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秦繼滅了韓、魏、楚三國之後,又輪番滅了燕、趙、齊,終結了周天予以來,諸侯割據五百年的分裂局面,一統天下。
而僅存的天地劍在許多劍客手中來來去去,最後進了博物館。又過了幾年,天地劍傳出被盜的消息。
雖然博物館極力澄清表示絕無此事,同時向新聞媒體展示天地劍,但館方心知肚明,那不過是一把萬中選一的贗品,真正的天地劍早已流出中國大陸,遠渡重洋到了美國。
天地劍在美國幾經輾轉,不知怎地竟流落市面,與一堆仿古的破銅爛鐵一同待價而沽,幸而嚴灝的父親眼光獨到,當場買下。
是的,這就是嚴家庫房的秘密——
此處,藏匿著不欲人知的國家瑰寶。
嚴灝打開石英玻璃櫃,取出這柄絕世名劍。
幽暗的燈光中,天地劍的劍身隱隱透著腥紅色的血光,就連嚴灝的眼瞳也染得紼紅。
「天地劍……」他撫摸著劍身低喃。
十八歲那年,嚴灝第一次執起這把劍。
怪異的是,當天晚上,他便作了夢。
他夢見一名男子,身著秦朝官袍,腰間東著象徵他品級的紫色綬帶,手中執著天地劍,一雙沉穩內斂的黑色瞳眸隱隱閃著血腥的紅光。
接下來的一年裡,他作了一連串的夢,且與殷薔近來所作的夢完全相同。
只是——他已知道了所有的一切,比殷薔早一步窺知了夢境的全局。
正因為他早已知道了結局,所以他不願意殷薔知悉那痛徹心扉的慘劇。
「只要毀了這把劍,她就什麼都不會知道。」
嚴灝將天地劍放在大理石平台上,隨手抄起一把利斧,用盡全力朝天地劍砍去間不容髮的瞬間,一隻手托住了他劈下的利斧,五指輕而易舉的抓住那銳不可當的刀口,讓他再也劈之不下。
嚴灝震驚地望向來者。
「北斗!」
他怎麼也沒想到北斗竟然會現身阻止他。
一身淺藍右開襟中國式長袍的北斗星君,微瞇起漂亮的雙眼,不贊同地迎視著嚴灝憤怒的眼眸。
「嚴灝,這麼做是沒有用的。」
嚴灝充耳不聞,「滾開!」
北斗喝斥:「嚴灝,你冷靜一點。」
「我再說一次——讓開!再不讓開我就連你的手一起劈了。」
「嚴灝,你該知道這世間沒有任何兵器傷得了我。」
北斗的手指略一用力,精鋼打造的利斧如同脆弱的蘇打餅乾一般,被輕易折斷,毫不費力的讓他扔到一邊去,同時施法將天地劍封回石英玻璃櫃中,讓嚴灝再也觸碰不得。
嚴灝憤恨地揪住他的衣襟,低吼:「北斗,你為什麼要阻止我?!你該知道我為了等這一世,賭上了一切,我沒有任何退路,為什麼你還要眼睜睜的看著我失去——」
「因為,這是天命。」北斗坦然無懼地回答,「天命不可違。」
「我不相信命運不能改,只要我敢做,你肯幫。」嚴灝緊緊地盯著北斗那張俊美無儔,卻又淡漠如水的容顏,「北斗,你是神,只要你肯幫我,所有的悲劇就能避免……」
北斗伸手揮開了他的鉗制,冷笑:「你以為我會為了幫你而觸犯天條?」
「算我求你。」嚴灝低頭,低啞地道:「我這輩子還沒有求過什麼人,北斗,我請求你——」
北斗沉默許久。
是幫?還是不幫?嚴灝心臟劇烈地跳動著。
「嚴灝,我無法幫你。」北斗背向他,「這一切不是在我能力範圍之內能掌控的。」
北斗無情的回答,使他最後的一絲希望破滅。
嚴灝握緊了拳頭,從齒縫中進出:「這麼說,你是決意不幫了?」
「我不能幫,也不想幫。」
嚴灝冷下聲音,「那麼,你就不要怪我逆天行事!」
「不要執迷不悟,嚴灝!」北斗的聲音變得嚴厲了,「你能有機會與舞姬再續前緣,已經是上天給你的恩賜,你不該犯天怒。」
嚴灝憤恨地咆哮:「既然是恩賜,為什麼不給得乾脆一點?別讓她看見那殘酷的過去,就讓她的夢境永遠停在這裡,不再往前啊!」
吼到最後,嚴灝的聲音變得破碎而沙啞:「既然是重生,為什麼不給我們一個美滿的結局?為什麼遺要把前世的恩怨放在我與她之間?」
上天仁德不是嗎?
為何卻要這樣折磨他?
「因為,你這輩子是來贖罪的。」北斗沉沉地道:「記得你前世在自殺前說了什麼嗎?你說:氣今生,我負了你。來世,我必償還!乙懂嗎?嚴灝,你是為了向她贖罪而重生的。」
「我沒有忘!」他喊:「我會以我所有的愛,用一輩子的時間補償她!」
「那麼,你就去做吧!這才是你該做的事。」
「回答我,北斗,」冷靜下來的嚴灝,凝視著石英玻璃櫃中的天地劍,低問:「未來——真的無可轉圜嗎?」
北斗歎了一口氣,鬆口透露了天機:「未來的境遇是不能改變的,然而,未來的結局卻可以改寫。」
嚴灝眼中精光乍現。
「你是說,我所擔心的結局並不一定會出現?」
「是的,人定勝天。只要你有心,你可以憑一己之力而改變。」北斗饒富深意地說:「結局如何,端看你怎麼做,不要再試圖毀掉天地劍,該來的,躲不掉。」
嚴灝抓著北斗的手腕,「那麼你告訴我,我該怎麼做才能改變結局?」
北斗不肯再透露什麼。
「不該說的,我已經說了太多,我只能幫你到這裡,我走了。」
如同來時一樣突兀,北斗化成一道輕煙,消失無蹤。
嚴灝跌坐在地上,痛苦地抱住了頭,淒然慘笑。
他早該知道自己的力量有多渺小,但是他不會認輸。
這一次,沒有任何力量可以拆散他與殷薔!
第五章
不管身在何處,農曆年對中國人都是件大事,除夕那一晚,老老少少都要圍爐團圓,一同吃年夜飯,向來傳統的殷家自然也不例外。
只不過,這次殷奶奶特別邀請了嚴灝與全家一起圍爐,她心中在打什麼算盤,人盡皆知。
「小子,今天吃團圓飯,我當你是自己人,你可不要我們客氣。」老佛爺說。
嚴灝笑著獻上一瓶七十九年份的葡萄酒,孝敬老人家。
「絕不跟您客氣,殷奶奶。」
殷薔斜睨著嚴灝,道:「絕不跟您客氣::嚴灝,你還真敢講啊!一點中國人的含蓄與矜持都沒有。」
「我原本就不算是中國人。」
殷薔一聽,立刻劈里啪啦地數落道:「竟然說自己不是中國人?!數典忘祖,這更不可原諒了!」
「你這是幹什麼?對自己的未婚夫這麼凶,真不像話。」殷家老佛爺直搖頭。
殷薔俏臉刷地紼紅,結巴地反駁:「誰、誰說他是我未婚夫?」
「你都佔了人家清白了,難道想吃干抹淨不認帳嗎?這可不是我們殷家人會有的作風。」老佛爺提醒她。
這會兒,殷薔不但臉紅,連粉頸、耳朵也窘得通紅。
一旁的嚴灝則悠閒地嗑著瓜子,看著老佛爺幫自己逼婚。
殷薔氣結。「我……我佔了他清白?!」
男主角嚴灝自然不能不來插個花。
「奶奶,你替我做主。」
「嚴灝,你給我閉嘴!」殷薔看見嚴灝一臉的賊笑就有氣,憤而一拍桌子,「隨你們去瞎掰好了!我就是要對他始亂終棄,看誰能把我怎麼樣?哈哈哈……」未了,她還仰天長笑。
殷翼憂心忡仲地替愛徒說話:「薔丫頭,你不嫁他,還有誰要你呢?」
「是呀!你可要考慮清楚。」殷冀也忙不迭地點頭。
殷薔笑臉一沉,一臉肅殺,「你們不想活了嗎?」
「殷薔,你少說兩句……」母親戲看夠了,連忙出馬當和事佬。
「好了、好了,吵什麼吵?」老佛爺說話了:「就這麼決定了,小子,你可以開始挑日子,著手準備婚禮了。」
「奶奶!」殷薔氣得眼冒金星。「我很早以前就說過——我只嫁給中國人!」
殷奶奶輕哼,「哇……少來!你以前不老是嚷嚷著說要嫁給叫什麼……什麼螺絲釘的美國人?還說不管他多老多醜,只要能嫁給他就心滿意足了?」
「是『葛羅斯·凡諾』!什麼螺絲釘?」她有點不滿奶奶的胳臂竟然一直往外彎,「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你不要一直扯我後腿行不行?」
殷翼急了,「薔丫頭,你這不是強人所難嗎?嚴灝本來就不是中國人啊!」
「那是他家的事。」她得意地笑。
不過,嚴灝可沒讓她得意太久。
「我說我不算是中國人,可沒說我不是中國人。我從小就在美國長大,我的父親是土生土長的美國人,但母親來自香港,『嚴』是母姓,『嚴灝』這個名字也是我母親取的。」
「既然是這樣,你為什麼從母姓?」她可不想這麼簡單地放過他。
「雖然我黑髮黑眼白皮膚,但白種人仍當我是中國人,我也懶得解釋,乾脆就讓大家叫我嚴灝。」嚴灝補充道:「當然,我所有的證件使用的都是本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