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輕輕頷首,詠兒突地感覺到一陣暈眩。「逡哥……地在轉嗎?」
「什麼?」沒聽清楚她細喃的語音,烈竹逡傾身向她,卻發現詠兒的氣息短促。「妳不舒服嗎?」
伸手探向她的額,烈竹逡的指腹被她覆在額上的冷汗給嚇了一跳。
詠兒聽若未聞地晃著腦袋瓜,倏地,一股腥氣湧上喉間,並溢出唇角。「我不知道……」
血……她揚起手想拭去,卻發覺四肢沉甸甸地使不出力,一聽到烈竹逡關切的嗓音,詠兒倒入他溫暖的懷抱裡低喃:「逡哥!我想睡……」
「想睡?」勒住韁繩,烈竹逡察覺到詠兒的異常,立即翻身下馬察看,詠兒頸項上腫脹的爪痕讓他驀然一驚。「妳讓水琉璃碰到妳了嗎?」
「昨天在小山坡上,她扣住我的脖子,揚言說要殺了我……」思緒迷濛,詠兒吃力地回應,一張小臉透白的像張紙。
「逡哥,我怎麼了……我要回家了嗎?身體好輕……就像是要飛起來一樣……這樣……是不是……就可以飛回家了……」無力闔上眼,詠兒的嘴角、眉梢透著濃濃的倦意,意識已如她破碎的言語般渙散、混亂。
「不!妳不可以回家!」替她拭去唇邊的血絲,烈竹逡一聽到她要回家,向來絕佳沉穩的自制力就要潰堤。
詠兒說要回家,她說她的家在遙遠的幾百年後,他不明白她要怎麼回家。
是永遠消失嗎?
一思及這個可能性,血色頓時由他俊逸的臉龐褪去,一顆心竟泛著無以復加的疼痛。
不!水琉璃指間的毒不足以致死,妳不能死,也不可以消失。
「詠兒妳聽著,我愛妳,絕不讓妳回家……妳聽到了沒!」他吼著,一向沉穩冷情的思緒已隨著昏迷的詠兒而消失得渺茫無蹤。「該死!」
他知道青城山上道觀多,分佈卻極散,一時中刻間他也想不出該往哪個方向,才能到達最近的落腳處。
分神打量著林木蔥鬱的環境,烈竹逡終於在眼前不遠處發現了座依山而建的小涼亭。
而在涼亭旁竟有個被垂蔓覆住的隱密石洞,若非他眼力過人也難以察覺。
將馬兒繫在亭柱上,他迅即攔腰抱起詠兒進入了石洞。
石洞內尚稱明淨,烈竹逡整理了個地方讓詠兒躺下,並將前些日製成的解毒藥粉和水讓她喝下。「詠兒,張開嘴把它吞下。」
或許是毒氣在她的體內遊走,詠兒已陷入昏昏沉沉、分不清東南西北的迷茫當中,中句話也說不出口。
擰眉折騰了好半天,烈竹逡終於將藥順利灌入她的口中,心裡不免責怪著自己的粗心大意。
看著圈覆住詠兒那纖細項頸的指痕,烈竹逡心疼至極地替她上藥。
幾個時辰過去,她的額角鋪著薄汗,擰緊的眉頭也鬆懈地恢復原有的美麗弧線,卻遲遲未轉醒。
驀地,他發覺自己極懷念詠兒那張美麗的笑靨。
半倚在她身旁,緊緊握住那無力的柔荑,烈竹對仍沉睡的她輕喃著:「我知道自己自私,但我希望妳能留下來……不要回家……」
偌大的山洞裡迴盪著他乞求的低訴,一字一句深切而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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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涼如水,漆黑的石洞裡只透過垂蔓溢出些許夜色。
不甚安穩地張開眼,詠兒便瞧見烈竹逡倚著石壁打盹的模樣,眼眶不禁一熱,晃了晃兩人始終十指相扣的手。「逡哥……」
聽到那專屬於詠兒的呼喚,他瞬即睜開眼,怔怔地朝她望去。「傷口會痛嗎?」
搖搖頭,瞧見他那深邃的眸子裡沁著疲憊的血絲,詠兒伸出手,心疼地撫著他冒出鬍髭的青色下顎。「對不起,我又讓你擔心了。」
握住她在下顎游移的小手,烈竹逡低垂下頭,情意連綿地用她的手貼住自己的臉,闔著眼半句話也說不出口。
似乎能感覺他心中的繾綣情意,詠兒心中跟著湧起了複雜的情緒,不知浸淫在情裡的滋味是甜還是酸,又或者是苦。
她的愛情來得太突然,也太不可思議了。
才想開口,石洞外竟毫無預警地下起了大雨。
「真的下雨了!」詠兒輕喃,驟降的氣溫讓她不自覺地打了個哆嗦。
砰的一聲巨響,一道閃電由空中劈落,還未回過神,聲聲巨響再次打破黑夜的寧靜。
恍惚中,她聽到馬兒受驚的嘶鳴,卻顧不及地摀起耳朵,把自己埋入烈竹逡的懷抱裡。
從小她就怕打雷,每到雷雨交加的夜晚,她總是窩在被窩裡,像只把頭埋進沙子裡的鴕鳥,直至雨停。
因此,老哥還取笑了她好幾回。
偏偏到現在,這個習慣還是改不了,讓她慶幸的是,烈竹逡非旦沒笑她,反而大方地攤開他的雙臂,讓她感受他懷裡的溫暖。
雖然他沒開口,詠兒卻感覺到他對自己的呵護與疼惜。
他愛她!雖然木訥不擅言詞,但由他的言行舉止,詠兒可以感覺得出來。
有空再回來玩,又或者和烈大夫回來辦視事也成,讓大家一起分享你們的喜悅。
呵!別害臊,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再自然不過啊!
不知怎地,老婆婆在他們離開樹正寨前說的話,不斷在她的耳邊反覆旋繞著。
想到錯入時空至今,他一直是陪在自己身邊的人,胸口一熱,她伏在那溫暖熟悉的胸口道:「逡哥!我想通了。」
「想通什麼?」不明就裡地淡淡啟口,烈竹逡一顆心難以克制地懸在胸臆間,等著她的答案。
她揚起灼灼目光,對烈竹逡無比堅定的開口道:「我……不回家了。」
「什麼?」難以置信地瞅著她,烈竹逡的聲音顯得低啞而錯愕。
抬起雙手環住他的頸,詠兒以異常晶燦的眸光笑著對他道:「我不回家了,我要留在這裡,跟著你一輩子。」
怔怔地凝著詠兒那張重現在他眼前的笑臉,烈竹逡的胸口一緊,霍然之間竟不知該如何回應她的話。
「詠兒……」俊朗的眉宇滯著千言萬語,還未開口,屬於姑娘的馨香氣息便輕輕往他襲來。
她的吻落在他的眉心。「我討厭你皺眉頭……」
順著鼻樑而下,她的唇顫然地落在烈竹逡的唇上,以生澀的本能反應,去挑戰男人的自制力。
捧著她小巧細緻的臉,烈竹逡的聲音沙啞而低沉。「詠兒,好人家的姑娘不可以這樣……」
「我是你的,在你撿到我的那一刻你就這麼認為了,對不對?」她吐氣如蘭的呼吸輕撫著他的臉,在那盛滿情意的美麗眼瞳裡,有著他無法抗拒的魔力。
「我們逾矩了,妳知道嗎?」壓抑著強烈的悸動,烈竹逡的眸光逐漸深沉。
「那……這一次算我輕薄你好了。」她巧笑倩號,微啟的雙唇銜住男子的唇,企圖在摸索的過程中找回他吻她的美好感覺。
哪有姑娘家輕薄大男人的,這是什麼理論!
無聲地暗歎了口氣,他將詠兒壓入自己的懷裡,讓兩人的唇更為貼近,也讓自己的舌肆無忌憚地品嚐她口中的甜蜜。
詠兒被他吻得昏昏沉沉,那難耐的激情讓兩人的衣物渾然未覺地在吻中一一褪去。
輕輕撫著她佈滿紅暈的瑕白臉龐,烈竹逡修長的十指扣住她的青蔥十指,溫柔的領著她進入另一個她未知的世界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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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殘冷月懸在天際,轉眼已過五更天,被雨水洗滌過的山林有著無比清新的氣息。
窩在烈竹逡暖暖的懷抱裡,詠兒有著說不出的安心。
「逡哥,我喜歡你的頭髮。」歡愛過後,他的發覆在她雪白的嬌軀上,抑不住地,詠兒樂此不疲地以指捲著他的發,顯然把此當成她的樂趣。
用鼻蹭了蹭她嬌俏的小鼻頭,烈竹逡還沒開口,詠兒便不自覺地弓起了身子道:「你這樣會讓我想起當歸啦!」
「好像在土樓那一晚後,妳和當歸的感情似乎愈來愈好。」揚起俊眉,他低沉的語氣有著微微的惱意。
想他可是花了十多年的時間才取得牠的信賴,沒想到詠兒一出現,那狗腿狼便完完全全易了主。
「這可是我和當歸的秘密。」輕揚著笑,她輕啄男人好看的唇,堅持不透露她和當歸變成好朋友的關鍵之夜。「不過,有一件事你一定要老實告訴我。」
「這不公平,妳和當歸的秘密不讓我知道,為何……」
「那不一樣!」詠兒努起唇直接否決烈竹逡的想法。
無關嫉妒,她只是單純地想知道逡哥和水琉璃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和水琉璃究竟有沒有……」
「沒有!」烈竹逡沒料到她會提起這件事,俊顏驀然一赧,直接否認。
「為什麼?」她一直不明白,逡哥和水琉璃的認知為何會有如此大的落差。
輕擰起眉,烈竹逡的眸中有著乞求。「水琉璃已經死了,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