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不要亂講,不是這樣的……」她臉色慘白若紙,拚命想要排眾而出,可是記者們緊緊包圍著她,根本不讓她有喘息的空間。
「根據可靠消息指出,妳還會用藥草蠟燭和巫毒娃娃詛咒別人,妳的一位女性上司就因此而受到極大的傷害,關於這一點妳又怎麼解釋?」一位女記者尖酸刻薄地發問。
「我只會使用藥草蠟燭讓人心情平靜一點,但是從來沒有用過巫毒娃娃--」
「這麼說妳承認囉?」那名女記者大喜,急忙對攝影師一點頭。「快!回去做頭條,就說唐氏金融集團的未來二媳婦承認自己自紐奧良習得巫毒娃娃等詛咒的魔法--」
「什麼紐奧良?」天啊,幼幼頭昏腦脹、冷汗涔涔,完全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麼離譜的傳言。
「那麼妳也是用下咒的方式擄獲唐家二少爺的嗎?」
「我、我……」她頭好痛,小手無力地抓住頸間的石榴石,想要從中得到一絲絲的力量和撫慰。
為什麼會這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又是誰在放謠言中傷她?
幼幼一片混亂的腦袋驀地閃現過一抹不連貫的記憶……她依稀記得,女霸王龍曾經偷看過她點燃藥草蠟燭靜心祝禱,那次女霸王龍還罵她不可以點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難道是她嗎?不、不!幼幼寧願不是她,或是任何一位同事,這太殘忍也太傷人了。
「你們在幹什麼?」美艷的妮可忽然出現,嬌斥地大喊一聲。「放開她!當心我揍你們!」
喀喳喀喳聲不絕於耳,所有記者的注意力全轉移到了美麗絕倫的妮可身上,隨即一擁而上。
頭條頭條,大頭條,唐爾堅博士的舊愛和新歡竟然「狹路相逢」。
「請問妮可小姐,妳是來和騫小姐談判的嗎?」
「關於舊情人的現任未婚妻,妳有什麼話想對她說的?」
妮可看著蒼白脆弱如風中秋葉的幼幼,柳眉微微一蹙,立刻昂起下巴,將所有的閃光燈和噬血鯊魚般的記者的注意力,全招惹到自己身上來。
「嘿,你們!」她故意風情萬種地環顧全場記者們一圈,嬌聲嗲氣地道:「亂說什麼呢,別來騷擾可憐的、無辜的騫小姐了,人家她從頭到尾根本就和爾堅沒關係嘛,我才是爾堅的未婚妻--」
什麼?!又是一條天大地大的大大大頭條,簡直是爆炸性的最新發展啊!
「我今天就是代替爾堅來跟騫小姐道歉的,其實我們倆才是未婚夫妻,本來想私下完成終身大事的,誰知道風聲走漏了,你們又找錯了人,製造出了這麼多的麻煩……」妮可嬌滴滴地道,「所以你們聽我說,別再找錯人採訪了,放過人家吧。」
「是是是……」在場所有的記者全被她的電眼電到茫酥酥,頻頻點頭。
幼幼則是震驚地望著她周旋在記者群中,輕輕鬆鬆就擺佈得那些記者一愣一愣的,完全忘記了要佩服她……因為從妮可口中吐出的每一個字,就像烙紅的鐵塊般狠狠地敲中熨痛了她。
妮可……她才是爾堅的正牌未婚妻?
怎麼……怎麼可能?
不--
她臉色慘白,踉艙狼狽地離開了現場。
所有記者的焦點早已轉移到了美若天仙的唐家正牌未婚妻身上,沒有人注意她無聲的消失了。
畢竟正主兒登場,後補跑龍套的自然得退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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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的……不會的……」坐在計程車後座,幼幼瀕臨崩潰地喃喃自語。
石榴石也無法拯救她混亂絕望的心,唯有一個人,唯有他,才能夠將她自狂亂可怕的夢魘中救出來!
她一定要對他有信心,一定……不可以單憑片面之詞就定他的罪,那是八點檔裡演爛了的八股劇情,她絕對不要重路覆轍。
千年前,他就是因為聽信旁人的一面之詞,親手毀掉了他們的愛,還害得她的母親和弟弟慘死在那次全國陷入瘋狂的獵捕女巫行動裡,她猶感覺得到千年前她在死前冰冷又痛苦的心情。
但是這一次,她絕不讓歷史重演,絕不要用相同殘忍的誤會去傷害他們好不容易才能擁有的愛情。
幼幼不斷重複地告訴著自己,不斷一遍又一遍低喃,可是為什麼她的雙手抖得好厲害,她的胸口越來越冰凍寒冷?
她陷入恐懼的陰影與漩渦中,完全沒有聽見背包裡手機的鈴聲響了又響。
當計程車抵達唐盛大樓的時候,她緩慢地下車,雙腳虛軟地走向大門口,卻又停頓住。
她想要立刻見到他,想要自他口中得到最真實的澄清與安慰,可是她又害怕自己萬一猜錯了……
幼幼內心交戰了好久,終於鼓起勇氣走進大門。
「唐太太,博士今天沒有來哦!」警衛好心地告訴她。
「他沒來?」她呆了下,「沒來?」
啊,她忘了他今天下午三點會在飯店的會議廳舉行成果展示會,所以現在他應該在飯店裡做準備吧?
她遲疑了良久,究竟應不應該為了兒女私情而打擾到他的工作?
「可是……現在才上午十點,我只是想問他一個問題,他很快就能夠回答我,不會佔用多少時間的。」她一咬牙,毅然決然地掉頭改往飯店去。
來到爾堅的總統套房門口,她正想敲門,卻發現門並未全然合上,裡頭有人正在交談。
「請問爾……」她小手微微發抖著,想推門而入。
「你放心啦,都處理好了,以後不會再有任何人誤會這件事了。」妮可的聲音甜甜的傳來。
妮可?!幼幼瞬間僵住了,屏住呼吸完全無法思考,不能動彈。
「那就好,煩死了,一天到晚追我有沒有未婚妻的消息,該死的!沒有什麼更重要的國家社會大事要報導了嗎?」
爾堅低沉惱怒的聲音清晰的傳人她的耳膜裡,幼幼的胃緊緊糾縮了起來。
她應該推門進去的,站在門外偷聽是不道德的,可是無論理智如何吶喊,她依舊僵立在原地,整個人全然無法做出任何反應……但是可恨的雙耳,為何還要聽得那般清楚?
「梅森,再這樣下去是不行的,你早晚得解決這件事。」妮可嬌聲懶洋洋地說著,「你究竟有沒有弄懂你自己的心意?你愛的到底是我,還是她呀?」
「白癡啊!」爾堅火爆地咆哮了一聲。「妳明明知道答案,妳不是認最瞭解我的人嗎?」
「說得也是,咱們也一起睡了那麼多年,要說摸不著你的心呀,那才真是個笑話呢!」妮可甜美地道,「呵呵呵。」
幼幼緊緊地環抱住自己,忽然覺得迷惘寒冷得像是天與地都消失不見了,陰惻惻的,空空洞洞的黑暗威脅著即將吞沒她。
原來這就是……她的宿命嗎?
被傷害、被愚弄、被嫌惡、被厭棄……一世又一世,一次又一次……她永遠是不夠好的,永遠是冒牌貨,瑕疵品。 所以,用完就丟嗎?
她的臉頰不知何時悄悄滑落了兩行淚,灼熱卻又冰冷,一行刺痛她的過去,一行劃破她的未來。
「她呢?她還好吧?」爾堅的聲音陡然溫柔了起來,帶著一絲難掩的焦灼。
幼幼的心一陣劇痛,卻又不由自主地浮起一小簇希望之火--爾堅還惦記著她,關心著她,也許這一切不是她所聽到的那樣,也許……
「不會有事的。」
「那我就放心了,我從來就不希望她受傷害。」
「但是你呀,一次又一次地傷害人家,真是可惡!」妮可笑得好不嬌嗔又俏皮。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好像她注定要給我製造麻煩,而我注定要屢屢傷害她。」爾堅歎了一口氣,困擾又煩躁地道,「這到底是什麼跟什麼啊?」
幼幼心底的小小火焰瞬間被吹滅了,她頭一暈,身子連忙抵住牆角,痛徹心扉的絕望與悲哀已經麻痺了她所有的知覺……哀莫大於心死,她忽然笑了起來。
也許……這就是真正的解脫,最好的結束。
他從來就不屬於她,一千年前不是,現在也不是,他命中注定的良緣是在另一個更美、更嬌貴的女子身上,從來就不是卑微平凡的她。
痛到了極點後,她反而整個人都失去了感覺。
多好,一點都不再痛苦了,沒有希望也沒有失望,沒有快樂也沒有傷心,人的心如果早巳傷痕纍纍,那麼心死去也未嘗不好?
「我祝福你們。」她低聲道,纖弱的身子挺得好直好直,帶著最後的一絲自尊轉身離去。
早該放手了……
拖到這一步,如果是以體無完膚也最難堪的姿態告別,幼幼忽然覺得自己真的好可悲。
不該愛上他,偏偏愛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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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幼帶著簡單的行李,坐著北回鐵路的火車,遠離了台北紛亂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