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她如天使般的睡臉,他想他大概永遠無法釐清自己對她的思緒。
外面的天空開始泛白,他轉頭望向床頭櫃上的時鐘;五點半了,昨天一大疊的資料,至今還原封不動地攤在客廳的茶几上。昨晚原該送去乾洗的衣服,也原封不動地散在地上。
他歎了口氣,一股無奈的情緒隨著一抹淡淡的微笑自嘴角掠過;若是他現在起身回家換套衣服,說不定還來得及在上班之前,將那一大疊的資料整理一下。
只是,要再穿上那套滿是污泥的西裝——他不自覺地皺了下眉頭——雖然有點噁心,但好像也是唯一的方法了。
他又轉頭看了身旁的許嫚芝一眼,深情地凝望她誘人的臉龐,而後只是輕歎了一口氣後,隨即自床上起身,悄然地走出了臥房,套上那套髒髒的西裝,整理了下滿桌的文件之後,便輕聲地跨出大門。
而心中對她的那股情感,他暫時還沒有研究出來,可是,他還是盈著那抹笑意,暫時就這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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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的曙光讓許嫚芝不情不願勉強地睜開了眼睛,身體乃因一夜的激情而不自覺地感到一陣酸痛。
起床的時候,他已經不在身旁了,整張偌大的床上,就只有她一個孤單的身影,他顯然是一大早就起床離去了。
咦,她還沒有把他的衣服拿去乾洗呢,他怎麼離去的?她不禁好奇,該不會把那套沾滿污泥的衣服又重新穿回去了吧?
想著,一抹笑意這又淺淺地自她的嘴角劃過,才想支起身子自床上坐起身,那陣酸痛卻又讓她跌回床上。
望著一整片白花花的天花板,她不自覺地歎了口氣,因昨晚所發生的一切而感到好笑;也不知道這一切究竟是怎麼發生的,只知道他被濺了一身的污泥,沖了一個澡,穿了一件過小的浴袍,然後她跌了一個很尷尬的跤,再來,兩人就好像莫名其妙地發生了……關係。
才想著,一抹紅暈便不由自主地掠上她白皙的粉頰,謝以柏昨夜溫柔的輕觸,深情的愛撫,此刻竟又真實地在她的腦海裡重現。
從來沒有辦法想像在他那麼性感又嚴肅的臉孔之下,竟有如此令人難以言喻的溫柔,更沒有辦法想像他那種硬繃繃的個性,竟也可以說出醉人的話語。
他的氣息、他的觸摸,一直到此刻都還清清楚楚地印在她的記憶裡面;老天!她伸手輕撫上自己一雙白皙的粉頰,只感覺一股燥熱感不斷地在她胸口孳生。
現在該怎麼面對他呢?
她的腦海裡隨著理智不斷地湧上了許多的問題:在發生了這樣的事以後,兩人要怎麼再相處共事呢?
在望向他性感誘人臉龐的時候,她是否能刻意忘記昨夜發生的事呢?
她轉頭望向床頭櫃上的鍾;快九點了,今天早上,還要跟著謝以柏到法庭去實習呢,這下子,可沒有她賴床的時間了。
她急忙地自床上跳起身子,即使身上還是隱隱約約地湧起陣陣酸痛,她還是快速地走至一旁落地衣櫃前,為自己挑了件簡單的灰藍色套裝套上。
她在鏡前大致地檢視了下全身打扮,隨手抹上了口紅,再將所有的頭髮盤在腦後,拿起一旁的公事包,轉身便朝門口的方向走了出去。
暫時不理會自己該怎麼去面對一同工作的謝以柏了,她所受的教育,可不允許她因為這點小事而不去上班。
如果趕快一點,她還趕得及今天早上的開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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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了門後,謝以柏高大的身影仍穩重地坐在那張偌大的桃木桌上,一如往常,他深邃的視線仍牢牢地鎖住桌前的文件,好像除了工作之外,他的世界容不下任何人的身影。
只是……
空氣好像變了,停留在兩人之間的氣氛彷彿也變得不一樣了,他昨夜的低語及輕柔的愛撫,至今仍清晰地在她的腦子裡重現,許嫚芝不知道自己是否還能裝作若無其事地與他坐在一間辦公室裡上班。
他回去換衣服了,他身上整整齊齊且一絲不苟的西裝,讓人很難跟昨晚的他聯想在一起。見他如此全神地坐在那張桃木桌後的神情,鐵定是一大早就來這裡埋首苦幹了。
許嫚芝輕揚起一抹微笑;即使昨夜的他是那麼的溫柔,可就本質上,他是一個標標準准的工作狂。
但她什麼也沒說,只是靜靜地站在門口,仔細地觀察他每一個性感的動作,顯然她開門的聲音並沒有打斷他的思緒,只見他仍低頭埋首於手中的文件。可是,也正因為他如此專注的神情,才總是不知不覺地吸引她所有的視線。
她喜歡他總是不苟言笑的性感臉孔,也愛煞他對工作的那股投入,在他結實的臂膀下,她感覺自己像是個被保護的女人,而這樣的感覺,更是她從來沒有過的。
但她可沒有讓自己那麼沒有理智,感情歸感情,工作還是要做,所以她隨即收回了所有天馬行空的幻想,清清喉嚨,伸手敲敲一旁的門板道聲:「早。」
她的招呼聲讓謝以柏自手中的文件抬起了頭,但他什麼特別的招呼也沒有,只是一聲淡淡的:「早。」便又將所有的注意力轉回手中的工作。
可是,這樣的反應卻讓許嫚芝的心裡無由地湧上一股黯然,彷彿因他的冷漠而不自主地感到一股失落。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期待些什麼,但他的反應像是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似的,就算她不期待一個深情的吻,抑或是一個醉人的微笑,但至少也不應該是現在這樣——就這麼一聲漠不在乎的「早」?這讓她覺得,昨晚的一切對他來說,似乎一點意義也沒有……
在沉默了一會兒之後,她很快地便收拾起自己的情緒,走至桌前。
該開口嗎?她不知道心裡為什麼會突然浮現出這樣的問號,可是,就算現在叫她開口。她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她睨了眼滿桌的文件,他似乎還在整理昨天會談的資料,原本應該兩人一同整理的資料,他卻一個人整理完了,顯然是急著在開會前整理完畢。
她的情緒在這一個時刻變得好複雜,他的每一個動作,都在不知不覺中決定了她所有的喜怒哀樂。
她無法解釋自己要的到底是什麼,但她絕對沒有辦法像他這樣,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以柏,」她的聲音再度拉回了他的視線。但面對他專注的眼神,她卻不知道自己到底要說些什麼。「我……」她抿抿乾澀的嘴唇,克制不住自己心慌的語調:「關於昨晚……」
「以柏!」陳俊宇叫道。
她的話根本還沒有開頭,陳俊宇就出現在門板之後。「該走了!」他又提醒道:「柳先生的案子十點開庭,再不走就來不及了。」說罷,像風似的又不見他的身影。
許嫚芝將注意力又拉了回來,隨即看見謝以柏早已起身整理了下桌上的文件,緊跟著拿起了椅背後的西裝外套套上。
糟了!她這才意識到今早的會議,沒想到自己一分心,竟全都忘了!
「我……我整理一下,」怎麼覺得自己好像愈弄愈亂。「馬上就好……」
才想打開手中的公事包,快速地檢視該帶的文件,謝以柏低沉的聲音在這個時候打斷她所有的動作。
「你就留在這裡吧!」他的聲音讓她抬起頭,只見他不知道何時已走至她的身旁,以他性感的黑眸凝望她美麗的雙眼。「桌上是下次開庭的所有資料。」她隨他的視線望了下,又望向他。「你今天就待在這裡整理這些吧,我們下個禮拜就要出庭,你得要比別人還要清楚這個案子。」
「可是……」她不也要跟著他,去觀察他怎麼處理別的案子嗎?
「要跟著出庭,隨時都有機會。」他拿起了一旁的公事包。「可是累了一整晚,你還是乖乖地待在辦公室裡吧!」
他的話讓她的粉臉在瞬間染上了一陣嫣紅,原來……原來……他還記得?
他先刻意要讓她待在辦公室裡整理資料,好讓一身酸痛的肌肉,可以藉此得到休息……
可是,她不懂,為什麼方纔的他竟是那麼的冷酷?為什麼?
她望著他英俊的臉龐,彷彿在一秒鐘的時間,看見他的臉上浮現出那抹誘人的笑意……不!不是一秒鐘的時間!他……他真的在笑……
她看傻了,因他臉上的性感笑容而遲遲無法反應,他……他怎麼會笑?
「如果累了,」他一點也不在乎她臉上驚愕的表情,拎起手中的公事包,轉身便朝門口的方向走去。「就先回去吧!泡泡熱水可能會讓自己覺得舒服一點,我今天一整天都會待在法院,不回來了。如果想回去,跟秘書說一聲就可以了。」
說著,就這樣洋洋灑灑地消失在門板之後,留下許嫚芝一臉的錯愕和滿臉的燥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