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愛染,咱們還是走遠些好了。」
「為什麼?」她幾乎是強迫性地遭人拉離石中玉的身邊。
「很快你就會知道為什麼,所以你就別問那麼多了。」深深知道石中玉的本事有多大,不想解釋那麼多的攜雲,只是打發似地拖著她繼續往後頭走,「走吧、走吧,那兩個島主只是小角色,他很快就會擺平的。」
呼嘯的海風帶走了愛染充滿迷惑的低語,銳利的風兒在疾吹向石中玉手中的厚劍時。疾風遭到劍身一分為二,發出尖銳刺耳的響音,站在石中玉肩上的黑鷹不禁發出一聲長嘯,隨即用力振翅飛向長空。
眼前因風翻浪而濁黃的海水,看起來,與南域那片遍地的黃土很相似,就連此刻空氣中隱隱飄散的肅殺氣息,也與當年無所不同。
回想起以往那段充滿血腥殺戳的日子,石中玉覺得,身體裡的血液彷彿又開始急速地奔流,那種充滿力量又令人恐懼和興奮無比的感覺,熟悉地再次入侵他的四肢百骸,悄然地喚醒他一直掩藏在陰影底下最原始的一面。
久違的期待感再次佔滿他的心頭,他霍然揚起長劍,將劍尖直指海上那座飄移的狼城。
「既然都己殺過那麼多神了,再添個海皇,我想,上天會諒解的。」
☆☆☆☆☆☆☆☆☆☆ ☆☆☆☆☆☆☆☆☆☆
地藏——
「王上!」
行轅裡,正與段重樓和藥王議事的馬秋堂,在派至前線刺探軍情的斥候一進行轅後,頓時擱下手中的軍圖抬起頭來。
「如何?」
「這附近地底下的水源也都遭下了毒。」一臉黃沙的斥候,再一次道出這陣子來總是得到的同樣壞消息。
「那個阿爾泰!」段重樓聽了,忍不住氣憤地一掌重拍在桌上。
「你退下吧。」情緒較為冷靜的藥王,在馬秋堂的面色因此變得更加凝重時,歎息地揚手斥退他。
低首看著軍圖的馬秋堂,指尖在不知已看過幾回的軍圖上徘徊著,但指尖下的任何一處地點,皆不能為他帶來些許希望。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事膠是他太小看阿爾泰了,他早該知道,最可怕的敵人,往往就是自己人。
因阿爾泰的緣故,他與段重樓手中的地藏大軍,就快渴死了。
他們是天生就生長在沙漠裡的沙漠民族,在漠中尋找水源對他們來說,只是很普通的一種生存技巧,也因此,對沙漠地底下水脈甚為熟悉的地藏三軍,每回出兵從不需為大軍攜帶笨重的飲水,大軍也因此而能快速地出沒於漠地。於是理所當然地,這一回出兵,他們自然是與以往一般,並未攜帶飲水。
然而這項曾是他們所認為最大的優勢,如今卻在阿爾泰的彈指之間,反而成為了他們最大的致命傷。
在率軍離開地藏三國,就快抵達帝國西域的邊境後,因阿爾泰四處在漠底的水脈中下毒,地藏三軍已有多日尋找不到半點可飲之水。如今他們只有兩種選擇,一是趕在大軍全數渴死之前返國,另一個則是強行闖入帝國邊境,取得帝國境內的飲水以解燃眉之急。
但就在段重樓支了小隊人馬,試圖想闖入帝國的若門隘口時,為帝國鎮守西域的阿爾泰,卻用與生俱來的女媧能力,以天孫之弓僅僅用上了一箭,便在轉眼之間毀了若門隘口阻止他們入關,並同時消滅了那支小隊人馬。之後,無論他們想從哪一處隘口進入帝國,總有法子趕在他們前頭守住隘口的阿爾泰,就是絲毫不給他們越雷池一步的機會。
阿爾泰存心想渴死他們。
他不懂,同樣身為地藏之人,為何阿爾泰竟狠得下心這麼做?那個帝國的皇帝究竟是對他做了什麼,所以才使得他就算是使出卑劣的手段,也要替帝國守住西域的邊防?而身為女媧轉世的他,又是打算對他一手創造出來的地藏如何?
水可載舟亦可覆舟,當年鍾愛地藏的女媧,甚至可為地藏轟轟烈烈地戰死,可如今呢?欲毀地藏之人,竟也是女媧。
這一切怎會演變到今日這種地步?
不該是這樣的,事前他們也沒有人料想到,開戰之後一切就隨即全都走了樣。
原本他們以為,在三道團結並同時出兵的狀況下,中土必然大亂,且在他們視為強敵的孔雀死後,帝國西域大軍軍心必潰,帝國西域的門戶也將因此而有了漏洞,地藏之軍則可以輕而易舉地入侵帝國。可他們沒想到,投向帝國懷抱的阿爾泰,不但以一箭穩定了軍心,同時還為帝國帶來了希望。
在行轅中人人都沉默時,受夠沉默的藥王出聲問著他倆。
「現下該怎麼辦?再次試著突襲?」大軍總不能一直停在這裡耗著吧?
馬秋堂擱在軍圖上的指尖,當下停止了移動,過了一會,他用力握緊雙拳,
決定放棄再尋找哪兒還有未被破壞的水源。
他轉首問向藥王,「還剩下哪個隘口尚未被阿爾泰摧毀?」眼下率軍返回地藏求水,已是個緩不濟急的法子了,目前唯一的選擇,就只剩下帝國內的水源才能及時拯救大軍。
「玉門隘口。」剛好也是帝國所築最為龐大堅固的隘口。
「那就對玉門隘口出兵。」與段樓重相視一眼,在得到段重樓的默許後,他隨即作出決定。
藥王忍不住揚高了音量,「出兵?」
「集中地藏三國所有軍力,全力攻破玉門隘口。」面對這一座強關,與其分散實力四處攻擊,還不如集中全力一舉擊破。
「阿爾泰定是在那兒等著咱們了,你確定要與他硬碰硬?」他會這麼想,阿爾泰就不會這麼想嗎?說不定阿爾泰早就已守株待兔,在那兒等著他們自投羅網了。
馬秋堂瞥他一眼,「我們有別的選擇嗎?」在這種不能退只能進的情況下,就算是前頭有著刀山火海,他們也是得闖。
打心底覺得不妥的藥王。臉上還是有著猶豫。
「但……他的手上有著天孫的神器。」若門隘口是如何被破的,雨師又是如何一箭死在阿爾泰手下的,相信他應該不會不記得。
「女媧的神器亦在我的手上。」眼三道,兩位神人的神器此刻都在西域,如今能與阿爾泰對抗的人,也只剩下他了。
藥王重重歎了口氣,「他是女媧。」就算他有女媧的神器又如何,阿爾泰可是貨真價實的女媧轉生,就算雙方均有神器,他確定他能勝過神人轉世的阿爾泰?
一聽到女媧這二字,心火就立即湧上的段重樓,當下大聲地駁斥。
「他不是女媧,他是地藏的叛徒!恍地藏的女媧才不是他,殺了守護地藏多年的雨師的阿爾泰,他不配。
馬秋堂也跟著幫腔,「大軍的飲水已剩不到數日,無論如何,地藏己沒有回頭的餘地了,因此即使對手是女媧,我們還是得闖過去。」
定眼看著眼前幾乎捺不住性子的段重樓。和急著想要解大軍之溻的馬秋堂,藥王不禁感到憂心。
在知道為帝國率兵而來的是阿爾泰後,地藏之軍人人都與段重樓一般,想親自為守護地藏多年的雨師一報那一箭之仇,但或許就是太執著於報仇這二字了,大軍也因此而顯得有些急躁。
往好的方向來看,至少大軍因雨師而有了個盡全力求勝的目標,但若以另一個角度來看,在沙場上往往會壞事的,就是因為急切而變成莽撞,再因此而亂了全局。
「我知道你急於替雨師報仇,但我認為,在未有完全的把前,咱們還是先不要」藥王一手拍上段重樓的肩,還沒把話勸完,就被段重樓那雙因仇恨而變得銳利的眼神給截斷。
「不要什麼?」
不得不把手撒開的藥王,無力之餘,只好轉看向馬秋堂,但他在馬秋堂的臉上,得到的卻是同樣的答案。
在這無言的關頭,唯一能清晰聽見的,只剩下外頭風沙吹刮過行轅時所帶來的沙沙聲響,但在下一刻,沙粒在風中飛行的聲響全都遭一陣刺耳到令人耳膜忍受不住的嘯音給掩蓋過。
強忍著不適的感覺挺過那陣刺耳的箭音後,馬秋堂定眼往外一看,一柄不知是自多遠處疾射來的飛箭,此刻就挑釁地直插在外頭的地面上。
看著那柄即使發箭地再遠,仍是勁道十足入地七分的箭身,馬秋堂立即認出那是由阿爾泰親手所發的神箭。
「帝軍叫戰了。」段重樓說完便去取來一旁的軍袍穿上,火大地拿過長劍便步出行轅,一劍砍斷那柄立地之箭。
也跟著步出行轅的馬秋堂,一出行轅,風沙即撲上他的面龐,在他耳邊帶來風兒細細的低語,這讓他忍不住想起一個人。
我想見見承擔了女媧這一職的人。
現下的他,似乎有些明白封誥當時所說的話了。
在他的雙手接下了這雙冥斧後,他就已成了另一個必須守護地藏的女媧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