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答應你……」她不斷點頭,並眨去溢出眼眶的淚水。
敞開了懷抱用力地緊緊抱住她一會後,爭取時間的余美人鄖揚手差來丙名總是跟著的心腹。
「來人,護送樂將軍至我軍軍後!」
「得令。」
頭也不回地送走了君楠之後,身後跟著推進戰線的藏龍營,也已在副官的指揮下集結成陣,少了個後顧之憂的余美人,當下即再攀上馬背,率軍朝前頭已陷入死地的盤古營的方向衝去。
打橫冒出來攔劫敵軍後,便一直苦苦力撐的樂雲天,在身畔的部屬一個接一個倒下後,已有了必死決心的他,才想做最後一搏,冷不防地,穿過他身子兩側和他髮際的黑色兵箭,已一箭一人地快速射向朝他靠攏的敵軍。
「樂將軍!」下了馬後不斷拉弓放箭的余美人,也沒想到他這孤軍竟能撐到這時候。
「你……」看清了援兵是何人之後,樂雲天先是怔了怔,隨後火上心頭燒地大聲喝問:「你來這做什麼?」
「君楠要我帶您離開這兒。」早被他給吼慣的余美人,百忙之中還要分心給這位還不肯認他的丈人。
「回去!」樂雲天落力地驅趕著他,「誰要你來這多事?回去照顧好我的女兒!」
實在是很受不了這對父女都同一個脾氣,已被惹毛很久的余美人,終於忍不住回嘴吼向他。
「岳父!」
經他這麼一叫,有些呆了呆的樂雲天,一臉茫然地看著他氣急敗壞的模樣。
「我可不希望我的妻子沒了爹,而我那未出世的孩子沒了外公!」他一鼓作氣地把負傷在身的樂雲天給拉過來,然後再扔給跟在後頭的心腹,「把他給我帶走!」
「得令。」
「姓余的臭小子!你要敢辜負我女兒,我保證,不需敵軍動手,我絕對會讓你死得很難看!」遭人左右架住,強行被拖走的樂雲天,猶不死心地朝代他留下的余美人大嚷。
余美人直接賞他一記白眼,「別逗了,我怎可能捨得拋下她?」他可是專程來這救人而不是來送死的。
樂雲天以及他的手下一走,余美人即派令拉開兩軍軍距,調來旗下箭技精良的箭隊,分為兩伍,居於大軍前後開始大量派箭,為了閃避大量的箭襲,敵軍不得不再拉遠了兩軍之距。在旗下的箭伍必須補充不足的箭矢之時,已與旗下的快刀伍做好衝鋒準備的余美人,尚未命前頭的盾伍開盾讓道,此時在他後頭,卻傳來陣陣轟隆隆的馬蹄聲,聲聲不絕於耳。
他納悶地回首一看,接著便愣張著眼,直看著那個排場與軍容遠比他還要更加壯盛的來者。
「開國……大將軍?」他老人家跑來這做啥?
「盤古營已在本將軍令下撤離戰線,藏龍臥虎兩營亦立即離開此地,此戰在此由本將軍接手!」一點都不想待在吞月城裡死於非命,情願來這搏搏命的開國大將軍,在一找著了他之後,馬上抬出官威朝他下令。
「但──」還想親自打完這場仗的余美人,話才到口,就被他給狠狠瞪回去。
「你敢抗命?」
在他的官威之下,身段硬是矮了一截的余美人,過了一會兒,總算是想清他為何會來這瞠這淌渾水後,當下再感謝不過地朝他握拳以覆。
「謝大將軍!」
第九章
戰事一轉交給開國大將軍接手,並駕著戰車離開前線國境,余美人即馬不停蹄地狂奔了七個日夜,一心只想快些趕回吞月城讓藺言為君楠治傷。可就在他們快抵達吞月城之際,君楠卻開始捧著肚子頻頻喊疼,這令余美人更是一刻也不敢耽擱,快馬一路馳回吞月城內的有間客棧,緊抱著她一路奔至天字三號房,將她安置妥當後,再衝至地字十號房急急拉來藺言。
診過了君楠之後,藺言即二話不說地將那個在房裡急得團團轉,不時握著君楠的手低聲安慰,不時還朝她大吼她是不是個庸醫的余美人,一腳給踢出寢房外,並在順手關上門扉之前,當著他的面奉送上一句──
你可以開始慢慢等了。
「你拖我來這做啥?」
打從晌午起,就遭人自天字一號房裡給拉了出來,一直被困在天字三號房內脫不了身,步青雲怏怏不快地瞪著與他一塊坐在亭中的余美人。
「陪我。」神色甚為緊張的余美人,邊說邊再灌了一杯酒壯壯膽,兩眼還是直盯著遠處被藺言拿來當產房的寢房瞧個不停。
「我們呢?」也同樣被他給逮來此地的眾人,有些受不了地瞧著那個儼然已經緊張過頭的余美人。
「一樣。」有難就要大家一起當,他這人是很講究公平性的。
「咱們就在這慢慢喝吧。」被迫關門不做生意的東翁,將先前命韃靼扛來的幾罈酒開封,順手為亭中面上皆寫滿不情願的陪客們各斟上一杯。
被困在這也沒別的事可做,只能陪著余美人一塊心亂如麻的眾人,在酒過三巡後,每個人面上仍是沒半點醉意,相反的,還因寢房裡傳來的痛苦叫喊聲,而更加地醉不下去。眼看大伙都已灌光了酒,卻還是沒啥用處,東翁只好再叫韃靼多扛幾罈酒過來。
很怕那個不時屏著氣息等待的余美人,會等著等著就忘了要呼吸,東翁才想叫他放寬心點等待時,丹心卻自緊閉著門扉的寢房內走了出來。
「如何?」當下兩手各拖著一人的余美人,忙不迭地衝至她的面前問。
丹心無奈地歎息,「還是生不下來……」雖然藺言說,每個女人頭胎的情況都不同,但照這情況來看,君楠可能還得再拖上一陣子。
「那……」心房倏然似被絞緊的余美人,也不管兩手還捏握著兩個鄰居的臂膀,不自覺地更是使上手勁,令無辜被被牽連的兩人,簡直疼得齜牙咧嘴。
她稍稍安他的心,「你別慌,藺姑娘在想法子了。」
急如鍋上蟻的余美人,在丹心傳完話又要進去裡頭時,再也挨不住地大喊。
「我要進去看她!」
「你能不能冷靜點?」東翁自後頭一把扯住他的衣領,使勁地把他拖回涼亭裡,「女人生孩子你進去攪和些什麼,你是想在裡頭凝事再被藺言一腳給踹出來不成?」
百般無聊地喝著水酒的步青雲,則是以不屑的眼神睨了余美人一眼。
「藺言行醫又不是一兩年的事了,就算是去了半條命的她都能救得活,何況只是生個孩子?」除了已經掛了的死人外,天底下會有那個姓藺的救不活的?這傢伙可不可以不要再丟他們男人的臉面了?
「你少說兩句不吉利的行不行?」東翁忙捂上他那張永遠都吐不出什麼好話的大嘴。
「那我回房好了。」本就不想留在這陪他們耗下去的步青雲,再樂意不過地起身就要走人。
「你休想撇下我們!」亭內的眾人七手八腳地將他拉回來,不許他在這當頭又來那套置身事外。
「嘖。」跑也跑不掉的步青雲,不情不願地被他們給一骨碌壓回原位裡坐著。
「光是坐在這兒陪姓余的窮緊張,我倒忘了要問一事。」東翁喝酒喝了一半,後知後覺地想起一事,忙轉看向身旁的步青雲,「喂,後來戰況如何了?」
「姓余的私自出兵這一事,你真的已經擺平了嗎?」封浩也很擔心這位侯爺大人會出了什麼岔子而沒保住余美人。
「那當然。」他一臉沒事樣,「有個開國大將軍在,怎會擺不平?」
「開國大將軍?」軒轅如相納悶地皺起眉,「你去威脅的……不是兵部尚書嗎?」怪了,先前他聽東翁是這麼說的啊。
「我只是順道去拜訪了開國大將軍一下。」他搖了搖手的酒杯,「誰曉得我就連人都還未到,早就收到風聲的開國大將軍,怕我真會去見上他一面,就腳底抹油速速逃進宮裡,不但主動向陛下請纓即刻出征,還說已先派上藏龍營為他軒轅營開道,當下即把我要辦的事全都收拾得妥妥貼貼。」就知道那老傢伙怕死得很,算他識相。
「慢。」愈想愈覺得不對勁的東翁,以質疑的目光瞟向他,「那……兵部尚書呢?」
「那日他將我拒於門外不見我。」相當記恨的步青雲冷冷一笑,「我想,或許這幾日就會換上個新任的兵部尚書吧。」
來得措手不及的沉默,安安靜靜地蔓延在亭內,過了半晌,聽明了話意的眾人,皆把眼珠子對準了那個笑得一臉猖狂的步青雲。
「……新任的?」那舊任的呢?
他不負責任地甩過頭,「這就得看那老傢伙的命夠不夠硬了。」誰教那個膽敢拒他於門外的兵部尚書,居然連他的面子都不看,害得他累積了一肚子的怨氣和火氣?哼,那傢伙事前也不去打聽打聽,同他作對會有什麼下場。
當下眾人又趕緊把目光轉向本業為術士,但也看相兼算命測字的軒轅如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