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射的光線是次冷地,被闇暗的陰影吞沒了,即是光的感度是刺目地,仍是敵不過來自幽冥的純黑,一寸寸沒入最深沉的角落。
只是,這抹黑是燃著冷戾火焰,如刃般射向嘻皮笑臉的金髮男孩,企圖以熾張的黑網達成恫嚇的目的。
「有嗎?有嗎?你哪只眼精瞧見了,我一直循規蹈矩地找上帝聊天。」是吧!老傢伙,我沒在禰跟前作惡,乖巧得一如禰身邊的小天使。
「兩眼。」死神墨炎冷冷地一睇。
「嘖!嘖!嘖!幽默一下,別繃得太緊嘛!死板板地一絲人氣也沒有,瞧得我心頭慌慌。」好好唷!他最怕壞人了。
「我本來就不是人。」不需要幽默感。
「好,好,好我瞭解,你不是人,用不著太激動,平心靜氣先大口呼吸……啊!忘了忘了,你不要瞪大空洞的雙眼嚇我,你不是人嘛!當然不用呼吸。」他的肺是干瘍地,擺著當裝飾。
「不過呀!你也不必太感激我,天涯若比鄰,海外知己,雖然我們不同道也算是有些小交情,你們那個同行盈斯特跟我們家老二、老三感情不錯,我愛屋及烏的關心你也是應該的。」
死神也有地域性區分,像土地公一樣各地不同,東方死神墨炎,西方死神藍斯特,他們各自掌理的領域不同,互不干涉。
而死神的責任是引導亡者去到他們該去的國度,接受該受的審介後成為幽府子民,從此等待再次投胎的機會。
「你說完了嗎?」話很多,沒一句是重點。
騎著小豬滿天飛的雷惡微訝的回過頭。「你允許我繼續說下去?」
好大的氣量,叫魔佩服。
「惡魔從良應該很有意思。」至少魔界會太平一陣子,不致殃及陰司。
眼一瞇,他笑得好不冷冽,「多謝你瞧得起我呀!等我哪天歸化了,一定請你來喝杯水酒。」
這個死神太不可愛,一板一眼讓魔好生妒恨,變通可是一種友善的表現,可見他的日子太乏味了,完全不懂「敦親睦鄰」的好處。
好吧!就讓他教教他禮貌,學習對未來的人際關係很垂要,就算他不是人也要懂得做人的道理。
「雷恩.艾佐,你倒底想幹什麼?」一聽他笑裡藏刀的嘲諷,面部一肅的墨炎立即警覺地一問。
「我?!」他大做驚訝的敞開雙臂,彷彿受了莫大的冤屈。「我能做什麼,我什麼也沒做呀!你可別在我身上羅織罪名,我可會非常不愉快的。」
到時真做出什麼概不負責,誰叫他那張黑臉太難看了,看久了容易上火。
「楊恩典。」
「誰?」他認識嗎?
「你允諾多給她三個月生命的女孩。」忘得可真快,不愧是負心魔。
「喔!是她呀!原來她叫楊恩典,真有意思的名字。」他像是剛起來似地恍然大悟,表情多了邪惡的謹色。
她應該叫國慶才是,每個人都記得住,恩典恩典太饒舌了,老是欠恩還典地多無趣。
雷恩.艾佐不去記掛人類的名字,一來他沒問,二來他認為沒必要,除了他家那位名為美食專家,實則廚房殺手的大嫂外,他還真沒耐心去記人家姓啥叫啥,幾時斷奶,因為人類太短命了,他才覺得有點趣時,人就掛了,枉費他用心一時。
「有意思的不在她的名字,而是她命數將盡,不該留存人間。」這裡已經不是她該待的地方。
「什麼命數將盡我聽不懂啦!我看她好玩就留著咯!難道你看我不順眼,想搬塊石頭來擋我的路。」他先聲明不是威脅喔!千萬別太緊張。
面一沉的墨炎不豫地警告。「你和她的約定不在我的工作範圍內,我不管你打算做什麼,她的命我是取定了,別執意插手。」
撕破臉大家都難堪,該死不死的人如果還留著,擾亂地不只是她個人的命數,還有其他等著出世的新魂,他們才是該最先考慮到的。
「好呀!好呀!咱們來玩玩,看你先取走她的魂魄,還是我能順利保住她三個月,真叫人期待呀!死神大哥。」先禮後兵了!要小心喔!
雷恩的笑別有用意,藍眸輕狂不帶笑意,冷然得如下雪的冬季,風來雨點大,看你要暴雨還是夕雪,他絕對奉陪到底。
什麼人都好惹,別可傻呼呼地去挑弄惡魔,那黑色的羽翼一張開,不知誰要受遭殃。
即使對方是個死神,他信手拈來毫不吃力,蒸、煮、炊、燴隨他興起,魔是無所不在的,隨時都能潛入心窩,毀之、摧之、焚之、煙飛如灰。
「你……你真要留她?」他的笑臉「天真」的讓人想一把撕下。
肩一聳,他壓下豬頭直點。「她是我的。」
見他執意要與他作對,面色冷峻的墨炎擺擺手。「看你如何保住她。」
一說完,巨大的闇影似一陣輕煙,迅速的縮成一小黑點,消失在猶炎寒意的教堂內。
陽光開始回暖、流動在破舊的空間裡,鳥雀跳躍在聖母塑像上,低啄她懷中小嬰兒的臉,母子倆面無表情地任牠們嘻戲其中,展現光輝的愛和包容力。
什麼都沒改變,天空一樣藍得憂鬱,綠地一片數著季節,除了哞哞叫的小肥豬外,真的看不出有何改變,金髮藍眸的男孩子依舊一腳踩著豬肚子,準備割塊豬肉來嘗嘗鮮。
「雷恩,你到底在幹什麼,哞哞是你的寵物,你怎麼狠得下心虐待牠。」真是可憐的小東西,叫人好生不忍。
雷恩的指頭輕輕一點,開心地朝來者揮手。「神父,你誤解了,我是在幫牠做瘦身操,你不覺得牠胖得像頭豬嗎?」
「咦!牠不是豬嗎?」呃!等等!他說得話有點似曾相識,好像才剛聽過。
「是呀!牠是一頭豬,不過我比較喜歡牠變成臘腸狗。」一根長長才有趣呀!四隻小短肢劃呀劃地多生動。
「嗄?!」臘腸狗?
那明明是一頭豬。
「豬頭豬腦真不是好聽的詞對吧?狗腿子,狗奴才,狗頭鼠目是不是順耳多了,當狗多幸福呀!」哞哞,你該檢討自己了。
「這……」這也不算好詞吧!
「神父,你看我穿上你的黑袍會不會比較帥?」雷恩覬覦地盯著他那身袍子,笑意特別……冷呀!
「呃!最好不要……」他的眼神為什麼給人邪惡無比的感覺。
「你說我來當見習神父好不好,我會劃很漂亮的十字架喔!還會勾引女信徒來追隨你的天父,你這麼破舊的教堂很快就會人滿為患,生意興隆,財源廣進。」唔!那扇破了一個洞的窗戶也該換了。
「這是教堂不是生意場所……」聲音無力的威廉神父不知哪裡出錯了,總覺得同樣的感覺似乎曾發生過。
可是他為何老想不起來呢!人上了年紀忘性大,連教區幾時多了個金髮的年輕人也不知道。
呃!是金髮嗎?他怎麼認為他該有一頭灑颯的及肩黑髮,甩呀甩地好不張狂,目中無神地說著……說著……唔!他究竟說了什麼,腦子怎會一片空白。
太奇怪了,定是昨天沒睡好導致,神在懲罰他忘了做晚禱,因此讓他什麼都忘個精光,一點也不留下。
「神父,衣服借我穿一下,我覺得我穿比你穿好看,你要不要考慮退休,娶個老婆生八個小孩,你的腰桿子看起來還非常有力,絕對能讓老婆滿意地每天叫你,神呀!」多崇高的敬意。
「雷恩。」撫著額,威廉神父忍著眩暈的頭痛一喚。
「什麼事,神父。」有事要交代嗎?
「把我的衣服還給我。」讓他穿著內衣像什麼話。
「喔!不能不還嗎?打個商量先借我幾天,黑色很襯我的氣質,我們可以把它變成一種流行,到時滿街是神父多叫人感動……」
「還有,閉上嘴巴。」他頭快爆了。
聲音靜止了一分鐘左右,滿意的神父露齒一笑,以為上帝終於聽見他的求救聲,大顯神跡讓饒舌的孩子懂得沉默是種美德。
但他錯了。
「神父,閉上嘴巴你就會把衣服借給我嗎?要是我不閉上嘴巴你會不會用棒子打我,你知道神用愛感化世人,那感化不了是不是要放棄,放棄的迷途羔羊到哪裡去了,我們該不該心存愧疚,畢竟神要我們放棄,將來他們如果殺人放火也不關我們的事,誰叫他們不聽感化……」
聽得腦漲目眩的威廉神父無法一下子吸收太多似是而非的問題,扶著額頭的手還沒放下,眼前一陣黑霧襲來,他再度暈倒。
遇到好問的學生不是壞事,壞在他問得都是歪理,與真理背道而行,任誰也受不了他的喋喋不休,只為了逼瘋一個神父。
顯然地,他感功了一半。
「哞哞!你還是太肥了,咱們來做做運動吧!只要你跑得比我快,你的後腿肉就保住了。……」
嘖!跑得真快,看不出來是一頭好吃懶做的豬,潛力無限呀!
嘴角一勾的雷恩朝前方劃下一指,哞一聲的粉紅豬當場眼冒金星地往後跌,眼淚汪汪的盯著莫名多出來的一堵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