繆郁明看了她一眼,再看看自己的新造型,明白她為什麼對他這麼有禮貌了。
原來她認不出他!
想起今天剛進公司時眾人對他的側目,有不少同事直問他「先生貴姓,你要找誰?」。原以為這個討厭他到極點的女人會一眼就認出他,可是,結果反應卻和其他同事如出一轍。
看她一個勁兒地朝他笑著一張臉—還真是標準好色的女人,真服了她。
可是,他倒也沒想到自己那一身過時的裝扮會給別人這麼大的誤解,敏遙並沒說錯。
「譚主編。」繆郁明覺得自己有必要杜絕她覬覦他的目光,「這是《Charm》的初刊校本。」
這聲音……譚千惠瞳目結舌不已。
不會吧!「你……你是姓繆的!」她隨即馬上變臉。「你穿這樣搞什麼鬼?耍我呀!』』
「女人的善變,你表現得淋漓盡致。」繆郁明將校本放在她桌上。「有問題再找我或遠欣。」
「繆郁明!」可惡的傢伙!老跟她作對。譚千惠瞪著門板,氣得牙癢癢的。
不過,他的突然改變是為了誰呀……她倒是很有興趣知道。
鈴!鈴—
「喂,我譚千惠。」她拿起話筒,聽見對方聲音之後眼睛微微一亮,「……嗯,沒錯!對,很好!不過我可是有條件的哦……沒問題,包在我身上……哈哈!和聰明人打交道就是這麼簡單明瞭……好,再見。」
放下話筒,她的嘴唇老實不客氣地揚起一個大大的幅度,透著趣味盎然。
有趣了,有趣了!這下真的有好玩的事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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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朗的週末假日,繆郁明和丁敏遙決定不到人潮擁擠的街道,只為了能手牽手走路;於是他們到超市進行大採購,打算在繆郁明家中度過兩人世界。
「你上回不是說孟平打算對遠欣採取追求攻勢,現在呢?」繆郁明遞給她洗好的大白菜,看她熟練地將菜切段、下鍋。
「大概開始行動了吧!」丁敏遙放進兩匙沙茶,她知道他喜好辛辣食物。「最近常看他早出晚歸的,可能是有進展了。」
「是嗎?」繆郁明可不這麼想,「遠欣最近很容易動怒,我想跟孟平的行動有關吧?」
「可能呢!」她將炒好的白菜盛人盤中遞給他,「他會有分寸的。」
「但願。」在把菜端至飯桌前,他低喃道。
「聽你的口氣似乎不怎麼信任孟平的能力喔?」
「不是不信任,而是擔心遠欣的容忍度到哪個界限,她對孟平與對其他人不同。」
「你指的是——她對孟平的容忍度極高。」她從廚房探出頭看他。
他搖頭,「不,我想是最低的程度。」
「喔。」她又縮回廚房,繆郁明跟進。
「你剛才拿著鍋鏟的樣子好可愛。」
「少逗我了。」她丟一盒金針菇給他,他極有默契地接下來洗。
「我是說真的。」
「是、是,我的繆大老爺。可以把金針菇給我了嗎?」
繆郁明遞給她,之後倚在一旁看她輕快地哼著小調,心中漲滿了充實的喜悅與滿足。
沒有激烈的波濤洶湧,也沒有所謂轟轟烈烈的愛情,所有的情感取決於平穩踏實;沒有意亂情迷,也不是心血來潮,一切的一切再真實不過,這才是他要的真感情。
「那你認為我們該怎麼幫他們?」丁敏遙問道。
「靜觀其變。」清官難斷家務事!個人的感情理應由個人去負責。
「真無情呵!」丁敏遙拉高音調嬌嗔,斜睨了他一眼,「真擔心不曉得哪一天會被你打人冷宮,了卻餘生?」
接到她哀怨的眼神,他當下立即改口道:「必要時我們再插手幫忙。」免得她再用「自艾自憐」來凌虐他的耳朵。
「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繆郁明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他是被她吃定了;他搖著頭接受她的阿諛諂媚,誰教自己愛上了這個磨人的、似精靈般的俏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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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來來,不要客氣。盡量吃、盡量吃。」李遠欣的父親李裕熱絡地招呼著。
「是啊,丁大哥,吃飽後好快點教我拍照的技巧。」李遠浩打從知道丁孟平為何許人後,就敬佩得五體投地、肝腦塗地,一天到晚纏著他不放;只要他一踏進李家,他就發揮黏皮糖的十成功力巴著他不放。
「沒問題!」丁孟平豪爽允諾,一手接過李裕遞過來的飯。「謝謝,『未來的岳父大人』。」
這一句稱呼可讓李裕樂歪了。他一見到丁孟平就很欣賞他,把女兒交給他的念頭打從他第一天出現,他的心裡就有譜了。
可是女兒那方面——
他側過臉看了看女兒,果然又是臭著一張臉;他又轉頭看向可孟平,給了他一個「你看著辦」的眼神。
我知道該怎麼做。丁孟平眨眨眼睛,淘氣地笑了笑。
「來。」丁孟平慇勤地夾了顆鳳梨蝦球到李遠欣的碗裡,「這是我做的喔!嘗嘗看。」
他會做菜?!李遠欣強壓下愕然的情緒,面無表情地吃著,也扯了一句:「不要靠得那麼近,離我遠一點。」
「我怕冷嘛!」他賴皮地回道,故意挪動身子靠她更近,近得可以聞到她身上淡淡的香皂味。
李遠欣下意識往左挪移,但她一挪他就跟著動,而且一次比一次還近!
最後,她放棄了。
他愛黏就讓他黏吧!只要她傚法武田信玄的不動如山策略就行了。
但下一秒鐘他的動作更教她受不了。
他伸手繞到她背後自動挑開她的髮髻,「回到家裡就不用再把頭髮盤得那麼緊,您說對不對,未來的岳父大人?」最後一句雖然是問著李裕,可是他卻朝她露出討好的笑容。
李遠欣的臉霎時一陣青一陣白地瞬息變化。
「咳!」女兒的表情真好笑!李裕不知道已經幾年沒看過她這種表情了。但他不能笑,笑了恐怕女兒會氣他;不得已,只好用咳嗽代替。
「您說對不對啊?未來的岳父大人。」丁孟平再問。
「對,咳,對,你說得對。」
「就是說嘛!這裡又沒有外人。」丁孟平哈哈大笑。
「你就是外人。」李遠欣淡淡應道。為什麼纏著她不放?他這樣做讓她很難受。
「就快不是了。」他意有所指地回道。
像要逃避話題似的,她放下碗筷,「我吃飽了。」
在三對眼睛的注視之下,她上了樓,回到自己的房間。
還不肯接受他嗎?丁孟平挫敗地搔播頭,心裡有說不出的苦澀。
「烈女怕纏」!這是譚千惠告訴他的,可是在她身上—這招似乎沒用。
「當真是聖女貞德嗎?」一整個禮拜,她連笑都懶得施捨給他。那麼他這般不死心又何苦來哉?他捫心自問。
答案很快就出來了——他根本從未想過要放棄!
就這麼簡單的理由,可惜卻得不到她的回應,想來還真是教人氣餒。
「丁大哥,你別這麼沮喪嘛!」李遠浩投以同情的關注。真可憐!喜歡他老姐喜歡得這麼辛苦。「我姐只是害怕談戀愛罷了!」
怕?「為什麼怕?」
李裕徐緩地開口道:「這大概要怪我!我和她媽媽離婚時並沒有顧及到他們的感受——」
「老爸,我又沒事。」
「可遠欣就有事了。」李裕語重心長地歎了口氣,「表面上她是無所謂,可實際上—她已經不知不覺中對愛情和婚姻萌生不信任。孟平,其實她是喜歡你的,只是一直不肯承認。」
「我知道。」這就是他未曾想過要放棄的原因,「我知道她很不坦白。」真是的!竟然還叫他去找別的女人,她以為他是什麼人,見一個就愛一個嗎?
「伯父,我可以上樓找遠欣嗎?」
伯父?這稱謂聽起來亂生疏的,「你還是叫我未來的岳父大人好了。」
他明白他的意思,點頭笑道:「謝謝您,未來的岳父大人。」
「加油啊!丁大哥。」李遠浩有默契地與他擊掌,「我姐就交給你了。」
「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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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做什麼?
李遠欣橫躺在床上,抓起被單,煩躁地翻了個身,瞪視著天花板;一會兒,閉了閉酸澀的眼又睜開,繼續盯著天花板。
近來她做這種無聊舉動的次數是愈來愈頻繁;不想動、不願意動,想逃避一切現實的念頭也愈來愈清晰,甚至在隱約間興起付諸於行動的衝動。
「好想隱居在深山野嶺啊……」她喃喃自語,「再這樣下去我一定會崩潰的。」
只要丁孟平踏進她家一天,她就一天睡不好覺。掐指算來,他已經出現七天,所以她也有七天沒睡好覺了,精神體力幾乎是消耗到極點。
「如果你肯誠實面對就不會這麼難受了。」丁孟平的聲音突然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