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大笑的取下口罩,為她的任性而莞爾。「你乖一點,我動作快一點幫你治療,待會帶你去陽明山賞月。」
追求的第一步——邀約。雖然眼前的情景有些令人啼笑皆非,不過大部分的女人都吃這一套,讓他無往不利地達成目的。
可是商左逸誤判了一件事,並不是每個女人都有顆纖細敏慧的心,在男人堆裡長大的喬品真根本無男女性別之分,對待每個人一律平等視之,即使人家端著整顆心到面前,她還是無動於衷。
所以他帥氣的外表勾引不了她,反而眼一瞇地多了防備。
「你在哄小孩呀!這時候的陽明山看的不是月亮,而是光著屁股嗯嗯啊啊的車床族,你真的是醫生嗎?有沒有執照?開業多久了?有幾件醫療糾紛?醫死幾個人……」問清楚才不會吃虧。
他表情為之錯愕,繼而失笑。「喬小姐,你的牙不痛了嗎?」
他有種被打敗的感覺,更加確定她就是他靈魂的另一半—他對她的興趣越來越濃烈了,巴不得馬上帶她去花前月下濃情一番,傾吐心中的戀慕。
酒是越陳越香,不能急著出手,要不然缸破酒灑就沒得喝了,先做大概的瞭解才能直搗黃龍,以捉蛇三分的力道來擷取甜美的愛情果實。
「痛。」她恨恨地一瞪,怪他喚醒她痛得快麻痺的神經。
「長痛不如短痛,只要輕輕地劃一刀再上點藥,明天你就會生龍活虎像個沒事人了。」他不想強迫她,但……
牙痛一定要醫。
喬品真不客氣地說:「我不相信你。」她擺明了不肯合作,認為他的醫術肯定很爛才不肯給予藥物治療。
商左逸的笑有點變色,變得陰沉沉的。「請問我有哪個地方讓你覺得不值得信任?」
她要是說不出個好理由,他用綁的也要將她綁在椅子上,強制執行醫生的職責,拔掉那顆作亂的牙以絕後患。
「你太年輕。」看起來不夠穩重。
「謝謝你的讚美,其實我年紀很大了,一天得用兩瓶歐蕾才能青春永駐。」原來年輕也是一種原罪,他記下了。
「你長得太好看。」好看的人通常沒內涵,只用一張瞼皮招搖撞騙。
「那是父母的功勞,我不敢居功。」基因使然。
喬品真拚命擠出拒絕看診的理由。「你……你亂搞男女關係。」眼見為憑。
「不,你錯了。」商左逸露出花花公子式的調笑表情,輕輕撫過她嫩如豆腐的臉頰,「我不搞男女關係,只搞男男關係。」
洗完澡,下樓泡杯牛奶的將司微擰著雙眉,日光停留在長針指六,短針非常規矩地朝十二邁開一大格的壁鍾上。
創業維艱,剛回國的他們暫居診所樓上,就等年後初五開市,搬家公司來替他門各自搬家。
雖然他有時也會吊兒郎當地把性向當遊戲般戲耍別人,但他現在為了追求心愛的女人而費煞心思,根本沒心情陪商左逸鬧,於是不反駁不抗辯地由著他胡搞,他相信有一天他一定自食惡果,被自己布下的網給纏得難以伸展。
「你……你灑香水,我不讓娘娘腔的男人看診。」牙疼得厲害的喬品真本性顯露,朝他一吼。
將司聞言差點一口噴出鮮濃的牛奶,目光中多了一絲忍俊,他不急著上樓休息,捧著溫熱的杯子轉過身,就著階梯坐下看戲。
至於那個被稱為很娘的男人則笑得有些危險,故意彎下腰平視不為他俊容所惑的患者,臉上有抹邪肆的陰暗幽光。
」這叫古龍水,是男人的味道。」商左逸朝她耳邊吹氣,他不介意讓她聞個過癮,好分辨男人與女人的不同。
眉一蹙,她堅決地回道:「這是香水,汗臭味才是男人的味道,更正的男人不會在身上噴女人用的東西。」
打小她所接觸的男人,清一色是道上的狠角色,渾身刺龍刺鳳,揚散著很重的體味,一個個黝黑粗壯像剛放出來的黑猩猩,耍狠好鬥的以力量展露男人強悍的一面。
男人就是要豪邁粗獷,以最真實的面容展現自己,不藉任何外在的物質來遮掩,人要自然才能讓人感到真誠,而非藉由令人心生反感的添加物。
在喬品真的想法中,古龍水和香水沒兩樣,它們都是噴灑在肌膚上,藉由體溫散發香氣,達到某種程度的誘惑。
是男人就該有男人的味道,噴什麼難聞的香水,不過既然他是Gay就另當別論,愛美是「女人」的天性,這點她勉強能包容。
玩火自焚的商左逸沒想到他已經被貼上同志的標籤,他的追求之路注定會坎坷無比,比國父的十一次革命還要困難重重。
「品真,你真的覺得我不像男人嗎?」他直接稱呼她的名字。
不覺有異的喬品真只顧著捧著發疼的下巴,沒發覺他越靠越近的臉。「你像不像男人有什麼關係,我只要一個能治好我牙疼的醫生。」
說到最後她幾乎要捉狂了,拳頭握緊好避免自己一巴掌揮過去,疼痛會讓人失去理智,而且她原本就沒什麼理智,何況現在面臨即將崩潰的臨界點。
其實她打下午就走過這間牙醫診所不下十來回,每次稍靠近就為之怯步,打退堂鼓地催眠自己一點也不痛,不需要看醫生。
可是那要人命的痛根本不肯放過她,在她決定放棄時又不輕饒地找上她,一次一次將她後退的腳往前推,逼她面對穿耳心驚的鑽牙聲。
她很明白這顆不聽話的智齒早該治一治了,但是對於牙醫的不良印象,讓她猶豫再三,一拖再拖,直到她痛得真的受不了為止。
說實在的,要不是看著每一個進去的苦瓜瞼都變成笑臉走出來,她還真鼓不起勇氣跨進一步,雖然她還在掙扎當中,考慮要不要接受治療。
「張嘴。」商左逸拿出醫生的威嚴。
「嘎?!」
「你嘴巴不張開我怎麼找出症頭好減輕你的痛。」他最想做的是吻上她那張泛白的小嘴,為它染上鮮艷的紅暈。
喬品真反駁,「我有張開。」不然他跟鬼對話不成。
「我指的是張大到可以塞入十顆鵪鶉蛋,好讓我看清楚你的牙齒。」到目前為止,他看的最清楚的是她兩顆門牙。
「不。」
「不?」
手心冒汗的喬品真乾脆把嘴巴闔上,蒼白的小臉冰冷得讓人感到心疼。
「乖,讓我看看,你不想弄得整排牙都壞掉吧,」他軟言威脅,放下手中的器具,攤開手掌表示他完全無害。
也許少了「武器」在手,治療椅上的頑固患者稍微放鬆緊繃情緒。「整排牙……」
「一顆牙不治療演變成全部的牙都得拔除,你覺得劃不划算。」他輕觸她腫脹的左半側臉,判斷她哪顆牙出了問題。
是不划算,但……「我怕疼。」
「不會比你現在更疼。」商左逸說道。
「可是你能確保沒任何醫療風險嗎?那根尖尖的針看起來很不安全。」視線一接觸整組的醫療器材,她頓時手腳發軟地想逃。
看到她發白的臉色,頓然領悟的商左逸突然冒出近乎咳嗽的笑聲。「我把它們蓋起來,這樣你是不是就可以接受治療?」
「真……真的嗎?」她又瞄了一眼發亮的器具,驚惶的笑容顯得異常虛弱。
他沒回答,直接表現在行動上,以橘黃色絨布覆蓋其上以表誠意。
「呃!好……好吧!你……你上吧!」眼一閉,她豁出去地一喊。
你上吧!
多麼引人想入非非的字眼,讓好笑又無奈的商左逸差點撕掉文明外衣,如她所願地化身野獸,撲上她那驕嫩的身驅一逞獸慾。
可是一瞧見她發顫的雙唇因恐懼而失去血色,不忍心的憐惜油然而生,彷彿她的疼移轉到他身上!捨不得她為了一顆牙疼痛得不堪折磨。
頭一次,他違背當醫生的道德,私自用了未經許可的麻醉藥劑為她止痛,這種藥的使用方法是將藥劑滴在牙齦上,讓口腔細胞自行吸收,達成局部麻醉的功效。
雖然台灣衛生署尚未通過進行臨行實驗,但在歐美國家已有少數醫生私下進行實驗性治療,其成效不下於筆針注射,相當受患者歡迎。
不過這種強效麻醉藥有一個麻煩的後遺症,因為無法避免藥劑藉由食道進入體內,所以使用後會讓人昏昏欲睡、精神不振,三、五個小時內最好不要開車,以防發生意外。
可是用在喬品真身上,那藥效似乎大打折扣,他花了大半個鐘頭處理和主人一樣頑固的智齒。
診療結束,以為她最少會昏睡三個小時才會清醒,沒想到在他為喬品真披上保暖的毛毯,準備抱她上樓小躺一下,那雙明媚眸子忽然緩緩張開,有些困惑,有些迷惘地掀動蝶翼般羽睫。
接著,她撫上近得能感受到呼出鼻息的俊瞼,似醒非醒地漾出一抹男人絕對會為之瘋狂的美麗笑靨,嬌媚得令人血脈噴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