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減輕他的負擔,她還特地跑去學按摩,在他入睡前為他勸眠。
他們越來越不像金主和情婦,反倒像對夫妻。
至少,在蘭月洛眼裡是這樣沒錯。
這年寒假,取得雙博士學位的他由美國回來看姊姊。
「姊,雖然我不是很喜歡他這樣接收妳,但我不得不說,姓莫的傢伙把妳照顧得挺好的。」蘭月洛環視這棟寬大的房子,有男人味也有女人味,參差融合似乎正標示著男女主人日子相處融洽。
「是我把他照顧得挺好的吧?」蘭日初端來進口咖啡豆磨泡的香濃咖啡,莫危完全不干涉她在廚事上面的投資,任由她採買各種她覺得需要的物品。
現在那間廚房變成全家最有吸引力的地方,他常常在下班後,習慣性地逛進去找東西吃。
她不自覺問流露出的愉悅好心情,讓蘭月洛心中的愧疚減輕許多。
「妳學業適應得如何?不會老是被當吧?」
「有他在怕什麼,大一時就把高中虛無掉的全補回來了。」
「妳當他是開補習班啊?」
「物盡其用嘛!我這不過是幫他回憶十幾年前就會的東西而已。」
「嗯哼!」
開門聲伴隨著莫危專屬的冷哼聲,蘭日初馬上飛奔至門口遞拖鞋。看見掏錢讓自己出國的金主回來,蘭月洛於情於理都該起身表達敬意。
在美國待了三年,十七歲的他身高明顯又抽高許多,和莫危只差半個頭。
和兩個長人站在一起,蘭日初不矮的身頭頓時顯得嬌小玲瓏。
「怎麼回來了?現在才四點多而已。」
「我投資的東西難得回來,總要撥些時間驗貨吧!」莫危一手還提著公事包,一手挑起她尖巧的下顎,當著蘭月洛的面就來段兒童不宜的舌吻。
十七歲的蘭月洛對三十二歲的莫危而言,等級和兒童無異。
不過那也是因為他根本沒和月洛相處過,不知道他年少歸年少、會讀書歸會讀書,但可不是那種整天關在門裡不知天下事的書獃子。更別論在美國住了幾年,什麼兒童不宜的場面都瞧過不知多少遍了。
誰叫和他一起做研究的都是成年人,勾肩搭背久了完全忘記他還未滿十八歲。
「喂!你不要以為我和我姊一樣好欺負。」蘭月洛衝上前拉開兩人。
「你姊可是有簽合約的,要不要我翻出來給你過目?」
「去你的鬼合約,你這只趁人之危的大色豬。」
「小子,我今天剛宰了一隻辦事不力的豬頭,你可以再惹火我一點沒關係。」
莫危脫下西裝外套,蘭日初很自然地伸出手接下。然後,就見到兩個男人開始在捲袖子,嘴角掛著「你死定了」的惡笑。
她腦中迅速為兩人轉化形象--姓蘭的小草蜢和姓莫的大公雞。
明白單憑自己小小的力氣是拉不動兩隻正在氣頭上的雄性生物,她乾脆提起莫危的公事包及外套上樓放好,然後踅進廚房料理今天的晚餐。
多了只高頭大馬的月洛,家裡的菜應該還夠吧?
廚房裡菜刀剁剁剁,廚房外幹架聲砰砰砰。
雖非仇人,見到姊姊這樣對莫危百依百順,蘭月洛分外眼紅。
去他的恩人,他覺得莫危根本就在欺壓姊姊這隻小綿羊,利用機會將她拐回家進行光源氏教育,培養成他最滿意的女人。
舊恨加上剛剛的新仇,他仗著年輕氣盛,和莫危這隻老男人拚了。
乒砰!乓!鏗匡!咚!
啊!廚房裡的蘭日初很想尖叫。
能不能叫客廳那兩隻去外面打,不要在家裡拆房子搞破壞,等會兒負責收拾善後的可是她耶!
約莫一小時過去,經過一場轟轟烈烈燃燒脂肪的運動,兩個男人終於休戰。
她拿著單子一項項登記必須進行汰舊換新的物品,全毀半毀的一律有案。
「天啊!這畫是怎樣?」望著牆上那幅裝飾用的木框琉璃藝術畫,玻璃全破、畫框也毀得差不多,裡面那幾隻琉璃金魚全在地上游泳,她看得頭好痛。
「丟了再買幅新的。」莫危扯動淌血的嘴角給予指示。
「那這燈呢?」跨過躺平在地上,原本應該立在几旁的燈,她蹲下來查看損壞情形。老天!整個古典立燈已經被打凹成現代藝術--不規則幾何圖形。她想燈泡也不必換了,和那幅畫一樣直接丟掉買架新的可能還實惠點。
「一樣比照辦理。」
「你好浪費……」兩個男人的血是淌在身上,她的血卻是淌在心口。
雖然換這些東西用的不是她的錢,但那還是錢啊!
「嗚,我最喜歡的這套義大利進口真皮沙發,竟然被你們打到爆棉!」蘭日初沒有花費她一絲一毫的同情心在受傷該治療的人上,悲慼地趴在體無完膚的沙發上,嗚咽地為它送終。
嗚,她捨不得它!
「妳喜歡,我叫人再買就好了。」
「對啊老姊,這傢伙錢多得和化糞池的屎一樣,妳就別為他滿到滴油的荷包擔心了。」蘭月洛的嘴角也好不到哪去,渾身血跡斑斑。
「話不是這樣說的啦!」
兩個男人共同對天翻白眼。都三年了,她對錢的概念仍舊停留在十八歲前那「半絲半縷、恆念物力惟艱」的地步。
「老姊,湯滾了。」蘭月洛出聲提醒還在為錢哀悼的女人。
一聽到他的話,蘭日初顧不得心中哀痛,馬上跳起來閃過滿室狼藉奔進廚房。
「哇!老姊的運動神經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
「廢話,每星期都符合三、三、三運動守則,不好有鬼。」
「你有膽就再說一遍!」他當然聽得懂莫危指的是哪項運動。
還三三三運動守則咧!
「聽不懂嗎?就是每天至少三回,三回加起來至少三小時,做完心跳頻率保證超過每分鐘一百三十下的程度。」莫危笑得好不狂妄。
這種程度可不是每個男人都辦得到的。
「你找死!」有人又怒了。
「來啊!怕你不成?」開玩笑,別以為他天天坐辦公桌就一定是白斬雞,這回合誰勝誰負還不一定。「反正我看這些傢俱看了快十年也看膩了,乾脆趁這次換個徹底一點。」
乒乓匡啷,蘭日初不過是進廚房去關個小火,再嘗嘗湯頭調得如何,外面兩隻體力過剩的野獸派男人又打起來了。
她無奈地望向那張才剛用磁鐵釘上冰箱的待更新名單,決定等會兒重寫一張「不必更新」名單可能會比較輕鬆一點。
嗚,那會是多少倍的菜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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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總裁請假?」
「是啊!好像是勞累過度生病了,剛剛向秘書有接到他家傭人打來的電話。」
「總裁好拚命……」
「拚命你個頭,上次是誰說公司快倒要去找新工作的?」
「那是口誤、口誤啦!」有人打哈哈混過。
「兩位很閒是吧?」向秘書的聲音突然在茶水間門口響起。
完了,被總裁御用眼線抓包!
心中哀嚎頓起,兩人有志一同齊轉身打起哈哈。
「向秘書,小的看您如此拚命工作,想泡杯茶孝敬您。」員工甲--總裁辦公室助理秘書A說。
「是啊是啊!公司裡都在傳,全集團除了總裁,就數您最努力、最對得起您的薪水袋了。」員工乙--總裁辦公室助理秘書B跟著拍馬屁。
他們的共同大頭頭就是眼前這位不苟言笑的龜毛男。
「很好。你,去打掃辦公室。而你,去打掃辦公室專用廁所。」
「蝦咪?」這下,哀嚎聲更大了。
「三秒內再不動作,不用等總裁復工,我立刻電話向他呈報。」
咻!一陣風聲,茶水間內清潔溜溜,連只蚊子也沒有。
推一下鼻樑上的平光眼鏡,向懷遠可以想像兩隻兔崽子對他的評價一定脫不了「不苟言笑」、「龜毛」,當然也包括「機車」一詞。但那又怎樣?總裁大人很不幸「碰巧」是他早年的隔壁鄰居、幼稚園玩伴、小學同學、國中死黨、高中拜把,大學莫危在國外讀沒辦法,只好等他回來再一起當軍中同袍。
他隨便告個狀,嗯哼,明天辦公室就會換兩隻新的笨兔崽子供他蹂躪。
反正他就是可以濫用私交,又有誰能拿他如何?
哼!還生病咧!等會兒利用送文件之便瞧瞧某人的傷殘狀況,再決定要他請幾天假比較不會穿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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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三年才又踏上台灣故土,蘭月洛白天都跑得不見人影,要赴大學同學的約、要出門拜訪以前教過他的教授、要趁機吃遍台灣美食佳餚……
但,無論行程有多忙,他晚上九點必定出現在家裡,吸引姊姊的注意,不讓莫危有機可趁。
此舉恨得莫危牙癢癢的,直想拿掃把趕他出門睡路邊。
蘭月洛並沒有回打算原本的家探親,他覺得那一點必要也沒有,還不如窩在莫宅看莫危跳腳,稍微出點怨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