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就得了。」任放笑得很瀟灑,聳肩輕鬆道:「你先休息吧,有什麼需要你自己跟房務聯絡,我還得去忙了。晚安。」
相隔遙遠?
張彤薇在任放出去之後,以目視測量這間大套房究竟有多大。
在她的感覺,房間並沒有大到讓她可以安穩地跟前男友同睡在一間屋裡直到天亮的程度。
可是,她能說什麼呢?人家好心把房間讓出來已經很寬厚,她又怎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管他的,先睡再說!
張彤薇再次不敵瞌睡蟲攻擊,草草梳洗完便窩進被窩,一覺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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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正深,張彤薇在半夢半醒之間被「喀喀喀」的鍵盤敲打聲吵醒。
睡眼惺忪的她擁被坐起,側頭傾聽,發現連續不斷的聲音是從客廳傳來的。
還相隔遙遠呢!連打電腦的聲音都聽得那麼清楚,是有多遠啊?
張彤薇沒了睡意,索性起身到豪華浴室裡泡澡,一邊欣賞窗外明滅的星光。
都快兩點了,任放居然還在工作,他的生活難道全被三十幾家飯店包辦了嗎?該是好夢正酣的半夜兩點,好好的覺不睡,抱著電腦猛打的他,快樂嗎?
張彤薇不禁心中微痛,孤軍奮鬥的辛酸血淚她感同身受,就算普通朋友,也該大方給他一點掌聲,為他加點油、打點氣。
她很快穿好衣服,在房間的迷你吧裡找到一包即溶奶茶,以熱水沖泡攪拌,端著茶杯的她決定走到「遙遠」的客廳,以這杯熱奶茶表達自己的關懷之意。
「晚安,這麼晚了還不睡啊?」
「彤薇,你……」任放從電腦螢幕前抬起頭,愕然問道:「不是睡了嗎?怎麼起來了?」
「剛泡的奶茶,趁熱喝吧。」張彤薇笑盈盈地把奶茶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很自然地坐在他旁邊嗔道:「還說呢!你自己說客廳和房間相隔『遙遠』,這麼遙遠的距離,我還是被你打電腦的聲音吵醒了。」
「真的把你吵醒了?」任放不好意思地停止敲打鍵盤,連聲道歉:「對不起!我沒想到這聲音會這麼大——」
「沒關係啦,都起來了。」張彤薇指了指奶茶。「趕快趁熱喝吧,你也太辛苦了,忙一整天,晚上還不能休息。」
任放無奈地歎了口氣,感動地端起奶茶:「沒辦法啊,事情總是要處理。」
「是沒錯,但身體健康也很重要啊。」張彤薇像個小管家婆似念他:「長期處在壓力下是很傷身體的,我自己也是啊,為了這個活動差不多命都快沒了,等告一段落,我也想安排休假,要不然真的會死——」
「謝謝你,我知道了,以後我會注意身體。」任放充滿感激的看著她。
剛泡過澡的她,皮膚散發如珍珠一般的美麗光澤,任放可以清楚聞到從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清淡香味,彷彿帶著致命的誘惑。這香味煽動他體內某種力量,開始在血液中流竄,愈竄愈快……
這時,張彤薇也被穿著棉質休閒衫的任放吸引住了。
貼身棉衫襯托出他結實的胸肌,有點合身的休閒褲徹底呈現他翹而性感的臀部和一雙修長直腿——
張彤薇還記得被他有力的臂膀擁抱的時候,那種被保護疼惜的安全感,是女人都渴望的幸福滋味,她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慢慢地,任放愈來愈靠近她,挺直的鼻粱幾乎碰到她的頰。他的氣息溫溫熱熱呼在她臉上,他的聲音一如以往低沉性感。「你還是跟以前一樣美、一樣迷人,真的。」
他的輕聲細語無疑帶有魔力,蠱惑她再跌入深淵——
張彤薇僵坐著,毫無能力抵抗,他的凝情眼神、他的深情款款如一張密網,緊緊將她網住;他展開溫柔的臂膀,意圖擁她入懷。
「不!別這樣……」張彤薇觸電一樣跳起來。「你昏頭了啊?我們只是朋友,不能這樣!」
張彤薇的理性警告自己,一段情傷花這麼久時間、那麼努力去遺忘,她不可以輕易再陷落。
就怕對他的愛意如大火燃燒後的灰燼,只要有一點點未熄的火星,都會再冒起燎原大火——
所以,她像是躲什麼豺狼虎豹似退了好幾步,正色道:「任放,我很珍惜這段友誼,別破壞這美好的感覺,好嗎?」
「對不起……」任放被她的大動作嚇到,所有渴望衝動也於瞬間消退。他不斷深呼吸,表示歉意:「真的對不起,嚇到你了。」
「很晚了,你該休息,我也該休息了。」張彤薇感覺自己似乎傷害了他,有點於心不忍。「任放,我也對不起……剛才的事,我們就當做沒發生,明早一樣是無話不聊的朋友,好嗎?」
「嗯。」任放點點頭,低啞道:「沒事了,你去睡吧,我也想睡了,晚安。」
「晚安。」張彤薇緩步走回臥房,看見他受傷的眼神,她心中何嘗不難過?
她吃過苦頭,必須記取教訓,她必須讓他知道——再相愛都已過去,她是個感情脆弱的單純女子,玩不起這種想來就來、想跑就跑,根本是隨「性」所至的速食愛情遊戲。
躺回被窩,張彤薇腦海裡又掀起許多思緒,她只得強迫自己趕快閉上眼睛進入夢鄉,什麼都不要想。
可是,躺在這充滿任放的味道的床被裡,一旦觸碰了什麼傷心過往,又很難避免垂淚、心痛到天明……
不過,幾年單身時光讓她把自己訓練得很理性,她才不做這勞心傷神又沒任何回饋的傻事呢!
第七章
疲倦的一夜,縱使發生一段小小「插曲」,也無礙她在任放慷慨讓出的豪華客房內睡了個好眠。
張彤薇起了個大早,先到披著薄霧的美麗湖邊散步,在輕煙繚繞的湖邊林徑散步,彷彿身處夢幻仙境。
一個人在薄霧中行走很有浪漫感覺,正當她享受難得的山野寧謐,抬頭展臂深呼吸的時候,她看見遠方有個高挺的男子往自己這個方向走來。
她愣了半晌,靜望著渺渺晨霧中闊步而來的偉岸男子,陽剛的臉龐、輪廓分明性格的五官,在不甚光亮的霧氣裡看來帶點憂鬱——
沿著湖邊林徑,他微低著頭慢步行走,微擰的眉峰、緊抿的雙唇,像是在沉思什麼。
是任放!張彤薇很確定,縱使過去相愛的時候,也沒見過他如此落寞的樣子。
在他們還是相愛戀人的時候,任放一向扮演著逗她開心的陽光男孩,他從來都是信心滿滿、勝券在握的樂觀者,他的字典裡沒有「不成功」這三字。
她之所以深深戀著他,喜歡跟他在一起,也是被他的自信丰采所吸引。
而今,他已非剛接任飯店經理人的初生之犢,現在他位居總裁高位,掌管亞洲超過三十家規模不小的觀光飯店及度假村,如此的事業成就,不是一般男人在他這年紀可以達到的。
既已躍上巔峰也握住權利之柄,還有什麼事能讓他獨自黯然神傷?
難道,他是為了昨晚她拒絕他的觸碰而耿耿於懷嗎?
不可能吧……他已經站在世界的屋脊上了,如果他願意,大可左擁右抱各色佳麗,何苦為了她這個前任女友而愁容不展?
張彤薇沉沉地吐了口氣,腦海轉動各種疑問,卻得不到任何答案。
瞅住那淡淡的憂鬱,如初冬凝霜覆在他英俊成熟的臉龐上,她心中暗潮洶湧,隱隱有股想伸手為他拂去的衝動——
又歎了一口氣,她為自己對他的強烈感覺而深切感到無能為力,她什麼也不能做,只能靜靜等候他的靠近。
「起得這麼早啊?呵,我以為你昨晚睡睡醒醒的,一定起不了床呢!」
終於他走近,緩緩抬起頭,對上她漾著淺淡笑意的柔瞳,原本沉黯的眼底透出幾許晶燦鋒芒。
「早啊,你也來散步?」不同於昨日的疲憊又情緒起伏,她笑得甜美溫柔,親切問候道:「好神奇喔,這地方從小到大我不知來過多少次了,卻從來沒發現湖邊的晨霧竟然美得如此不可方物……呵,『悅湖』把它打造得太美了!」
「應該不是這樣……」任放嘴角輕揚,帶著某種深沉意味道:「人們常常對身邊的事物視若無睹,一旦失去,才能真正體會它的美好。就像這座山邊的小湖,距離市區才一兩小時車程,很簡單就可以一親芳澤;但不難到達的地方,就缺乏那份獨特的、距離的美感。說穿了,這座湖從來沒變過,變的只是人心。」
他在說什麼啊?張彤薇皺了皺眉頭,心裡嘀咕:有什麼話幹嘛不明講?這樣拐彎抹角的,鬼才聽得懂!
可他在暗示他們不該分手嗎?暗示那段陰錯陽差結束的感情,讓他也感到後侮跟遺憾?
但又能怎麼樣呢?分手都那麼久了,彼此心裡的疙瘩哪可能這麼容易消除,回到昔日的甜蜜?
張彤薇別開視線,這個「隱喻」讓她感慨甚深,卻很難說出什麼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