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先謝謝我。」他不知道床和他發燒有什麼關聯,不過他也沒興趣問就是了。
「死王——」八蛋。可愛的小語,不能讓她著涼生病了。赫連嘉聿咬牙切齒,打齒縫進出聲音,「我謝謝你!」
「好,幫你打電話給傢俱店。」
喀嚓!
……他怎麼沒想到,找傢俱店就好了……真是混帳,被這傢伙佔了便宜!赫連嘉聿磨牙氣到不行,差點把手機給摔出去。
只是沒一會兒,他又想到了。有床,也要有寢具。沒有枕頭、被子那不是太委屈小語了……他望著屋子裡空蕩蕩,連張椅子也沒有。他是大部分時間都在工廠,那裡反正有汽車座椅,但是搬進屋子來坐,說不定小語會不習慣,不過總不能要小語跟他一樣坐在冷硬的大理石地上……
他攏著眉心,瞪著手機按下重撥鍵。
他實在不想聽那小子冷得要死的聲音,所以黑龍一接電話,他先聲奪人,「嗯哼!順便……一組客廳的傢俱,另外衣櫥,寢具……餐桌也要。」
他腦袋裡突然晃過和小語一起早餐的畫面,如果沒有餐桌豈不委屈了小語。
「……你是腦袋燒壞了,出現瘋言瘋語的症狀了嗎?」手機那端的黑龍陷入深思,認真的考慮起來,是否應該找個腦科醫生過去檢查看看他的腦袋裡面這會兒到底剩下什麼?
「你少——三小時內幫我辦好,我當欠你一次,謝了。」全身髒兮兮的,先去洗個澡,懶得跟這只口沒遮攔的黑龍抬槓。
「好,同情你當真病入膏肓了,兩小時內幫你搞定。」主動道謝,還說欠他一次,這尾赤龍看樣子沒救了。三小時?他還不屑領情。
喀嚓!
赫連嘉聿瞪著手機,這小子掛電話的本事一流!……嘴巴雖然爛,還眼高於頂,卻不能否認他的才幹和行事效率是第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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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連嘉聿,他到底是什麼人啊?
花喜語呆傻傻地站在工廠後面一片廣大的空地上,直到一架飛機起飛,載走了一隊「螞蟻雄兵」消失在星光點點的空中,她才緩緩轉頭,仰著小臉兒望著他。
如此壯觀浩大的場面,似乎看在他眼裡是稀鬆平常的一樁小事。……赫連這個姓算稀少,我們整個家族都在歐洲,因為生意做得不錯,家裡一群老頭子怕年輕人樹大招風,給他們惹麻煩,所以我們在外頭大部分都不用赫連這個姓氏。
花喜語轉頭仰望滿天星光,眼裡有點膽怯和訝異。……生意做得不錯?說得真輕描淡寫耶。
「台灣不熟」都能做到這種地步,如果是在歐洲他土生土長的地方,他說不定呼風喚雨都沒問題……難怪哦,只是為了表示歉意就幫她還清龐大債務。果然是沒有什麼特別的意義的……
奇怪,為什麼她的心裡這樣不舒服?
「小語,進去吧。」
「嗯……」她點了點頭,走在他身後,心裡莫名的空洞起來。
回到屋子裡,那原本形同「空屋」的房子,現在有了完整的空間規畫,玄關、客廳、廚房、餐廳、臥室都劃分得清清楚楚,大大小小的傢俱都擺放了,就連窗簾都有。
剛才隨隊而來的有室內設計師,裝潢師傅,工人,還有清潔工,現在整個房子都打掃得乾乾淨淨了。
兩個人坐在餐桌上,吃著她買來的清粥小菜。
赫連嘉聿狐疑地看著她,從剛才她就一直沒有開口說話了。
「小語,怎麼了?……是不是有哪裡你不喜歡的?」他的口氣忽然有點嚴肅和惱火。
「咦?……喜歡……什麼?」她抬頭,一臉茫然地望著坐在對面的他。
「裝潢。你不滿意?」果然是設計師敷衍他!雖然是叫他「趕工」,不過一再偷偷交代他要以女孩子的喜好為主。他一定是隨隨便便弄一弄,小語才會不滿意,真是個混帳!
「咦!……我覺得裝潢得很好啊。」只是她的感覺應該不是重點吧?這是他的房子,她滿意與否有什麼關係呢?花喜語錯愕之後,是滿臉困惑。
「哈哈哈,那就好。」赫連嘉聿隨即歡喜地笑了。「不過,為什麼你看起來不太高興?」
「我?……沒有,沒有啊。」她趕緊揚起彎彎的嘴角,帶著害羞微笑。「你等一下要吃藥哦。」
「哦……好、好。」這尾赤龍完全降伏在一抹迷人的笑容底下,卻遲鈍毫無自覺。
花喜語低頭,努力吃著晚餐,卻食不知味,反而臉色微微的紅。她自作主張說要留下來照顧他,但現在想想很多餘……如果他有需要,說不定整個醫院的護士都可以叫過來了。
她很不安,最後還是忍不住開口,「我留在這裡……對你……真的很麻煩哦?」
「不,怎麼會——」
花喜語連忙說:「雖、雖然你也許不需要,但是我……我希望自己多少能夠幫得上忙!因為、因為……你是我們家的大恩人,我想不到其他方法報答你。」
赫連嘉聿愣住,一臉空白地望著她。……他是腦袋燒得過熱,開始發疼了吧?連他的心都扯起一陣、一陣的痛楚。
「報答?你留下來只是為了這個?」他瞅著她手指上的赤龍戒,推開了面前的食物,突然之間難以下嚥了。
「嗯……」花喜語傻傻的點頭,卻被他臉上的神情給嚇住。
「那你回去好了。」他站起來,走出餐廳。
花喜語全身僵硬,面對他狠狠潑來一桶冷水,她更在意的是……為什麼他臉上竟是受傷的神色?……她說錯話了?……說錯什麼了?
圓滾滾的眼睛直望著他高大的身影消失,都還傻傻怔愣在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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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答,你留下來只是為了這個?
不然,還能為了什麼?花喜語腦袋裡被滿滿的煩惱給困住。
雖然他後來收回了話,還是把她留下來了,但她知道他只是為了安全問題,無法在夜晚把她「趕走」。
而且……她撫摸著柔軟的被子,躺在柔軟的床裡,望著飄逸的窗紗和可愛粉紅色的妝台。她再笨再遲鈍,也已經能夠明白他匆忙叫來一隊人整理這空屋,都是因為她說要留下來照顧她……都是為了不讓她睡在冰冷的地板或者車上,都是為了她。
赫連嘉聿……聲音粗獷,笑容豪爽,行為魯莽而率性。雖然他突然發了脾氣,還是會先關心她的安全,看似大刺刺的人,卻似乎……是相當溫柔的男人。
咦?臉怎麼好熱。花喜語推開被子,坐了起來,兩手撫摸著臉頰,腦袋裡還不停鑽出對赫連嘉聿的感覺。從初識的陌生的懼怕到慢慢接觸以後的發現和改觀,現在想起他,已經沒有可怕、恐懼的感覺了。
他其實……是個好人啊。
她頓了會兒,穿起拖鞋打開房門。她只是要看看他有沒有好一點,就像半夜阿姨還會爬起來摸摸她額頭,看她燒退了沒,要不要喝水,需不需要再吃藥……
他的房間就在隔壁。她輕輕打開,悄悄的走進去。
他房裡點了一盞夜燈,光線偏向昏暗。他沒有蓋被,身上整齊地穿著睡衣,側身睡著了。
她輕輕撫摸他額頭,卻摸到一手的汗。她嚇一跳,仔細一看才發現他不但滿臉是汗,伸手一摸,他身上的睡衣也都濕了!
啊……怎麼辦?她趕緊去拿毛巾幫他擦拭一臉的汗,又從衣櫃裡翻出一套睡衣來。但是睡衣……就算她有心幫他換,她也無法拉起他壯碩高大的體格,她的臂力也承受不了他的重量。
還是……還是把他叫起來好了。
「你……起來一下!」她輕輕搖晃他,心裡很訝異他的手臂不但很粗很結實,還很硬。她的輕搖沒有任何作用。
「你……嘉聿……你衣服都濕了,要換掉……」她臉紅耳熱,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不一樣……和阿姨照顧她不一樣……她似乎太輕率了,一心只想到他是個病人,忽略了他……其實是個大男人,而她是個女生。
「……嗯……」
以為他醒來了,但他只是翻個身,毫無清醒的跡象。
「嘉……嘉聿……」喚他的名字很不習慣,但他都叫她小語……他翻過身去,背對著她,她只好繞過那一張加寬加長的大床,到另一邊叫喚他。
他似乎很不舒服,層間聚攏了兩條深紋,嘴唇緊抿著。得、得趕快把他叫起來。
「嘉聿……嘉聿……你要起來換衣服……嘉聿……」他的床很寬很大,她得趴在床側才有辦法使力搖他,但是他毫無動靜。……先把他的睡衣脫掉,不然怕他病情會加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