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可以告訴她,千萬不可以。」傑森激動的抬起頭說道,「我知道她絕對不會在意,可是,我怎麼可以拖累她?怎麼可以?」他轉過頭來對她笑了笑,露出了一個比哭更令人難過的笑容,「我愛她,我用全部生命愛她。所以我得讓她走,她值得更好的男人,等這陣痛苦過去了,她會再戀愛,然後結婚生子。她會把我忘記的,她會的。」
一想到她會把自己忘記,那尚未消失的痛苦更加劇烈的襲上心頭,再也掩藏不住的顯露在臉上。那一張原本俊俏的臉,如今卻因心中的哀慟而扭曲。
「你不需要這麼做,傑森,你們兩個依然可以在一起,發生在嘉士身上的不一定會發生在你身上。」凱西將她剛才從地上撿起來的戒指交給他。
傑森緊緊握住戒指,絲毫沒有感覺到戒指頂著手心的痛,「不要再自欺欺人了,這是我們的命運,擺脫不了了。哈--哈--哈哈--」
他發出令人心酸的笑聲,那一陣陣的笑比哭更令人傷心,一聲比一聲高昂尖銳,向上蒼控訴這一切的一切,為什麼是他?為什麼偏偏是他。
凱西難過的從背後抱住他,我們並沒有做錯什麼事,為什麼我們要受這種折磨。
「她會把你忘了,重新愛上別人,那你呢?」傑森和她從小一起長大,她瞭解他,雖然他交過很多女友,但時間都不長,而且都是他主動提出分手,毫不留戀,奇怪的是,她們和他分手之後都還保持朋友關係。其實,那是因為他一直在尋找心目中的女孩,她們也感覺到了,知道自己不是他所追尋的,只好改做朋友,如今他找到了,卻不得不放她走。
他曾說過當他找到心口中的女孩,會把所有的愛都給她,一輩子只愛她一個,愛上了就是一輩子,絕不會變心,到現在她都還記得當葉萼接受他的求婚當晚,他打電話告訴他們時的興奮。
這句話就像鞭子一般打在他心頭尚流著血的傷口上,傑森半天說不出話來,只是楞楞的呆在那裡。
「凱西,你不要再說了。讓我靜一靜好不好?」攤開手,傑森注視手中和著血絲的戒指。
* *
葉萼在雨中走了許久,雨滴打在身上也沒有感覺,心中一片空白,再也感受不到外界的一切。
不論發生了什麼事,別忘了,你永遠有我。
葉華的聲音在她心中緩緩響起,雙腳機械式一步一步向前跨,不知不覺走向回家的路,想尋求一點溫暖。
溝通好唱片的事後送走製作人,正在客廳與父母聊天的葉華就感列一陣莫名的傷感籠罩心頭,他知道預感成真,可是如今卻什麼也感覺下到了。
「娃娃出事了!我去找她。」他按捺不住站起來,走到衣架拿外套準備出去找她。
「嚴不嚴重?」父母對他們之間的心電感應十分相信。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很絕望。」他邊穿外套邊走向大門。一打開大門就看到葉萼站在門口,不知道淋了多久的雨,渾身濕透了。
「娃娃,你怎麼淋成這個樣子!娃娃--」
葉萼只覺得葉華的聲音好像來自很遙遠的地方,隔著一層迷霧,好溫暖、好焦急,地面似乎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葉華在她撞到地面前扶住了她。
第二章
「娃娃,吃飯了,今天有你最喜歡的紅燒魚肚、空心菜和炒玉米。來,慢慢吃喔,小心不要噎著了。」
葉母看著眼前毫無行為能力的女兒,一口一口慢慢餵著,心裡不禁難過起來,當初美麗溫柔的她,如今依舊飄逸動人,但卻失去了以前的靈性,就像一個精緻的洋娃娃,美則美矣,卻沒有生命力,眼神是如此的空洞。
「娃娃,三年前的那一天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你要這樣逃避不願意醒來?不管有什麼事我們都會幫你的,你為什麼要這樣?」自從醫生診斷她是因為受了太大的刺激,精神無法承受而下意識的把自己封閉起來,他們就想盡辦法要將她的意識喚回,她卻沉默依舊。葉華不忍看母親再為葉萼如此傷心,「媽,您吃吧,我帶娃娃去看電視。」
「唉--一葉母長長的歎了一聲氣,放下手中捧著的碗,心想她如果會看電視就好了。
「你這麼忙還要常常回來陪她,真是辛苦你了。」葉母心疼兒子的辛勞。
葉華自從三年前進入演藝圈就大受歡迎,處女作(兩人世界)只花了一個月的時間就奪下了排行榜冠軍,蟬連了十一周才逐漸下滑,成了台灣最紅的男歌手,難得的是他的歌迷除了那些專迷偶像的小女孩,更包括上班族及男性。他不只是臉蛋帥,體格棒,談話更是有內容,上節日時下卑不亢,不若時下偶像歌手浮華不實,渾厚富磁性的男低音,充滿感情的唱出一首首情歌,打動了世間男男女女的心。通告一個接一個,同時要寫歌、籌備專輯,雖然工作如此繁重,但只要時間允許他一定趕回來陪她。
「媽,您又不是不知道,從小我跟娃娃就是-體的,她的苦我感受得到,我的痛她也知道,如今她變成這樣,我怎麼放得下。」看著靜靜坐在一旁對週遭環境毫無反應的葉萼,葉華心酸道。
從前不論喜怒哀樂都有她分享,如今他成功的實現當歌手的夢想,少了地一起分享,總覺得像少了什麼,成功似乎不那麼吸引人了。現在只求她能開口說句話,哪怕只是一個字也好。就算不會開口講話,只要她能看他,把眼睛的焦點放在他身上,而不是虛無縹緲的遠方即可。這三年來她從未看過任何一個人,不是眼中一片茫然,就是無神的望著遠方。
「我知道。從小你們的世界我跟你爸就進不去,娃娃在外面受傷或是被欺負,不是哭著要找媽媽或爸爸,而是哭著找仔仔。而你也一樣,不論是傷心或快樂的事,第一個想到的一定是告訴娃娃。鄰居常常羨慕我們,說我們一下子兒子、女兒都有了,而且都聰明又漂亮,他們哪裡曉得我們進不去你們世界那種無奈的感覺。 」葉母陷入回憶中,有些傷感的說道。
「媽,對不起。」葉華驚訝於葉母壓抑在心中這麼久的感覺,他們從不曉得曾對父母造成那麼大的困擾。「我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我們竟然對你們造成這麼大的傷害,我們只是--」他掩不住心中的自責,聲音瘖啞的說道。
「傻兒子,我們知道。更何況那並不是什麼傷害,你們帶給我們的快樂遠遠超過那些。」捏了捏他的手臂安慰道。
「你們的個性、外表雖然不同,你高大強壯,她嬌小虛弱,你成熟、穩重、有主見,她乖巧、聽話又善體人意,可是內在性格卻很像,平常很好講話,一旦決定了一件事,別人怎麼說都改變不了,你的這種性格很明顯,而娃娃的這種性格一般人察覺不出來,除非是跟她長時間的相處。在外人面前,娃娃總是溫柔、文靜,在熟人面前才會流露出她聰穎、活潑的一面,你就不同了,你的聰穎、才華是外顯的。」葉母笑一笑,這些話她很少有機會跟葉華聊,「你們就像是一個人被分成兩半,雖然外表不同,卻有著一樣的內在,你剛她柔,都是我的好孩子。」
「媽,您真的懂我們,少了她,我不是完整的;少了我,她也會有缺憾,很少人懂得我們之間的感情,但是您真的懂。」葉華激動的握著葉母的手,「一般人都以為我跟娃娃是截然不同的,從來沒有人發現到我們內在本質很相似。」
大家都以為(兩人世界)是情人世界,其實不然,這首歌寫的是他們兩個從小到大的那股濃得化不開的親情,是葉萼填的詞,他譜的曲。
「我是生你們、養你們的母親,我當然懂。」葉母猶豫一下,「可是,你要試著去過一個人的生活,連醫生部不知道她什麼時候會醒來,你能把她從生死邊緣拉回來已經是一項奇跡了。」
她已經失去一個女兒,不想再失去僅剩的兒子。這幾年來,葉華從來就沒有開心笑過,在演藝圈大紅大紫實現了他長久以來的理想,也沒見他歡喜過,只是越來越孤獨,越來越沉默,現在她好怕聽他的歌,怕他歌聲中的孤寂,她不知該怎麼做才能幫他去除掉,她曾勸他交個女朋友,希望能藉此讓他豐沛的感情有個寄托,他卻以沒空來搪塞,她害怕她快要連葉華也失去了。
葉萼當年在寒冷的冬雨裡行走,原本就脆弱的身子撐不住,引發了嚴重的肺炎,小時候曾經開過刀的心臟一度衰竭,而她本人卻是一點求生意志都沒有,一個人要是沒有求生意志,任大羅神仙來了也沒用,醫生們束手無策發出病危通知,是葉華在她床前整整跟她說了一夜的話,硬是將她從鬼門關前拉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