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她的正義!
突地,在兩人身後,響起了好大一聲歎息聲。
「唉,無能的人果然到死都無能啊!」單雙朝著一對果決的背影,語音如鈴。
靜默頓下腳步。
「或許……」
靜默還來不及回話,單雙已經逕自打斷了她。
「沒有拉著你的手,一步一步教你,你就忘了如何做事,教了你那麼多次罔顧規定,將一切都拋在腦後,去做你認為對的事情,這麼簡單的方法,你仍沒有學會嗎?」
話中有話,靜默緩緩轉頭。
「單雙,有話直說,不要老是拐著幾個彎,我承認我直線型的腦子追不上你的複雜。」
單雙悠然一笑。「方法百百種,反正每一次都是你去執行的,單氏的技術部門聽到你打電話去,又怎麼會知道我有沒有答應過,也不會打電話來和我確認,難道這麼簡單的道理還需要我告訴你?」
靜默想起今天傍晚她要查資料時的通行無阻,不由得猜想單雙已經完全知道了,但是她也沒有空好好解釋,或者是多說什麼。
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
「人是我要救的,事後我靜默會負起全部的責任。」她已經立定決心,等著被處分了。
她和薛仲慕再也不浪費時間,動作快如閃電,雙雙消失在單雙的視線範圍。
被留下的單雙則是嬌貴地打了個呵欠,媚眸如醉,環視著空無一人的偵十隊。
「好不容易,終於也走到這個地步了。」她知道自己是個不擇手段,執意要搜集到必要棋子的女人。
靜默一直都是最重要的一枚棋子,而薛仲慕也是不可或缺的,唯一出乎她預料之外的,是她從來都無法理解,也從未擁有的情感,也發生在他們之間。
打從十八年前,她的很多東西完全停止後,她就必須不擇手段地強迫自己,成長成一個握有強大力量,並且能夠自由操縱的人。
而這到底是對是錯,單雙不知道。
第九章
夏季飽含熱氣的夜風呼嘯而過。
站在刑事警察局的屋頂,靜默結束了手機,目光在夜空中搜尋著特有的紅色燈光,內心波瀾不興。
現在什麼都阻止不了她了,後侮是有選擇的人才有的選擇,而她沒得選擇,絕不後悔。
沒有多久,一枚紅點一閃一閃,一架直升機肩負著靜默的期待,以夜色為背景,靈敏地飛入她的視界,揚起狂亂的風。
突地,低沉的男聲在身旁響起,突破了一切機器噪音,清楚地進入耳裡,鑽入她的心。
「靜默,為什麼要我與你同行?」目光自始至終都無法從女人毅然的臉上移開,薛仲慕凝聲問。
他願隨她到天涯海角,但他更想知道她的心情,聽她親口說出,在那麼大起大落的緊繃關係後,他好想好想直接碰觸她的真心。
這是他身為男人的自私。
靜默沒有轉頭,因此錯過了他饑切的眼神,只能感受吹拂在臉上的強烈夜風,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連她亦不明白,自己現在怎麼會產生如此高亢,近乎要爆炸,但一點也沒有不安的心情。
明明已經愛他愛到無法自拔,連看到他接近危險都像被掐住脖子,但是就算要死也要死在一起,所以什麼都不怕,也不願再分開,甚至反過來非得要和他同行,才能夠安心笑著前往。
而且在這一刻,她要打破所有的原則,做出一切以前不願做也不能做的事情,這麼重大的時刻,教她怎能不想要和最在乎的人一起面對。
靜默誰也不要,她只要薛仲慕,他的存在已經遠遠超過她的語言能力所能詮釋的重要和絕對。
「我需要一個共犯,」她再也不想隱藏自己,那個看似無懼,實則不能失去他的自己。「就算知道最後會被出賣,我仍舊只要你,我只要你一個人當我的共犯。」
薛仲慕的眸光能讓任何人醉心地一柔。
他得到了一個始料未及的答案,這答案太重,重到他幾乎無法承受。
「我也只要你,只要你。」他柔聲道,連自己也沒有發現他的聲音有多柔情似水。
直升機在兩人眼前著地,為了不牽連旁人,靜默趕走了單氏派來的駕駛,自行戴上了耳機。
沒有考慮就坐上來的薛仲慕也戴上耳機,然後笑了。
縱然她沒說,他也能感應到她的心情,不由得覺得他和她都是瘋子,只要一起死,什麼都無所謂的瘋子。
「你的飛行時數是多少?」在她家待的一年兩個月不是沒有意義的,他明知故問。
靜默一面操作著面板,確認無誤,在拉起操縱桿的那一刻,回眸一笑,和男人四目相對。
她一點都不害怕,因為他在身旁,所以她可以比任何人都神勇。
「我每個星期四都有乖乖去上課,但扣掉在模擬器裡的虛擬飛行以外,我的實際飛行時數……」呵呵,每一個教官和前輩都說起飛和降落向來是飛行最危險的時刻,不過,她和他都來不及後悔了,「是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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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過台北盆地,雖然最終目的地是陽明山,但因為還有一件要事得先處理,所以靜默直朝東南方低空飛行,飛抵羅東一片遠離人煙的森林。
在森林裡不可能出現,但確實存在醒目的人工草原,被幾座相連矗立的大宅所包圍。
屋頂的燈光,還有草原上也有不少人在揮動著信號燈。
靜默和地面聯絡過後,技術不俗,依照地面指示降落。
才一落地——
「薛仲慕,拜託你去把敏雲抱上來!」靜默急聲指揮著薛仲慕。
薛仲慕點頭。
他才推開機艙門,就已經有人小心抱著一個任噪音如此驚人,仍如睡美人一樣穿著白色棉睡衣熟睡的女人靠近。
在接過了那女人後,還有一個老爺爺,將一隻金屬盒子也掛在他的頸子上,然後把他推回了直升機後方座艙,幫他拉上機艙門。
這是薛仲慕在追偵十隊這麼長的一段時間之後,才首次見到偵十隊的神秘第七成員——申敏雲,但他也沒空細究了,因為靜默沒有多等半秒,馬上抬起機鼻,往天空直衝。
「我會在十點前將敏雲平安無事地送回來的。」她對耳機另一端的擔心嘮叨保證地道。
薛仲慕看著懷中的申敏雲,不由得忐忑不安。
要把少年的命交給這個睡得不知東西南北的偵十隊小公主嗎?
「她有辦法應付金庫那個只能用獨一無二金屬鑰匙打開的鎖嗎?」薛仲慕出聲詢問前座的女人。
靜默沒有回頭,但瞭然的笑聲響起了。
「只要是鎖,就必然能夠開啟,任何的鎖在敏雲面前只能投降。坐穩了,接下來要趕進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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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拚了命的跑。
雖然很幸運的迅速找到盧家全囚禁少年的別墅,但很不幸的,由於那屋子坐落在森林之中,所以直升機只能在附近的小學操場降落。
薛仲慕用沒受傷的那邊肩膀背負著沉睡的申敏雲,在視線不明的山路上,追著前方確認方向路況靜默的背,拚了命的跑,就像後面有野獸在追捕,或是只要停下來就會喪命,更彷彿是體能極限挑戰賽一樣。
除了當兵時代曾經負重行軍外,他已經許久沒有這樣負重跑步,而且以前行軍是把行李背在背後,而不是像現在一邊肩膀受傷,一個不規則的物體的重量全落在另一邊肩膀上,看不清路的盡全力跑。
他已經算不清跑了多久。
上氣不接下氣,心臟好像要從嘴裡衝出來,太陽穴旁的血管砰砰跳著,吵到耳朵什麼都聽不見,兩條腿都快軟了,而兩邊肩膀更是快要廢掉。
視線也開始泛起灰黃的色澤,他不確定是因為自己呼出來的水氣,還是其他的原因。
但即使這麼痛苦,他仍然甘之如飴。
光是追著那個女人的身影,凝視著她的背後,為什麼就能令他感覺到強烈的幸福感?
明明是很緊急的情況,但是他已經什麼都不去想,他把自己交付給身前的女人,他相信她會領他到該去的地方,一如命運,總會帶人到該去之處,逃也逃不掉。
縱使逃,也只是繞了一圈又回來了。
今晚都是極粗重的活兒,所以他好希望她回過頭來,看看他,給他一個微笑,一個眼神,幫他超脫身體這副痛苦的枷鎖。
薛仲慕咬著唇,努力保持清醒,支撐著。
突地——
「我們到了!」停下腳步,跌跌撞撞跑了四、五公里山路的靜默回過頭,無比激動地道。
「終於。」
抱著人來到,薛仲慕只能說得出這兩個字,但他只是微鬆了口氣,事情還沒完呢!
「太好了,門沒有上鎖!」靜默喘著氣又叫。
這一點真讓他們想抱老天爺大腿,而且更令人感到驚訝的是,屋子裡燈火通明。
已經沒有餘裕好好去思考這種等於奇跡的事情,他們被一個信念催促著,加快了腳步朝著像指路一樣亮著的燈前進,在不小的宅子裡,完全沒有多餘地轉過了幾個彎後,一面牆便迎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