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漸漸落下,用過晚膳後,季清澄獨自一人端坐,煮水烹茶,沉澱浮躁的思緒。
其實這麼說很殘忍,但是看著華自芳強烈在乎姚爾爾,而這兒又有個現成的名醫為她診治,她倒寧願如之前旅途不要停歇。
因為這樣一來,姚彩衫便會因為姚爾爾而無暇旁顧。
她不能控制心情起落,只能強迫自己不因為他所作所為有所感,明知他自行認定她是友人,但她無法不為之喜悅,接著再為之悲苦。
當日子一天天過去後,連這種只進不出的決定都令她痛苦。
她悄悄地掏出衣襟裡的手帕——
未落鎖的門板被人推開,姚彩衫燦笑後,如入無人之境。
「清澄,你怎麼剛吃飽就躲回房裡?」
聽著他的熱情問句,季清澄感覺內心的野火隨之增生,燒灼。
她暗暗停下手,強迫自己專注烹茶。
「有些渴。」
這冷淡的回答並沒有嚇退姚彩衫,只見他如只可愛的大狗,趴在桌案上,揚起光瞅著她。
「你好些沒?要不要我請阮大夫也幫你把把脈,你看看你,整張臉還是好紅喔——」
本來還能夠強自鎮定,冷漠以對,但見他說話的同時,大掌霍地探來,季清澄如驚弓之鳥彈了起來。
「別碰我!」
失聲驚叫如碎瓷又尖又利,姚彩衫怔住了,手也忘了收回,四目相對的眸光裡寫滿無辜。
「我只是想探探你的額而已。」
不會只是「而已」!
對他而言只是「而已」,對可悲的她來說,卻可能會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季清澄驚慌地抓緊自己的領子,「求你不要再隨便碰我。」
她禁不起他的溫柔,也禁不住他的熱度,禁不了他的節節入侵。
姚彩衫大眼一轉,慢慢收回了手。
「你是怎麼了?我只是關心你的身子,也沒想做什麼,幹什麼那麼生分地提防我?」
季清澄深吸了一口氣,心一橫。
「姚彩衫,你這麼常尋理由碰我,你……是不是好男色?」她豁出去地殘忍誣控著。
只要不去想,否認到底,別讓他靠近自己,內心就什麼都不會成形!
姚彩衫聞言瞪大雙眼,錯愕、不解、悲哀的眸光迅速轉換後,他猛地起身,不敢置信地大怒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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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如勾,星耀夜,但姚彩衫如陣狂暴夏嵐,臉色陰沉地穿廊過院,散發陰暗的氣息,待回到和樂逍遙共住的客房之後,一口哽不下的被辱惡氣,還是在胸膛劇烈翻攪,發出撕裂的絞痛。
季清澄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那麼警戒,那麼驚惶,那麼不願意他親近,居然是以為自己想染指他,懷疑自己對他有非分之想。
虧自己還時時為他設身處地著想,以為他是不習慣被人觸碰,小心別碰著他半下。
好樣的,打出娘胎,他姚彩衫還是頭一遭被人這麼認定,而且還不是別個阿貓阿狗,而是視為半個兄弟的男子,這叫他怎麼忍受?
士可殺不可辱,這不實的指控太傷人了!
他純粹出自關心,擔心因為大姊為了二姊而被逼離家,隨同奔波三個多月的季清澄,身為親屬,自己是不能有半句怨言,但是對於他,除了罪惡感還有好感在作用,所以真的放不下他……
腦中閃過一個字眼,姚彩衫凌駕理智的怒火驀地熄了,疑惑取而代之,在心頭飄過一片烏雲,打雷下雨。
「好感……我對他的這份好感……真的是正常的嗎?」狂怒過後,姚彩衫不由自主也有些惶惑,自言自語著。
會不會是自個兒也沒有發現的異常,而敏銳細心的季清澄早一步發覺了?
季清澄斯文清秀的面容不是時候地無聲閃過腦海。
姚彩衫不由得憶起一些風言風語,傳聞中有些男人亦如女子以色事人,俊秀鮮美更勝女兒身。
他無法想像自己會對同為男兒的人出現那種欲求,也無法想像季清澄會如個嬌柔女子婉轉承歡,反過來,更令人無法思考,連只要一想,腦子就會凍住。
他硬嚥下口水,心頭如蛇爬過,一陣陰森惡寒,突然不知如何是好。
「該怎麼向季清澄證實自己不是那種人呢?」姚彩衫氣悶地低語。
同時也對於被誤會到這不堪地步,還想澄清的自己,感到無可奈何。
突地,陣陣輕笑伴著酒香一併接近,接著映入眼簾便是回房的樂逍遙,妖魅迷人的笑臉。
「那種人是哪種人?」
姚彩衫鬱悶到無以復加,虎眼陰狠一揚,此刻無心和樂逍遙瞎扯。
理智叫他閉嘴,但被冤枉的男兒心將理智推到一旁。
「如果……」他頓了頓,十指交錯,「你的好兄弟誤會你喜歡男色,那你要怎麼澄清你不是?」
噢,有人那麼問啦?是介意在乎,還是扭曲的質疑,或是在強詞閃躲呢?
不管是哪一個,都很有趣。
樂逍遙微彎的唇角邪門地勾起,「這還不簡單,笨孩子。」
姚彩衫原本沮喪的眸子瞬間閃閃發光。
「我該怎麼做?」
樂逍遙走到他身邊,邪魔地欺在單純男子耳邊,迷惑低語。
「直接去壓倒他呀!若你沒有反應,不正是最雪亮的證明?大家都是男子,應該很清楚這種本能反應呀!」
前提是,若對方也是男子,而且在你壓倒對方,發覺什麼不對勁之後,還沒有反應的話,上述的一切就可以成立。
樂逍遙完全無害地藏住了內心的魔性。
姚彩衫聞言皺眉,不敢苟同這粗魯的法子。
「去壓倒他?」他怕會直接壓爛了纖細的季清澄。
樂逍遙挑釁什麼似地點頭又笑,「對,這個方法最簡單了。」
姚彩衫似在動搖,樂逍遙決定要再下一丁點猛藥。
「還是你要如只喪家之犬什麼都不做,任他誤會你居心叵測?白白地背了這個天大的罪名呢?」
瞬間像揮除了什麼,和姚衣衣衝動不相上下的姚彩衫倏地立起,正當樂逍遙以為奸計得逞,要揮手目送之時,他舉起的手被姚彩衫狠抓住,接著,以不容商量的力道,被硬生生拖出房門,直奔季清澄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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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如何,有些話都不該出口,更何況,明知是誣陷。
香茗早已涼透,抱著頭,強烈的罪惡感在季清澄胸口迴盪,可是她無能為力,在當下只能被迫品味無助的滋味,預感將要被完全卸甲,毫無防備地任他踏進胸口某處,被誓言之鏈鎖起來的地方。
然後無力顫抖著被他佔據。
每一分,每一寸。
當季清澄還無法拆解自個兒無端扭曲的心思之時,門扉被用力撞開,穿著紫衣的頑長身子被推了進來,緊跟在他之後,令她不能不痛恨自己的男子無禮進人,接著反手落閂。
她無意識垂眸,半倚在桌案上的人不是別人,正是俊美得過火的樂逍遙,一臉的笑摻雜了不安。
「喂,姚彩衫,你要敢——」
樂逍遙恐嚇之語還沒能說完,性感的唇瓣已被人堵住,廝磨了陣後,姚彩衫抬起臉,以拳抹唇。
「真噁心。」他低聲咒罵著。
現在是怎麼一回事?
腦子彷彿被人轟了一拳後完全喪失功能,本能發威,季清澄的雙腳自作主張,正要倒退,被姚彩衫虎眸一瞪。
「不准逃跑,你不是很疑惑我好不好男色的嗎?」
和打雷閃電沒兩樣的字句,狠狠截斷了季清澄的退路。
而貞操危機罩頂的逍遙男子聞言臉色發綠。
「喂,要證明,你該推倒的是他呀!」
姚彩衫臉色更是非常難看,手下一個用力,撕裂了樂逍遙的絲衣。
「要是我壓他,那就算沒有反應,也等於是我已犯下了莫須有之罪,所以逍遙兄,謝謝你的計策,請你多加忍耐了!」
原來毫無心機和毫無邪氣也可以變成最可怕的武器,樂逍遙怎麼可能忍耐,想翻過身,卻被壓住肩頭抵死在桌案上,迎視姚彩衫那不知該如何下手,便有可能會下手不知輕重的壯烈神情。
「姚彩——」
這次連名字都沒喊完,樂逍遙就再度被吻住,向來只有吻過柔軟芳唇,何曾被這麼硬生生沒技巧的硬撞,但不只不可能抗議,他平板無波的胸膛接著傳來異樣的粗魯觸感,連大腿根部都被人狠抓……
天殺的!他不該煽動這個傢伙的,不該去鼓動姚彩衫表現對男子沒有反應,想也知道不會做到完結,不過在這個直莽少年證明自己絕對順應大多數男歡女愛原則之前,他可能會先被玩壞!
這算不算是自掘墳墓啊?體格不輸彩姚衫,但是剛才不該灌酒的,他現在很沒力——
「姚彩衫,你快住手!」
清亮喊聲出自正微微輕顫的斯文人兒口中。
姚彩衫抬起臉,「怎麼,不用再多做一些之後再來檢驗嗎?」
看著桌案上射來的懇求眸光,再看姚彩衫氣昏了頭,根本就是為求清白而做的脫軌演出,別說情慾了,根本就不是那麼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