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吟一聲,想要視而不見,死命按著電梯鈕。「天殺的,還不來?」現在的她已無力跟他鬥法,只想和這男人保持距離。
可惜天不從人願,那扇該死的電梯門,竟然在冉初易站定在她面前時才緩緩打開。
「要去開會?」一身筆挺西裝的冉初易,和當初在攝影棚隨性的模樣相差了十萬八千里。他身後那束黑髮依舊乖順服貼,更增添他瀟灑落拓的氣息。
「嗯。」進了電梯,她按下「1」的位置後,就退到電梯最角落。
他隨後關上電梯門,站在她身旁,兩人並肩,直盯著電梯從二十五樓慢慢往下降落。
「你還好吧?」冉初易指的是中午她因自己而跌的那一跤。
說也真奇怪,彼此見面也不過才幾次,他卻有種好熟悉的感覺,彷彿是許久未見的老朋友,如今因為緣分的牽引,再度讓兩人重逢。
「我的情況應該比你好太多。」陸遠媛並不想舊事重提。
「對我說話何必如此帶刺?未來咱們都是同事。」他揚揚眉,聽得出心情頗為愉快。
陸遠媛冷嗤一聲。或許她今晚就得準備收拾東西,滾回家吃自己了。
「你看起來精神有些差,難不成是方纔那一跤,造成你哪裡重創?」其實,冉初易也沒料到自己竟會出此狠招。
總之遇上她後,他一切都不對勁了起來,連他自己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但是面對這種種改變,他不但不排斥,反倒整個人都振奮起來。
冉初易已經迫不及待,在工作上與她擦撞出炫目的火花。
「沒事,我跟那種嬌滴滴的溫室花朵不同。」她揮了揮手,示意他不要再多話了。
冉初易抓住她在半空中揮舞的手,看見細腕上竟多了原先沒有的瘀青,讓他的情緒有些激動,一把拉高她的袖口。
果不其然,那一跤果真摔得她滿身傷。「噢,該死!」他低咒一聲,濃眉擰得死緊。「還說沒事?」
陸遠媛欲抽回手,無奈卻遭他緊抓住。「不過是幾塊瘀青,有必要到大驚小怪的地步嗎?」這種小傷,試問哪個人從小到大沒有過?
「你滿手臂瘀痕!這還叫沒什麼?」尤其她皮膚白皙透亮,更顯得那些傷勢怵目驚心。
冉初易看似粗魯,動作卻意外的輕柔,迅速地拉開她另一隻手臂的衣袖。「我的天!你怎麼會摔成這副鬼模樣?」他雖然有惡作劇的念頭,可從沒想要造成她滿身傷。
「冉先生,我累了,請別再討論我身上的傷勢,這全是我體質特異。」用力抽回手,陸遠媛顯得很冷漠。
「我很抱歉。」板起面孔,冉初易嚴肅地向她道歉。
「無所謂了。」她倚在電梯一角,冷冽的鏡面忠實反映出她的疲憊。「我們就這樣,保持距離,好嗎?」
聽她這麼說,他臉色一沉,轉眼間又恢復到原先冷淡的表情。
很快地,電梯到達一樓,陸遠媛邁開腳步準備踏出,一股天旋地轉的暈眩無預警地朝她襲來,她措手不及,就要直往地面跌去。
冉初易及時反應過來,見她身子略搖晃,馬上將她拉進自己懷裡,謹慎地護在胸前,免於她再度摔傷的命運。
「陸遠媛,你還好吧?」
倚在他寬大的胸膛裡,陸遠媛更顯得蒼白虛弱。「我沒事……真的……」她甩甩頭,欲拋開滿腦的暈眩感,試圖憑藉他的扶持,重新站直身軀。
「你不舒服要說,別老是勉強自己,為了那不值幾兩的面子把身體搞壞,是最划不來的事!」他疾言厲色,看不慣她死硬的臭脾氣。
「拜託你別管我,行嗎?」她緩緩退離他的懷抱,再也不願接受他的關心。
「陸遠媛,你這愚蠢固執的女人!」瞧她連路都走不穩了,嘴巴卻仍硬得不得了。
「既然看不慣,那就走吧!我沒要你留下。」說她固執,他還不是比誰都堅持要靠近她?
冉初易抿起薄唇,臉上是前所未有的暴怒,他從沒對哪個女人又愛又恨過,而她——就是那唯一的一個!
見他不再亦步亦趨,陸遠媛轉過身,拖著疲倦無力的腳步走向大門,卻在半途不爭氣的蹲下身去。這回,可不止襲捲而來的暈眩感,還包括了令人作嘔不已的噁心感。
「陸遠媛!」冉初易大步奔向她身邊,俊容夾雜著為她而起的擔憂。
這陣子天天加班,案子接踵而來,再加上公司面臨嚴重的危機,陸遠媛深知自己的體力已經到了極限。
見到她死白的面容,冉初易擰緊眉。「你需要好好休息,別再逞強了。」
「我還有工作。」強忍著湧上心口的噁心感,她希望自己看來沒那麼糟。
「你看起來快死了,你知不知道?」冉初易大聲咆哮,若不是他還抓著她,只怕她僅能趴在地上喘息。「是工作重要,還是你的生命重要?」
「我的工作重要!」揮開他的手,陸遠媛掙扎地站起身。「比任何事都來得重要!」
「你瘋了!光憑你這要死不活的模樣,能做好什麼工作?」沒見過比她還要固執的女人,他的冷漠全然瓦解,怒火竄升。
她還沒反駁,一開口就忍不住捂著嘴,蹲在地上乾嘔半天。
「嘿!你振作點。」冉初易見狀,拚命拍著她的背,想順順她的氣。
「我現在好想吐……拜託你別再拍我了……」想吐卻吐不出半點名堂,而他的多事無疑是雪上加霜,陸遠媛只覺得他越幫越忙。
冉初易緊急收手。「該死!」
「你現在是在咒我還是你自己?」陸遠媛虛弱的問,意識開始有些昏沉。
「如果我沒把你拖進醫院,那句『該死』將會送給未來的我。」冉初易將她扶起來。「我的車就停在外面,很近。」
「冉先生,如果你真要幫我,就麻煩請載我去這裡。」陸遠媛掏出名片,就是這回廣告出差錯的受害公司地址。
「你這模樣還要去開會?只怕會教人看笑話。別因為你一時的意氣,造成『日亞廣告』的損失。」就算再拚命也該有個限度。冉初易就事論事,絲毫不留半點情面。
「我是去道歉的。」她暫時止住了噁心感,繼續揉著自己的太陽穴。
「為什麼?」
「你願意幫我這個忙嗎?」她不太確定的問他。
「載你去這個地方?」抄起名片,上頭的地址離「日亞廣告」似乎有段不小的距離。「沒問題。」
陸遠媛難得對他釋出笑容。「那我們邊走邊講。」
「要去之前,你先到醫院。」冉初易堅持。
「我已經沒時間耽擱了,若你真想幫我,當務之急,就是載我去那裡。」陸遠媛從提包內拿出那張該死的廣告頁。「算我拜託你!」
乍見那張廣告,冉初易覺得還滿有趣的。「這是你的新創意?滿不錯的。」在模特兒臉上貼了張面膜,還畫個生動的鬼臉,算是別出心裁的點子。
只是,這作風也未免太大膽了!
以台灣目前的化妝品廣告來說,幾乎沒有像這樣反向操作的廣告。沒想到他這幾年沒在台灣,這裡的大環境還真是日新月異。
「我將會為了這張鬼臉,付出慘痛的代價。」她歎了口氣。這傢伙這時還要消遣她?她真是瞎了眼,才會找他幫忙。
聽她這麼一說,他臉色一凜。「你……這該不會是你遇上的麻煩事吧?」
「如假包換。」她垂頭喪氣。「既然事情的來龍去脈你都曉得了,還想浪費我的時間嗎?」
冉初易搖搖頭,只得扶著她離開公司大廳,暫時充當司機。
「你確定自己還撐得下去?」冉初易再確認一次。
「可能是我忘了吃東西,才會沒什麼體力吧?」幾步路遠的距離,陸遠媛卻已經累得兩腿無力。
「中餐沒吃?」忙到忘了顧肚子,的確很像她會做的事。
「嗯,或許也是這陣子太過疲累。」最近的工作大概真的太多了。「對一杯咖啡,還真是無法有太多奢求。」
「你別告訴我,早餐只喝一杯咖啡就讓你撐到現在。」她最好別那麼瘋狂,這般壓搾自己的身體。
「現在我得到教訓了。」她見他體貼地替自己打開車門,小心地攙扶她上車,不得不承認,她的內心裡,第一次想感謝這高傲無禮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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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路上,冉初易替她買了份份量不小的漢堡,和一杯她要求的特濃黑咖啡,方便補充她的體力和能量。
車內頓時瀰漫著濃濃的咖啡與食物香氣,令她暫時舒緩不少壓力,足以思考接下來該如何扭轉這次的危機。
「你先把東西吃下去才能喝咖啡,免得傷胃。」空空的胃袋,一下子湧進刺激的飲品,只會讓她的不適更加嚴重。冉初易好心的提醒。
「好。」陸遠媛順從他的話,也很感激他的細心。
「有什麼是我能夠幫忙的,但說無妨。」冉初易手握方向盤,其實他對台北的路況並不熟悉。若不是對方的公司和自己下榻的飯店在同一條路上,他絕對會迷路半天,然後被被陸遠媛給活活掐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