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已經幫我很多了,真的。」她捧著手裡的咖啡和漢堡,朝他微笑。
「我是指實質上的幫助。」他睞她一眼。「你應該曉得,這事倘若處理不好,不僅你有麻煩,連『日亞廣告』都會有問題。」
「我知道。」否則她也不會壓力大到頻頻作嘔,累到體力透支。
「這樣好了,我陪你—起去跟對方道歉,商量接下來的後續動作,盡量減少客戶的不滿意,如何?」
「這案子是我負責的,理應是我一肩扛起,你是個無辜的人,何必跟我一塊找罵挨?」他何時變得這麼有義氣?
冉初易揚起嘴角。「還好你措詞得宜。要是你說我是多管閒事的路人,我會馬上把你踢下車去。」看樣子,他們倆似乎能夠和平相處了。
「謝謝你。」
「待順利擺平客戶的火氣後,再謝我也不遲。」隨著車內播放的流行樂在方向盤上敲打,等紅綠燈的冉初易顯得極為輕鬆。
相較之下,坐在旁邊的陸遠媛,就一臉愁雲慘霧了。
「這應該是場惡作劇,但我相信是誤會的成分居多。」見綠燈號志亮起,冉初易平穩的駕駛車子。還好午後三點路上並不塞,他已經受夠了台北混亂的交通。「有查到是那個愚蠢的傢伙搞的鬼嗎?」
「我已經請底下的人去追那張廣告頁是誰的傑作,最晚明天應該會有結果。」以小雅的做事態度來說,陸遠媛有這個把握。
果不其然,她話才剛說完,手機來電就顯示公司的號碼。陸遠媛從容地接起電話,語調平穩,沒有讓人察覺自己的情緒。
冉初易一邊善盡司機的職責,一邊思索著該如何與對方交涉。直到陸遠媛掛上電話,他才開口詢問。
「知道結果了?」
「是報社那邊出了狀況。」陸遠媛歎一口氣,雖然曉得不是自己的團隊出錯,但他們終究難辭其咎。「裡頭有個小姐,不悅我們一直退他們的彩稿,心生不滿在上頭畫了這張鬼臉,結果印刷時拿錯,才演變成今日的局面。」
她見過太多廣告上的小紕漏,通常都被同行拿來當做茶餘飯後閒聊的話題,沒想到今兒個風水輪流轉,反倒是「日亞廣告」成了最大的笑話,鐵定好一陣子都會鬧得沸沸揚揚。
「好,既然已經知道是誰搞的鬼,那麼『日亞廣告』也同是受害者。照理說,對方真要刁難,也不該只針對我們。」最大風險已分散掉,倘若對方硬是緊咬著「日亞廣告」不放,那麼他們也能對報社進行相當程度的求償動作。
至少,將傷害減至最低,又能保護「日亞廣告」的立場,這是冉初易最主要的想法。
「你覺得我們能順利度過這個難關嗎?」陸遠媛並沒有他那麼樂觀。
「相信我,可以的!」冉初易莞爾一笑。「因為,我會幫你。」
第六章
陸遠媛痛苦的趴在桌面上,沮喪地低吟,一不留心推倒手邊兩、三個空酒瓶,發出不小的聲響。
然而在這煙霧濃濃、酒氣漫漫,人聲鼎沸的pub裡,這一陣碰撞不過僅是小小的噪聲。
人影交錯在四周,她已有幾分微醺的暈眩感,半睜著迷濛的眼眸,此刻看來風情萬千,神態嫵媚。
她怎麼會天真的以為,在冉初易的保證之下,這一切能夠大事化小,小事化無呢?陸遠媛又灌下一杯酒。
很顯然,她十二萬分的歉意和負責任的態度,並無法順利的解這場麻煩,相反的,客戶堅持「日亞廣告」必須負起連帶責任,短期之內,他們將擬一份相關的法律聲明,並且進行求償的動作。
這也就表示,來日雙方和解不成,只能在法庭上見!
面對客戶怒火沖天的氣焰,才高氣傲的冉初易哪裡吞得下這口氣?他當場也不甘示弱的撂下狠話,局面就此宣告破裂。
當時認真和對方交涉的冉初易,在她眼裡看來真有幾分迷人的魅力,但很可惜的,他美好的假面具,在面對客戶咄咄逼人的態度時,不到一分鐘就碎裂得半點都不剩。
他冷言冷語的奚落對方一頓,尖酸刻薄的話語,連她聽了都忍不住為客戶捏把冷汗,很怕人家當場氣到心臟病發,一命嗚呼。
場面已經回天乏術,陸遠媛只能認命的承受對方指責。加上樓子已捅成這般難看的場面,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她乾脆任由冉初易發揮毒舌的本事,將對方臭罵一頓,好平復她挨罵的壞心情。
雖然讓冉初易痛快的削了客戶一頓,他倆瀟灑的掉頭離去,歉沒道成,掙得暫時的面子,可是事後她越想心越寒,簡直是後悔到了極點!
昨天冉初易口氣冷冽得刮起人來毫不嘴軟,她真是瘋了,才會任那男人口無遮攔,澆得顧客狗血淋頭。
飲落一杯酒,陸遠媛選擇將自己弄得更昏沉,拒絕再想那些令人心煩的瑣事,她要好好喘口氣,舒緩多日來的壓力,否則她遲早會崩潰。
冷不妨地,一隻手搭上她的肩,濃烈的酒氣竄入她鼻端,一張小頭銳面的嘴臉湊近面前,那猥瑣的表情令人作嘔。
「小姐,一個人嗎?」男子嘿嘿地笑,在旁觀察她已久。自她坐下到現在一個多鐘頭,身旁並沒有出現半個人影,一瞧就曉得是單身。
難得會遇上這等標緻又美艷的女人,重點還是獨自一人,果然是老天送來最完美的禮物。
陸遠媛一把甩開對方的鹹豬手,嫌惡地拍拍先前被搭上的肩頭。「我一個人關你什麼事?」
沒想到小姐嗆辣得令人不敢恭維,但是他仍然很有挑戰的決心。「我請你喝杯酒,如何?」
「不必!」見對方又不怕死地欺近自己,她趕緊站起身,準備掉頭走人。
「小姐,賞個臉吧!」不知又從何而來的另一隻手,圍在陸遠媛身前,一把將她抓住。
兩個高頭大馬的男人將她夾在中間,似乎有意刁難她,兩人神態如出一轍,貪婪得好似欲將她給吞下裹腹。
陸遠媛心裡不由得起了一陣哆嗦,俏顏覆上冷霜。「讓開!」
「只是一杯酒,若小姐肯賞光喝下,我們兄弟倆絕不囉唆。」端來一杯透亮的烈酒,兩個男人不懷好意的笑開來。
陸遠媛見對方不肯放行,火氣一來,反手就翻落自己面前的酒杯,灑了對方一身濕淋。「要我賞臉?你們作夢!」
兩個男人沒想到她敬酒不吃吃罰酒,被她惹得怒不可遏,伸來一掌就想甩上陸遠媛的臉頰……
「啪」的一聲,這巴掌既響亮又清脆——
這一掌,將自己甩得頭昏腦脹,遭巴掌摑臉的男子撫著面頰,沒想到竟會慢人家一步,自己反遇奇襲。
「馬的!」
兩個男人失了面子又抑不住怒火,動手掀了桌椅,原是嘈雜的pub,此刻因這意外的插曲全安靜下來,就連舞池內狂歡的男男女女,也不約而同地看向角落的方向。
「你別不識好歹!」
「這年頭,女人連拒絕男人的權利都沒有了,是嗎?」仰高下巴,陸遠媛才不將他們惡裡惡氣的模樣給看在眼裡。
要比拳頭,她未必會輸男人!她對自己深具信心,完全忽略男女之間天生就存在的差異性,不服輸的個性忠實地顯露出來。
兩個男人見眾人都往這裡看,惱羞成怒,失去理智,一個拳頭就直往陸遠媛的門面招呼而來。
只見她俐落地閃過,還反身回記正拳給對方,打得其中一人跌倒在地,抱著肚子哀叫。
「臭女人!你不想活了!」沒料到她出手狠又有力,當場讓他們的男性尊嚴掃地。是可忍、孰不可忍!
又一拳往她揮來,一樣撲了個空,陸遠媛趁隙抓住空檔,長腿踹往男子後背,立即教對方摔了個狗吃屎。
揚揚眉,陸遠媛一手擦腰,驕傲得像個女王,對於自己俐落的身手,她可相當有自信。她三兩下就把兩個大男人打得落花流水,贏得在場不少女性的鼓掌聲。
「哼!」既然將這兩個不識好歹的臭男人給打倒了,她只想快快遠離這塊是非之地。
誰知她才剛轉身,一隻酒瓶馬上兜頭砸來。好在她反應飛快及時閃過,否則准毀了美麗的臉孔。
「女人!你好樣的!」一手還握著另一隻空酒瓶,男人似乎對自己失了準頭,感到極度的不悅。
「該死!」不過幾分鐘,眼前就出現了十多個彪形大漢杵在前頭,陸遠媛不由得倒退三步遠。她暗暗低咒一聲,這下可真是踢到大鐵板了!
雙方處於對峙狀態,她已經做好一人孤軍奮戰的準備。對方人手也個個磨拳擦掌、躍躍欲試。
圍觀的群眾越聚越多,卻無人願意出手幫忙,眾人都想置身事外看場好戲。
混戰就此展開,夾雜在陣陣有力的拳風中,陸遠媛勉強閃躲,劈了幾記手刀打落招呼至她身上的亂摯。
頭頂再度飛來一隻空酒瓶,陸遠媛已忙得分身乏術,眼見酒瓶就快砸上她時,突然一個強而有力的擁抱,即時護她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