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哇……」眼看著攻擊失敗,女孩索性掩面痛哭。
「妳別傷心嘛──呃,陶憩小姐?」苗天祐看了下掛在病床尾端的名牌,然後走到她的病床旁安慰道:「妳不必擔心妳的臉,剛才我問過醫生了,妳臉上的傷頂多兩個禮拜就會消失無蹤,連點影子都找不到,所以妳別難過──」
「兩個禮拜?!」陶憩猛然抬起青紫腫脹的臉龐,強烈的酸疼又讓她滴下眼淚。「你知不知道明天我有一場重要的面試?」對方通知她參加第二次面試,錄取的機會很大。
「那是我辛苦找了半年,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工作機會,如今卻被你毀了……嗚嗚,我恨你!我永遠都不原諒你!」
「妳明天有面試?」苗天祐詫異地問。
「是竹科知名的電子大廠,我失業半年,好不容易才得到這個業務助理的工作機會,可是卻被你毀了!」這可是她一生僅此一次的機會,嗚……她絕不原諒他!
以她的條件,要學歷沒什麼好學歷,要才幹也沒什麼才幹,唯一可取的優點就是認真誠實而已。好不容易,終於有一間倒楣──呃,是識貨的公司,願意給她面試機會,誰曉得會發生這種事?
該怪她運氣不好嗎?因為太過緊張,所以她在面試前一天到鄉下叔父家來玩,想放鬆一下身心。當她騎著堂哥的腳踏車出來到處閒晃時,沒想到居然遇上那群野狗,嚇得她四處亂竄,接著就撞上他停在路邊的車。
如果他沒把車停在那裡就好了……對!如果不是他「亂停車」,她根本就不會受傷,更不會變成這副豬頭模樣,所以一切都是他的錯!
「都是你的錯!是你亂停車,才會害我撞上你,把我漂亮的臉蛋還來!」陶憩嗚咽控訴。
「呃,陶小姐……」苗天祐實在很無奈,他有錯嗎?
第一,他是把車停在路邊,但那是荒郊野外又不是市區的紅黃線區域,沒人規定不可以停車,硬把責任歸咎在他身上,這未免有點不公平吧?要怪,也該怪那些追她的野狗才對。
第二,要他還她一張漂亮的臉?
這更困難了!照目前這「形狀」看來,就算她臉沒受傷,應該也不是什麼天仙美女,要他還她一張漂亮臉蛋?除非整型!
「嗚嗚……我不管……是你的錯,我要你負責!」陶憩張大嘴,打算繼續採取眼淚攻勢,苗天祐立刻舉白旗投降。
「好好,都是我的錯,我負責總行了吧?」算他怕她了!
他從口袋取出支票本,認命地問:「妳想要多少賠償費?」
唉!希望這位陶小姐不是獅子大開口的女人。
「誰跟你說我要錢?」陶憩氣鼓鼓地瞪著他。他以為她是金光黨,故意製造假車禍詐財嗎?好可恨呀!
苗天祐瞪眼瞧她。「妳剛才不是要我負責嗎?」
怪了!難道他年老耳聾,聽錯了?
「我是要你負責,但我不是要錢,而是工作!我已經失業半年,現在好不容易有工作機會又被毀了,你說該怎麼辦?」她用臉上唯一沒腫的部位──眼珠子,狠狠地瞪他。
「那我賠妳一份工作總行了吧?」如果是工作,那倒好辦!
他開店四十餘間,員工超過兩百人,要在這些店當中隨便安插一個人,對他來說易如反掌。
「這個妳拿著。」他取出一迭厚厚的紙片,放進她手裡。「上頭有我的簽名,拿著這張名片來找我,我會安插一份工作給妳,薪資保證不低於妳想應徵的竹科助理。」
「這是什麼?名片?」陶憩好奇打量片刻,想拿起第一張,然而直到這時她才發現那些名片居然是連接在一起的,拉起來抖呀抖地,活像一串彈簧。
「咦?」是整人玩具?!
「這些都是我開的店。」苗天祐驕傲地挺起胸膛,名片上每一間店都是他的心血結晶,就像他的孩子一樣。
「你開的店?」陶憩難以置信。居然有人一口氣開了這麼多店?這長長一串起碼也有幾十間吧?
「是啊!」苗天祐得意極了,別人驚奇的表情,就是對他最好的鼓勵。
嘿嘿!等開滿一千間店的時候,他會去申請金氏世界紀錄,做個史上最成功的開店達人。
「所以請妳安心養傷,等傷勢痊癒之後,打上頭的電話和我連絡,我絕對會信守諾言的。」
「真的?」
苗天祐……陶憩輕聲念著名片上的字,抬頭看看他,心裡開始燃起一份希望。
這是真的?她魂縈夢繫的工作就快有著落了?
感謝上帝!她的春天,就要來了嗎?
是的!她的春天來了,但卻也是苗天祐厄運的降臨──
如果人生可以重來,苗天祐會不惜開給她一張巨額支票,也不會僱用她。
可惜,人生無法重來,所以他無法阻止陶憩進入他的生命,破壞他光明美好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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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啦啦啦啦……」陶憩哼著旋律,輕扭纖腰轉開水龍頭,俐落地清洗碗盤。
在她背後,兩顆狐疑的腦袋,聚集在一起吱吱喳喳。
「小憩看起來心情好像不錯?」
「是啊!尤其是瘀青消褪後,她看起來更高興了。」終於從豬頭變回美少女,她是該感到高興。
「昨天她還跟我說,明天就要上台北去,說是有人給她一份工作。」
陶憩終於找到工作了,謝天謝地,祖先保佑啊!
「要不要緊啊?她大學讀了六年好不容易才畢業,卻一連找了八個月都沒找到工作,現在突然有人說要給她工作,會不會是騙人的?」
陶憩的父母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自己的女兒,他們最清楚。陶憩不是蠢也不是笨,只是太老實又少根筋,常常得罪人又不自知,戀愛也談得亂七八糟,不但被騙感情還騙錢,慘到極點。
但無論再怎麼少根筋,她還是他們最疼愛的女兒,他們依然會為她擔心憂慮,尤其是她那八百輩子也改不了的性格……
「爸,媽!我碗洗好了,要上去收行李了喔。」陶憩笑著轉過身,一邊擦乾雙手,一邊對父母說道。
「喔,好……等一下!」陶憩的父親陶謹喊住她,有點慌張地問:「小憩,妳媽說妳要去台北工作,是真的嗎?」
「對啊!」陶憩笑咪咪地回答:「上回害我受傷的那個人答應給我一份工作,他開了很多店喔,就算我一年換一間店,也保證能夠做到退休。」
「有這種事?」陶謹倒是沒想到,女兒平日莽莽撞撞又糊里糊塗的,居然可以因為一場意外事件撈到一個金飯碗。
「可是……妳去工作不要緊吧?」陶母擔心的是女兒的個性。「妳可千萬當心一點,不要再──」
「我知道啦!媽,我會好好地、認真地做,請妳安心。」陶憩頑皮地朝母親眨眼一笑,然後轉身跑上樓去了。
「我、我不是那個意思,妳……妳可不要太『認真』呀!」陶母為時已晚地叮囑。
女兒一「認真」,老毛病就會發作……她可不想看到女兒被趕回來呀!
「啦啦啦啦……」
在樓上,陶憩哼著輕鬆的旋律,將衣櫥裡的衣服拿出來,折迭好後放進行李袋裡。
才剛上台北工作而已,應該不用帶太多衣服吧?
她拉上行李袋的拉煉,不經意轉頭,瞧見梳妝鏡裡的自己,不由自主被吸引過去。她拉開梳妝台的小椅子,緩緩在鏡子前坐下。
她的臉,真的完全好了!
陶憩撫著恢復往日白嫩細緻的臉蛋,忍不住露出滿足的笑容。幸好沒有真的毀容,不然她鐵定要那個叫做苗天祐的傢伙負起責任,娶她回家!
苗天祐呀……想起那張似笑非笑、無奈又滑稽的俊顏,陶憩噗地笑了出來。
那個人,好像很不錯耶!
見到她受傷,他沒有掉頭就跑,而是慌張地開了二十多公里的路程,火速將她送到山下的醫院。
還有,她看到自己的臉腫得像豬頭,哭得一塌糊塗,硬把所有的錯全賴到他身上時,他也百口莫辯地認了,還答應賠給她一份工作。
這男人似乎挺好的,和她以前的男朋友相比,真是天差地遠!
想起一年多前分手的男友,陶憩不由得皺起小臉,大罵自己是白癡。
她的前男友是她大學裡一年級的研究生,名叫傅國聰,和她同年。本來他入學時她應該已經畢業了,可是她因為睡過頭、忘記參加畢業考而被延畢,所以和他相識時,她還在念「大五」。
傅國聰一見到她,就直誇她是天上掉下來的禮物,美如天仙,隨即對她展開熱烈追求。
而感情上也少根筋的她,從沒談過什麼戀愛,對於傅國聰的猛烈攻勢自然招架不住,很快就一頭栽下去。
可是那男人卑鄙自私又狡猾,和她交往的同時也在追求繫上的學姊,他腳踏兩條船就算了,竟還無恥地要求她買花替他送到繫上給學姊,謊稱說要請學姊幫他在教授面前打通關係,讓他的論文能夠順利通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