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朝身後彈彈指,語調陰沉地吩咐。
「告訴二相,再拿不到朕要的東西,朕就要他們的腦袋。」
「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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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宮——
奉天孫之命守在寢宮外等候指示的天宮兩位城主,一左一右地站在門邊。在又站了將近一日後,耐性盡失的天涯,忍不住一手用力拍著門扉。
「那傢伙究竟想如何?」等了又等,等了再等,裡頭的正牌真天孫,打從回到天宮之後,就是不踏出寢宮一步,什麼大事業也沒做到半樁。
「天涯,說話小心點,這門很薄。」寢宮被外來客佔用的風破曉,淡淡地提醒他,「況且,他是天孫,他愛做什麼,任誰都管不了他。」面對這位心情陰晴無人分得清的天孫,在摸不清底細前,還是就如霓裳所說的,小心為上。
他不說還好,一說天涯腹內的火勢就愈燒愈旺。
「是,咱們這些卑微的凡人是管不著他!」他氣火地一手指向身後的門扉,「但你有沒有想過,以他的能耐,咱們早就可攻陷帝國邊防,甚至還能一路殺至帝京也說不定。可你瞧瞧他,成日窩在寢宮裡啥事都不做,就只是直盯著他帶來的那張女媧畫像而已!」
「也許他不急,又也許,他另有安排吧。」誰曉得呢?這位正牌天孫,打從出現起,從事作風就一直不是他們所能理解的,不像是鳳凰,雖然帶了一身的謎,可至少鳳凰的心很透明。
「什麼不急——」天涯愈說愈是揚高了音量。
「天涯,你很想要有破浪的下場?」風破曉瞥他一眼,在他說得更大聲前只問了個很簡單的問題。
回想起身為四域將軍的破浪,在撞上了這位真天孫的下場後,天涯先是嚥了嚥口水,而後識相地閉上嘴。
風破曉滿意地頷首,「既然知道,那就安靜的繼續等。」雖然說,他也不知道他們究竟得站在這當門神多久就是了。
躺臥在裡頭,將門外兩人所說的話,一字不漏全都聽進耳的麗澤,一臉無所謂地繼續看著掛在牆上的女媧繪像。
朕可曾見過她?
多年前的問句,在他看得出神時,輕盈地躍入他的腦海裡,就像片落葉掉進了記憶的湖水裡,緩緩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若他沒記錯的話,那是個燠熱的夏日午後,在浩瀚打發了前來告破浪狀的臨淵後,討厭與臨淵相處的他,無聲地自亭外的廊柱上現身,浩瀚朝他招招手,要他過來繼續他倆未完的棋局。
「這樣好嗎?」麗澤一手撐著面頰,懶懶地把玩著手中的棋子問。
「你指什麼?」被問得一頭霧水的浩瀚,有些不解地抬起頭。
「臨淵。」
浩瀚笑了笑,「皇兄怎了?」方纔的那串說教他聽得很煩?
「你不提防著他?」竟與臨淵走得這麼近……他是真蠢還是裝笨?
浩瀚頓了頓,若無其事地在棋盤裡再下一子。
「你總是太多心。」
「是嗎?」麗澤微瞇著眼,「我以為多心的可不只我一人。」
浩瀚只是掛著同樣的笑意,不否認也不承認,沉默地繼續與他的棋局。
提防臨淵嗎?
若是今時今日才來提防臨淵,那未免也太晚了點,其實,早在多年前他意外落水並被救起後,他便已提防著臨淵,提防著身邊所有的人,包括麗澤,包括他手底下所有的人。
一直以來,無人知道,他有個很壞的毛病,就是他不容易相信人,或者又該說,他最相信的人只有他自己,以及牢牢在他掌握中的人。
在無瑕死後,他懷疑起臨淵,並著手調查起臨淵,接著,他開始觀察對任何事物似都沒有半點慾望的麗澤,到後來,藉由自身的經驗,他深刻體認到一點。
這世上沒有所謂的秘密,也沒有看不穿的佈局,哪怕是再精巧再恰當,那也不過是由腦子想出來的罷了。他不蠢,也來到連看都看不出來的地步,因這一切都有跡可尋!只要有足夠的觀察與時間。
「朕有一事一直不明自。」喧鬧的蟬聲中,浩瀚凝視著棋盤頭也不抬地問。
「何事?」因燠熱而有些坐不住的麗澤,懶懶地抬首看他一眼。
「為何你只對朕認真且想殺朕?」他邊問邊在棋中放下致勝的一子。
麗澤愉快地問;「你猜呢?」
「你認為你勝得了朕嗎?」浩瀚緩慢地拾首,眼神難得地顯得十分認真。
「當然。」麗澤不可一世地揚高了下頷。
浩瀚微微一哂!「有信心是件好事。」但同時也是最大的致命傷。
不意在眼角餘光中,瞥見一襲黑衣就站在浩瀚身後的不遠處,仔細一看,又是那張數年來不變的熟面孔,這讓麗澤有些不悅她的存在以及他的容忍。
麗澤朝他努努下巴,「你怎能忍受那女人一天到晚跟在你身邊?」她以為她是誰?不過是個奴婢而已。身份低三下四的,卻一天到晚牢牢跟著主子不放!看了就覺得礙眼。
「忍受?」回頭瞧了總是陪伴著他的晴諺後,浩瀚對他的用詞有些意外。
「可不是?」
「不。」他邊說邊研究起麗澤對睛諺莫名的敵意,「朕很樂意有她的陪伴,再加上。她身為朕的女官。陪在朕的身旁自是理所當然。」
「你就這麼任無邪留在墓裡?」那他的正牌皇后呢?就這麼將她擺在那個不見天日的地方也無所謂?
浩瀚無奈地攤著兩掌,「這是無邪要求的。」
「她是你的皇后,你不在乎她嗎?」為了日後著想,他得弄清楚無邪在他的心中究竟佔了多少份量。
浩瀚想了想,選擇不回答他這問題,反問起素來總是形單影隻的他。
「麗澤,你有心上人?」
原本還一副懶洋洋模樣的麗澤,在他的話一出口後,臉上的神情頓時變得有些陰惻。
「朕可曾見過她?」知道自己問對問題的浩瀚,笑咪咪地為他斟了杯涼茶;
「除了我外,無人見過。」麗澤霍然站起身,絲毫不領會他的慇勤,冷冷拋下這句話後轉身就走。
是啊,有誰見過她呢?
在經過了百年之後,這世上的凡人,根本就無人能再一睹她的芳容,因她已死,就死在當年皇帝所派出的那個叫廉貞的人子手上。
一如百年前北海的預言,他果真也步上了女媧的後塵,為了天宮的神子戰死在沙場之上,可他沒有後悔,甚至在死前他猶想著,或許當他轉世之後,他就能再見著先走一步的女媧了。
豈料,上天卻不肯如他的意。
記憶中的紅髮女子,在這世,意轉世成了三個男人,而其中一人,還是當年殺死她的兇手。當他猶豫著該不該殺了有著女媧一部分的廉貞時,他這才心酸的明自,就算他穿越了百年為她而來,就算她依舊是個女人、仍然保有著百年前的模樣,可,那也已不再是從前的女媧了……
有時,在夜闌人靜的對分,他會很想問問一室包圍的孤寂,當年的他,深深藏著卻沒有告訴女媧的是什麼?而在他心中那份對她隱隱悸動的感覺,又是什麼?在知道她成了三個男人,且放棄了地藏之後,他是否該為白跑人間一趟的自己感到懊侮?
滿室的寂寞從來都沒能回答他,從來都沒有。
而他,就只能繼續徘徊在無邊黑暗裡,想著她的容顏,想著她紅色的髮絲在風中飛揚的模樣,以及,他該如何在這一世親手替她……
猛然遭風雪吹開的窗扇,巨大的聲響打斷了他的思緒,咆咆呼嘯的風聲掠耳而過。這才察覺到不對勁的他,定眼瞧了外頭一會,在明自發生何事後,心火頓生的他,自躺椅上一躍而起,快步走向不遠處的宮門。
當久候的門扉遭麗澤一腳踹開時!站在門外的天涯與風破曉.就連納悶都還未在他倆的腦海裡形成,就遭怒意滿面的麗澤遠遠拋在身後。
「天孫?」
想知道發生何事的天涯,才想追上去,眼明手快的風破曉立即將他拖回原處,無言地朝他搖首之餘,同時以目光警告他最好別去多管閒事。
「你認為他想去哪?』勉強忍下衝動的天涯,怎麼都想不如是誰犯著了他,所以才會讓他如此勃然大怒。
風破曉側首看著已在地上積了一層細雪的寢宮一會,不知怎地,他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神宮。」他緊斂著居心,「他要找雲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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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陣子籠罩著天馬郡內外的大雪,自風神飛簾抵達後,大量的冰雪即不再降下,天馬郡因而不再那般酷寒難耐,破浪手下的帝軍,也因此有了喘息的機會。
只是反觀天宮.情況則是剛好相反。
由飛簾一手揚起的狂風,將先前降在天馬郡的冰雪吹起,並送回天宮三山。沒料到她竟會背叛神子加入戰局,措手不及的天宮,就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挾帶著冰雪的強風直撲天宮三山,橫掃天宮之餘!進一步將天宮變成了一處天寒地凍的冰封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