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撿回荷包,一個人,度過傷心夜晚。現在她自由了,這次,不想再失去她。只要阮罌願意,他隨時拋下一切,跟她遠走西域。
但她願意嗎?對他的感情,如同他對她的嗎?他不確定,他怕被拒絕。他狡猾地試探了,很想窺見她心中想法,很想知道,自己在她心裡的重量。很可惡,但他真的怕,怕她不要。而她的反應,讓他欣喜地確定了,他們是一樣的。一樣會為了對方失控,一樣會因為對方而情緒激動,而想哭泣。
「真的?」阮罌目光閃動。「你會跟我走?那長公主那邊呢?你走得開嗎?」
「長公主不需要我保護,皇城少一個狀元郎無所謂。但你一個人去西域,我會擔心,還是……你不需要我?」
「我要,我要你跟我去。」她激動的揪住他衣衫。「別的人我不要,只有師父,我只想讓師父跟我去西域……」
司徒劍滄撫了撫她的發,低身,貼近她的臉,更近地,靠近她的唇,很小心愛憐地,吻了那片柔軟的唇。
阮罌閉上眼睛,雙手輕攀住師父溫熱的身子,心悸地感受他溫柔如水的親吻,從他身上和嘴內的熱力,將她淹沒。這親吻變得濃烈如火,阮罌不由得張開嘴,接受他的攻城掠地。讓他盡興地撫弄她柔軟如絲的嘴巴內部,至此,她的身體完全失去力量,靠著他。
當這一吻結束,她還捨不得睜眼,偎在師父懷裡,聽見他說——
「阮罌,你將聽到琴聲傳遍長安,你聽到那刻,便是我向太子告別之際,我將與你會合,一同前往西域,你等我。」
☆☆☆☆☆☆☆☆☆☆ ☆☆☆☆☆☆☆☆☆☆
「小姐,什麼事那麼好笑?」勤兒問,在小姐睡前,幫她梳頭。
「沒有啊。」
「沒有?那你為什麼一直笑呢?」
「有嗎?」
「打從你晚上回來,用晚膳時笑,在廳堂跟老爺夫人喝茶時也笑。現在,只是梳頭,你也笑。勤兒整晚看你笑來笑去,就不明白小姐笑什麼?」
阮罌摸摸臉,臉很燙。又按按嘴角,凝視鏡中的自己,看起來的確笑出息盎然。因為,她懷抱著個很甜蜜的秘密。
「我睡了。」阮罌起身,勤兒服侍她上床歇息。
「我想,小姐是有什麼開心的事吧。」
「那麼明顯嗎?」阮罌微笑,挪好睡姿。
「你看你又笑了。」
「是是是,我高興。」
「真小氣,也不告訴勤兒你高興什麼。」
「下去吧,我累了。」想一個人盡興想著師父的話。
勤兒問:「小姐,如果沒事要交代勤兒了,今晚,勤兒也想去開心一下。」
阮罌趕她走。「去,知道你責任重大,去忙吧。」
「謝小姐成全。」
關門,離開。勤兒回到下人睡的偏房,吹熄臘燭,日光一凜,就著月光摸出藏在床下的衣服,連連換上。
可惡,又胖了,黑褲拉到大腿就卡住了,手伸入褲襠,將肥肉喬好,吸氣,使勁拉,終於套上。嗯,穿上黑衣,蒙上黑面罩,只露出兩隻眼,那雙眼和先前不同,此刻目光如炬,犀利利。
胖勤兒一身黑色勁裝,溜出阮府。
「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月黑風高,胖勤兒右手執刀,一下奔走街道,一下飛簷走壁抄捷徑,心狂跳,熱血沸騰,好開心、好威風啊!
一個時辰後——
「啊——」東街妓院,嫖客林志隆慘號,胸前中刀,血染床鋪,陪睡的妓女奔出廂房呼救。
「你……你……為什麼?」林志隆顫抖著,手指著黑衣胖女,命在旦夕。
「哈哈哈哈哈——」黑衣胖女揮刀大笑,染血的刀鋒,在牆上留下一行「奇醜無比、潦草至極」,但「義薄雲天、真摯感人」的字句——
鋤強扶弱,為正義而戰,我乃女黑俠黃鸚!
「你就是女黑俠黃鸚?!」就是這一年來,教長安城內諸多惡人聞風喪膽,性好打抱不平,以肥胖跟字醜聞名的女俠客黃鸚?
「正是在下。」黃鸚帥氣地點點頭,大刀直指林志隆。「你強逼欠你錢的王國安賣女還債,見人家幼女長得標緻,起色心,姦淫人家,殺你算便宜你,應該把你使壞的地方切成三段餵狗吃!官衙因為找不到直接罪證,沒辦法將你定罪,但你死有餘辜,律法不能管的,我黃鸚來管!納命來——」
「等一下!」林志隆大叫:「是王國安請你來殺我的嗎?他出多少錢?我出雙倍,啊——」
唰一聲,黃鸚一刀結果了林志隆。林志隆胸口噴血往後倒,死前,看胖黃鸚很帥地一甩頭,走出房間,還拽拽丟下一句女黑俠黃鸚的名言——
「萬事皆可談,唯有義無價。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啪——大概笑得太厲害,發出一聲詭異的啪聲。嗯……褲子都笑裂了。
沒人一生下來就甘心當女婢,沒人心甘情願鞠躬哈腰服侍人的。女黑俠黃鸚,正是勤兒的第二身份。每一次了結大壞蛋,勤兒便要縱身躍上長安城最豪華的亂茶坊,站在那美輪美奐,金碧輝煌的亂茶坊屋頂,刀插屋簷,雙手環胸,遙望明月,感受滿腔熱血,沸騰著。自從當上女黑俠黃鸚,捍衛江湖正義後,勤兒才覺得自己真正活著,而不只是個聽話的奴僕。
勤兒對明月吶喊:「小姐,這都是您賜給勤兒的。小姐,我愛你!」
望著明月,就像望見小姐美麗的臉容,勤兒感傷了。想到再不久小姐要去實踐她的夢想,到遙遠西域,她捨不得啊!她好幾次說要跟,小姐都不肯,嗚嗚嗚——
☆☆☆☆☆☆☆☆☆☆ ☆☆☆☆☆☆☆☆☆☆
太子設宴,邀大臣齊聚太子府用午膳。
宴會上,大臣們無不衣冠筆挺隆重赴宴,早早入座,獨缺跟太子最好的狀元郎司徒劍滄,時刻到了,還不見蹤影。幾位大臣,逮住機會,挑撥太子跟狀元郎的感情——
「這傢伙把太子當什麼了?」
「太子何等尊貴?這廝什麼東西?讓太子等?」
「太子太縱容他了,司徒劍滄不過是個狀元郎,辭謝皇上授予的官位就算了,還仗您愛才惜才一再——」
「呵——」有人打呵欠了。打呵欠的人,倚著軟榻,絕色臉龐,不悅地微微一凜,就令眾卿住嘴。
「有道是,千人諾諾,不如一士諤諤。你們通通給我閉嘴,知道我弟弟愛才惜才,司徒劍滄就是奇才,博學多聞,又懂戰略武術,你們呢?除了唯唯諾諾附和我父皇,巴結我弟弟,哪個比司徒劍滄好?才幹不如人家,批評起來倒有模有樣的。」說話的,正是無法無天的長公主。
她柔白的指兒伸出去,眾卿一齊吸口氣,頓時躲的躲,縮的縮,迴避的迴避,就怕被那「嬌蠻之指」點上,只見那指頭移來移去,指來指去,大臣們躲來躲去問來閃去,最後指尖定在禮部大人面前。
「你!」
禮部大人左顧右盼,假裝不知公主叫誰。
長公主哼一聲。「別看了,就你。死老頭,滿口愛皇上,敬天子,看你穿著朝服倒儀表堂堂,衣冠楚楚,但晚晚歌坊狎妓、荒淫無度的,不也是你嗎?!」
「冤枉啊……」禮部大人臉通紅,變身縮頭烏龜,跪下就拜。「公主啊,您誤會在下了,咱們……咱們皇朝律法,並沒有禁止官人到藝坊看表演,體察咱泱泱大國的藝術水平,所以……」
「敢情咱泱泱大國的藝術水平,還要您從歌妓身上體察,委屈你了。」
禮部大人冷汗直流,其他官人紛紛竊笑。
「姊姊——」太子附在長公主耳邊說:「給弟弟一個面子,別嚇壞老臣們。」
「我就看不慣這滿嘴仁義道德,逢迎諂媚的老滑頭,仗著以前對先朝有點貢獻,就狐假虎威,一下彈劾這個,一下詆毀那個,滿嘴屁!你們啊,學學司徒劍滄,他站著不吭聲,那氣勢喔,就比你們強十倍。還有你,刑部侍郎你剛剛罵司徒劍滄什麼了你……」忽地公主眼色驟亮,不罵了,還笑了。
大臣們見狀,紛紛側首,頓時面色不屑又嫉妒。而周邊女婢們或微笑或臉紅,或改變站姿,或順了順頭髮。就連掛在太子旁的金絲雀,都忽然高興地啼叫起來。
那隨通報的太監進來的,不正是司徒劍滄嗎?
雪色衣衫,神色自若,從容步上台階。右臂拽琴,來到會場,他向太子公主行禮,表情不卑不亢。
「在下遲來,讓太子跟公主久等了。」
「別放心上,看見你我就開心,來,坐這。」長公主拍了拍身邊空位。
大臣嘩然,一個狀元郎,怎麼可以跟公主和太子同座?
「謝公主美意。公主何等尊貴,在下豈敢與公主同座?」司徒劍滄辭謝。
「我賜你與我同座。」
「臣需謹守分際。」
「我是長公主,我說了算,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