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姑娘要救我們,快!」老人深知這會兒是一刻也不容耽擱的,拉起女兒的手便要走。
小晴看看守在門邊的黑衣姑娘,雖只露出一雙冷眼,卻可以感受到她的善意,她放下手裡緊抓的花瓶,跟著爹親走。
衛欣領在前邊注意週遭的動靜,小晴和爹親相互扶持,摸索著往後門潛去。
久經折磨的小晴,吃力的攙扶爹親,卻被石子絆了下,腳下一滑,兩人倒入小徑邊的灌木叢,發出一串聲響,驚動了庭院裡的惡犬。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幾條大狗躍過高及人腰的灌木叢,往三人所在的方向奔來。
「不好!」衛欣一悚,火速提起兩人,施展輕功,奔向高大的圍牆。
「什麼人站住!」聞聲而來的家僕,抓著棍棒、火把追逐這些不速之客,頻頻揚聲催促惡犬向前追捕,「快!別給逃了!」一時之間,整座宅院騷動了起來。
雜沓的腳步聲、一句句的斥喝、閃動的火影,觸動了衛欣心中最不堪觸碰的記憶,爹娘……,一個恍惚,三人差點迎面撞上庭院一角的涼亭。
涼亭裡傳出低沉的男聲,要笑不笑的,帶著濃厚的嘲弄意味,「姑娘好興致,更深露重的還做這等刺激的活動。」
衛欣平靜無波的眼眸蕩起一絲波瀾,這聲音好耳熟,凝目往涼亭一瞧,一道與黑夜溶成一體的頎長身影安坐石桌邊,灼亮的眸子正盯著自己。
衛欣心一震,他怎會在這裡出現?他也是胡府的人?她想也沒想的抓緊手中的兩人,一轉身便要離開這是非之地。
「唉!相逢自是有緣,我們這是第二次見面了耶,不是非常有緣嗎?姑娘何必急著走?我說過了嘛,我想跟妳作個朋友啊!」黑袍男子身形一閃,擋住三人的去路,眸光黏在衛欣覆著黑布的臉上,薄唇噙著笑意。
「讓開!」身後的呼喝聲逐漸逼近,衛欣著急不已,語氣跟著凌厲起來。
「又是讓開?妳沒別的話好說嗎?」男子猛搖頭,惋惜不已。
「在這邊!站住!」追趕而來的家僕和惡犬已在身後五尺。
男子探頭一望,「好吧,眼下的確不是敘舊的時候,可惜,下次再見面,妳可要好好謝謝我喔!」長腿往旁邊一跨,讓出了通道。
可惜什麼?謝什麼?衛欣心中不解,卻無意探問,見他不再有阻攔之意,便抓著兩人迅速到了牆邊,身子一縱上了牆頭,回頭一望,只見追逐他們一干的人狗,已全被擺平在地上,人與狗的哀嚎聲響成一片。
黑袍男子立在原地,目光穿過黑暗落在三人所在的牆頭,嘴角掛著輕鬆自在的笑容,彷彿知道她正看向這邊。
衛欣又是一驚,此人看似可惡,身手卻是不凡哪!這麼短的時間內就擺平了一切,看來是友不是敵?
那麼,他是要她謝他幫忙擋了追兵?休想!要不是他佔了他們的時間,也不用他來救!謝他門兒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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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謝姑娘相救!」小晴有禮的向這不知所為何來的救命恩人道謝。
「是啊!姑娘,要不是妳,我們父女倆不知何時才能脫離那幫惡人之手,請受我父女一拜。」老人說著便拉女兒往地上跪。
衛欣一驚,連忙向前扶住他們,「老伯不必如此多禮。」環視被破壞得不適合居住的屋子,緊皺眉頭,「你們以後怎麼辦?」
「這估虎城裡的人,個個懼怕權勢,見我們遭人欺壓,竟沒人伸出援手,連相交多年的朋友也冷眼旁觀,……這裡有太多不堪的回憶,太多叫人心寒的人,不如遠走他鄉,重新過活吧!」老人悲痛的說道,想到即將離開住了大半輩子的故鄉,心情就沉重不已。
他神色哀戚的轉向女兒,「再說,小晴的事總有一天會傳開來的,到時,怎麼幫她找門好親事?」
小晴不安的扭絞衣袖,低聲囁嚅:「爹!是女兒不孝!要不是—」
「不!這不是妳的錯!錯的是那可恨的惡棍!」老人阻止女兒自責。
「有盤纏嗎?」這屋子裡的東西大多陳舊不堪,他們身上的衣裳也補丁處處,想來是家境清貧。
小晴父女立時陷入愁苦,相視無語。他們要是有錢,早在那惡棍來騷擾他們的那一刻就走了,哪會搞到這般田地?
衛欣見狀,心下瞭然,她探手入懷,取出一張銀票,放在兩人前面。
「這……」老人吃驚的看著銀票。一百兩哪!他生下來長眼睛也沒看過這麼多的錢!
「拿去做盤纏。」衛欣淡淡的說。
「我們不能如此麻煩姑娘,妳救了我們,現在還……」真是面冷心善的姑娘!比起那些人面獸心的傢伙好太多了!
「錢財乃身外之物,你們拿了,趕緊出城吧,我送你們出去。」
她堅決的語氣教兩人也不好再多推拒,草草收拾幾件衣物,便跟著她離開了居住多年的小屋。
時近天明,街上開始有人走動,幾個早起準備做生意的小販在街邊擺設攤子,附近的民家傳來陣陣飯菜香味。
他們由老人領路,專走沒人的小巷,先去衛欣投宿的客棧拿東西,再買些乾糧,繞繞拐拐的出了城。
「衛姑娘,妳接下來要往哪兒走?」小晴對這沉默寡言的救命恩人頗有好感,嬌俏的臉上儘是友善的笑意。
衛欣習慣了一個人,本想送他們出城後就分道揚鑣,卻被小晴的笑容留了下來,再說一個老人家帶著年輕貌美的姑娘在外行走,她也不放心,這一拖磨,她只好跟他們一道走了。
經過一番交談後,衛欣得知老人姓曹,本在估虎城裡作點小買賣,胡大少為了小晴,三番兩次把他們鬧得雞犬不寧,弄得他們生意作不下去,如今還得離鄉背井。這番可歎的遭遇勾動了衛欣的同情心,令她自然而然的擔下保護他倆的重任。
衛欣撥去落至肩頭的綠葉,聳了聳纖瘦的肩頭,「不知道。」
惡整了胡家,她心情輕鬆不少,不過,尚不知害她一家的另外兩人身居何處,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要往哪兒找。
王嬤嬤雖是老把報仇掛在嘴邊,卻只知道那兩人,一個是名叫李炎年的紡織商人,一個是姓區的酒樓老闆,而這姓區的還是爹多年的好友。
他們聽說衛家家傳的解毒秘方價值千萬金,江湖上多的是想要的人,為了取得秘方、賺進大把銀票,便一起策劃了那場火,打算趁著大火,混進衛家偷秘方。
她爹宅心仁厚,沒想到竟有人如此歹毒,更沒想到會被好友背叛,倉皇之間,托王嬤嬤帶著秘方和她逃出火舌高竄的家園,這才保住了賊人覬覦的秘方和衛家的血脈。
此刻給小晴一問,倒想起她還不知這兩人如今身在何方。
他們在這一帶住了多年,說不定知道些什麼,她若無其事的問:「你們認不認識一個叫李炎年的紡織商人?」
老人低頭沉思,「李炎年?」好像在哪兒聽過這名字。
「若說紡織,得往南邊走,那邊的紡織業興盛些。」小晴拉著衛欣的衣袖,熱情的笑容大剌剌的掛在臉上。這衛姑娘不僅人美、心地好,聲音也好聽,清清脆脆的,叫人聽了心裡舒舒服服的,就是冰冷了些。
衛欣見小晴笑得開心,也不好抽手,只覺得彆扭。她剛剛才脫離險境耶,這會兒就恢復精神了?好個活潑開朗的小姑娘。
「李炎年生意作得挺大的,估虎城裡也有他們的店舖。他住在翻過兩個山頭的清柳城裡。」老人想了半天,終於說道,眼中蘊藏輕蔑與不齒,彷彿對那李炎年有著深深的不滿。
衛欣斂眸思忖片刻,「好,我要去那裡。你們呢?」
小晴忙不迭地接口說道:「我們?我們無親無故的,當然跟著妳啦!」她還不想跟她分開呢!
衛欣瞟她一眼,轉頭徵詢老人的意見,「老伯?」
「小晴說的沒錯,不如我們跟著妳到清柳城再做打算吧。」老人見女兒一展笑靨,便順著她的話說了。
「嗯,也好。」送他們到清柳城也算仁至義盡了。
遠處傳來急促的馬蹄聲,三人停下談話避到路旁,然而馬蹄卻在他們身前三尺停住,馬背上的騎士身形寬闊偉長,正是昨晚的男子。
「咦?是昨晚幫我們的大哥。」小晴雀躍不已,著迷的猛瞧那張充滿男子氣概的臉龐。
「正是。小姑娘好,老伯好。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姑娘好。」男子依舊一身黑袍,剛正的面容帶著淺笑,黑眸閃動著戲謔的光芒,目光掃過三人,停在衛欣冰冷的面容上。
衛欣柳眉一蹙,「哼!」這傢伙又來幹嘛?怎麼這幾天老碰上他
「公子何事指教?」老人挺挺瘦弱的身子,立於衛欣和小晴身前,擋去他的視線。這人在玩笑言談間,仍掩不去形諸於外的威嚴,想必不是一般人,他得小心應對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