼細的腰啦!
「等一下,請別再用力拉了。」再不出聲阻止,她肯定會把早餐全吐在這華麗精細的白紗禮服上。
而和她一同站在更衣室裡的,除了國外飛來的設計師,還有換裝師,卻都因為聽不懂中文而一頭霧水。
看對方沒有停下,腰還在繼續束緊,現在開始連胸腔都感覺壓迫,一口大氣快喘不過來,她這才想起瑪麗葉.羅森的英文相當流利,所以這裡當然不會有翻譯。
可是,她不是瑪麗葉,她英文破到一個不行啊!
「Wait……」
挖空了腦袋,好不容易拼出一個單字,拉扯苗艷闌馬甲上的繫繩的手沒有停下,反倒是設計師在耳邊嘰嘰呱呱的說著外星話。
「Miss Rossun, is there anything wrong?」(羅森小姐,有什麼問題嗎?)
看著一臉焦慮的大牌設計師,苗艷闌快昏過去了。
「Yes, wrong, very wrong……」對,錯,很錯,再錯下去,她就要吐了,到時候正牌新娘就沒有禮服穿了!
嘔……膽汁,她的嘴裡出現了膽汁的味道……
正當千鈞一髮之際,一陣男聲從門畔傳來。
苗艷闌眸光一轉,一身白色燕尾服,襯得更顯俊逸,幾乎就像從童話故事中走出來的王子,正微笑著。
「Hi, Mr. Vise, how is my lovely bride?」(嗨,凡斯先生,我可愛的新娘怎麼樣了?)
男人的聲音彷彿黑暗中的一絲光芒從天而降,但隨即,苗艷闌被眾人團團圍了起來。
「Oh, my God, you shouldn't see the bride in her bridal!It will bring bad luck!」(天啊,新郎不可以在婚前看見穿禮服的新娘啊,這會倒大楣的!)
尖叫聲在耳邊大響,才不管那些設計師在唱什麼衰,苗艷闌努力的掙脫了眾人,快如脫兔飛撲進了男人的懷抱。
她迎上了喻元浩那對驚訝睜大的眸子。
什麼男女禮教她才不管咧,現在只有他能幫忙了。
「元浩,快救我,我快吐了,他們綁好緊,快快……」
看著巧克力美人衣著不整的嬌聲呼喚,再看她的小手在背後,費力且不靈活地和繩子打架,活像只被塑膠袋纏住出不來的小貓,喻元浩明白她的處境,強忍住想發笑的情緒。
他以優雅卻快速的動作抱著女人落坐,而後抬頭望向一旁快要爆血管的人們。
「It's fine, and don't worry. Please give us a second, we need some privacy.」(沒問題的,請讓我們兩個獨處一下。)
眼看喻元浩話一出,那堆老外總算全退了出去,苗艷闌更加粗魯的拔著繩子。
「我抗議,隊長沒說我來會被虐待!」她發出哀號。
突地,背後的繩子鬆開了許多,她深吸了口大氣,手指同時碰到了另外靈敏動作中的長指。
她回過頭,那是喻元浩漂亮而又修長,非常乾淨的手指,正俐落的幫她鬆開束縛的馬甲。
「謝天謝地,好在有你,要不然我就死定了。」苗艷闌鬆口大氣說道,終於能夠順暢的呼吸了。
喻元浩忍不住了,勾起嘴角。
「畢竟是一場盛大的婚禮,有很多該準備的,有些程序還是不能省,以免被綁架集團看出馬腳。」
苗艷闌很清楚,她就是為了這個目的而來的啊!
綁架案和一般臨時起意的案件不一樣,犯人不但計畫周詳,而且在動手前便會跟監,掌握被害人行程,伺機而動,趁防衛最鬆散的時機,將被害人一舉成擒。
「可是,噢,剛才我差一點就要吐出來了耶!」一想起到這兒後就開始的酷刑,苗艷闌哀叫。
女人是毫不矜持,但男人為了不讓她春光外洩,拿來一塊白布,覆在她身上,而後安慰的拍撫著女人的肩背。
瑪麗葉向來端莊,無論再怎麼難受也不會有怨言,何曾像苗艷闌這麼受不得一點點拘束,大呼小叫。
不過,很奇妙的,他並不討厭她這樣。
「妳早餐吃得太多了,才會想吐。」她一個女人,吃得不少於他,難怪會特別不適,喻元浩說話的同時,語氣中有著連自己也沒有發現的濃濃關心。
苗艷闌微微一歎,可粗神經如她並沒有發現。
她也不想,他以為她願意啊?吃飯八分飽當然是最舒服的呀!
「之後不知要受多少苦,多囤積一點能量,才能夠撐下去。」要不是大前天才知道這個消息,她肯定增重個五公斤再出任務。
女人的眸光低垂,身子懸在胸口,講得一副雲淡風清,喻元浩聽了卻第一次感到內心有種不明的情緒在作怪。
像細針狠扎,像被熱燙蠟油滴,很類似歉疚,他確信直到昨夜他都還沒有的情緒,在一瞬間澎湃。
「和妳太熟悉果然有壞處,我開始覺得虧欠了。」難怪以前將人吊死要蒙住臉,因為怕行刑人憐憫心動,喻元浩明白了那種感覺。
苗艷闌打了個呵欠。
她不喜歡冷氣房,可在他懷裡很舒服,很暖,很讓人想睡,她昏昏然看不見未來,管他下一秒會發生什麼事。
「不用虧欠,反正這是職責,國家欠我,單隊長欠我,你也是受害人,不用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想得太多,會讓你活得很累喲!」不知道為什麼解釋這麼多,但她並不想聽到他低落的聲音。
單雙的名字又出現,喻元浩仍記得十幾年前那件意外。
當年,單雙被警方救出後,他幾乎認不出病床上那個蒼白而又瘦弱的女孩就是霸道的同伴,而瑪麗葉則是馬上淚流成河,可小雙卻始終沒掉半滴淚,即便那事件已對她的身體烙下了巨大的後遺症。
「希望妳不要受太多苦。」喻元浩誠心的道,他不希望看到這隻小野貓有一樣的下場。
聽到可笑的話,苗艷闌不由得仰望,苦笑著。
「我可是要被歹徒綁架耶,怎麼可能活得舒舒服服,過著像在你家當太后的日子呀?!」她輕聲道,卻擲地有聲。
單雙向來說一不二,她的命令等於偵十隊眾人的命運,還有SP和替身給她二選一,已經是大發慈悲。
她老闆想釣魚,她這苦命的小公務員只好如奉綸音,乖乖的當誘餌,只期望單老大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把她救出來,將壞人一網打盡,那她就該抱上帝大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