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事吧?」他啟唇輕問。
「沒事……」她貪婪地汲取著屬於他的味道,然後強迫自己離開這溫暖的胸膛。
她必須時時刻刻提醒自己,這令人眷戀的懷抱並不屬於她,才能管制住自己的心,不做任何多餘的幻想。
不會實現的夢,想多了,徒惹傷心而已,何必呢?
強烈的暈眩感,讓悅寧站不起來。
中川野裕看不下去,一把將她打橫抱起,輕放在床上,道:「需要人家幫忙的時候,就要開口,女孩子太好強的話,很不討人喜歡的。」
「有很多事情,不是別人想幫,就幫得了我的……」她語重心長。
「例如呢?」中川野裕問道。
悅寧搖了搖頭,「我累了,暫時想不到,等想到了再告訴你。」
「那你休息吧!我不吵你了。」他替她調整好枕頭的高度。
「給我說說故事,好不好?」她軟軟地央求道:「我好久沒聽人給我說故事了」。
「你當我是保母呀?」他沒好氣道。
「是你說有事要人幫忙就得說的,人家說了,你又不照做。」她抱怨。
「好、好,我說總行了吧!」中川野裕敗給她了,開始說些老掉牙的枕邊故事,「好久好久以前,在森林裡……」
喜歡一個人的感覺,真的很奇妙,只要能跟他在一起,不論做什麼都是開心的,即使只是呆呆地看著他:心頭也漾滿了幸福的滋味。
像這樣光是看著他,就覺得幸福的日子,到底還有多久呢?會不會一下子,就走到了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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悅寧的日子過得很如意!
台灣的家中,一切安好,沒有讓她特別掛心的地方,而中川野裕的公司,營運也都正常。
就連最讓她擔心的爺爺,病情也趨於穩定,除了得定時回醫院複診,三餐按時服藥之外,他與一般的老人無異,甚至還來得更健康、更活躍!三不五時,約上一群老朋友,打球聊天,體力好得很,如果不說,根本就看不出來,他是個癌症病患。
悅寧看在眼裡,心頭的擔子,著實減輕了許多……
生活的步調依然簡單,悅寧白天除了上學之外,就是留在家裡陪爺爺談天說地,聽他說些年輕時代的豐功偉業,順便趕趕學校的報告,平淡的一天,就這樣無憂無慮地過去。
到了晚上,她還是習慣替「丈夫」等門,身為跨國企業的總裁,中川野裕天天都行程滿檔,雖然他很希望每天都能趕在晚飯之前到家,陪家裡人好好地吃一頓飯,卻總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中川野裕早就放棄勸她別替他等門的念頭了。
她這人表面上好說話,但實際上,她的脾氣比驢子還倔,只要她執意要做的事情,任憑旁人說破了十張嘴,也不可能打動她一分一毫。
中川野裕說不動她,只好想些應變的法子。
現在,每當他晚上有應酬,都會先打電話回家,告訴她,自己大約何時能到家,讓她可以在被窩裡多窩上一段時間,等時間到,再出來「倒茶」。
雖然他嘴巴上沒說,但悅寧心裡明白,他是心疼她的。
他不是個擅長甜言蜜語的男人,卻很懂得將關心融入生活裡,讓人一點一滴地去感受。在牽掛著那人的同時,那人也牽掛著自己,對悅寧來說,這就是幸福!
然而,安逸的生活,往往容易使人鬆懈,悅寧在不知不覺中忘卻了,此時此刻所掌握著的「茶杯」,雖然美麗,卻也無比的脆弱,只要梢一鬆手,它就應聲碎成了滿地的玻璃粉末……
這天,悅寧和研究所的一名女同學——小暮優,相約在咖啡廳裡聊天,突然,她的手機響起。
「抱歉!」她從外套口袋裡翻出手機,離席到一旁去接聽電話,沒留意到一顆
從她口袋裡掉出的橘黃色小藥丸。
電話是中川野裕打來的,他說他晚上有應酬,十一點左右才會到家。
她回座時,小暮優將撿到藥丸遞還給她,「喏,寧子,這是剛剛從你口袋裡掉出來的。」
「謝謝。」悅寧伸手接過,定眼一看,認出這是爺爺每天都要吃的抗癌藥。
糟糕!怎麼會落在她的口袋裡呢?鐵定是她出門前拿藥給爺爺吃時,不小心掉進去的。
正當悅寧暗暗喊糟之際,小暮優說話了:「悅寧,你也吃這個牌子的維他命C呀?」
悅寧不解地問道:「什麼維他命C?」
「我剛撿給你的藥丸就是維他命C呀!我媽前兩天才又買了一瓶,聽說對美白、抗老什麼的很有效,我和我老媽都有在吃,吃了好一陣子了,你覺不覺得,我最近有比較白一點了?」小暮優摸摸臉,朝她問道。
悅寧沒有心思理會她是否變白,她將藥丸放在小暮優的面前,再一次確認道:「你確定這是維他命C?跟你平常吃的一模一樣?」
「我每天都吃,不會認錯的,不信你可以拿到隔壁的藥房去問問,證明我沒騙你。」
「那還等什麼?」悅寧招來了服務生結帳,拉著小暮優,往隔壁的藥房急馳而去。
這一天裡,悅寧跑了不下二十家西藥房,在多位藥劑師的聯合確認之下,她終於相信,自己每天拿給爺爺吃的「抗癌藥」,其實不過是維他命C!
這中間到底是出了什麼差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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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月的十號,是中川森雄固定到醫院複診的日子,悅寧強忍著心頭的疑問,
按兵不動了好些天,等的就是這一刻。
在這一天,中川森雄在加賀醫生的安排下,會作一些例行檢查,藉以觀察癌細胞是否有擴散的跡象。
整個檢查的療程動輒一、兩個鐘頭,醫院的檢查室不開放家屬進入,為避免浪費她的時間,加賀醫生都會貼心地加派一名護士到大門口,接爺爺去做檢查,並告訴她,何時檢查會結束,請她到時候再過來接爺爺回家,並看檢查報告。
從前悅寧不疑有它,還很感謝加賀醫生的貼心,但今天她愈想愈奇怪,於是乎,她悄悄地跟在護士的身後。
上了六樓後,護士在走道裡繞來繞去,最後進了一處隱密的會客室。護士將中川森雄推了進去,沒多久,一個人退了出來,跟著離去。
悅寧躡手躡腳地跑了過去,將耳朵附在門板上,偷聽著裡頭的動靜。
她聽到了爺爺的聲音道:「加賀老弟,真不好意思,你今天本來不用看診,為了我,還得麻煩你每個月都得特地跑這麼一趟,真是過意不去!」
接著是加賀醫生的聲音:「說這什麼傻話,咱們都幾十年的交情了,不過是這點小忙,我不挺你的話,還算什麼朋友?不過話說回來了,你孫子和孫媳婦的感情發展得怎麼樣了?」
「大有進步呀!」中川森雄可得意了,「他們現在的感情好得很,雖然還是不時拌嘴,卻是愈來愈有夫妻的樣子了,我想最快明年,他們就會給我添個曾孫,讓我玩玩了。」
門外偷聽的悅寧俏臉生暈,心裡埋怨道:這爺爺真是愈老愈不正經,怎麼連這種事情,也要同外人說。
「這就好了,也不枉我賭上了—生的清譽,陪你演這麼一齣好戲了!」加賀醫生很是安慰。
「是啦、是啦!你的大恩大德,我沒齒難忘,改天我曾孫請滿月酒的時候,一定請你坐大位,這總成了吧?」
「這是當然的!」加賀醫生當仁不讓,「不過你也算是夠大膽的,想當初,你怎麼會想得到『詐病』這一招,能逼得兩個年輕人就範呢?」
中川森雄呵呵地笑了起來,「野裕是我從小養大的,我還不瞭解他嗎?那小子的個性麻煩得很,軟硬都不吃,只有一點好,就是孝順,要讓他知道,我這個唯一的爺爺染上了重病,命在旦夕,生平就一個遺願,希望他能娶寧子進門,你說,他會不照做嗎?」
「這倒是。」加賀醫生附和道。
「再說到寧這個孩子,我很早就看出來,她喜歡野裕。」中川森雄斷然地道。
悅寧禁不住心頭一震,連忙屏息繼續聽下去。
「她自己或許沒發現,她的目光常常會不自覺地跟隨著野裕,只要他高興,她便跟著開懷;他稍一皺眉頭,她心情就隨之受影響。她讓我想起了她奶奶,這也就是為什麼我非要野裕將她娶進門的原因。」中川森雄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他語重心長地道:「這一生,我已經負了明玉了,不想我的孫子再負了她的寶貝孫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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響亮的手機聲劃破夜空,驚醒了熟睡的人兒。
悅寧揉了揉眼睛,看見中川野裕從隔壁的書房跑向衣櫃,匆匆忙忙地尋找外出的便服,神色很是緊張。
「發生什麼事了?」她出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