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誰不喜歡被稱讚的,特別是被一個大美女以外顯得不得了的崇拜眸光,從頭到腳地巡禮一番。
在那樣的注視之下,男人的自尊通常會被餵得飽飽的,自信心十足,胸膛鼓脹,一顆心彷彿飛翔在太平洋上,嚴重點的還會呵呵傻笑。
范馥峰同樣是男人,該發生的症狀都齊全了,只是他沒傻笑,只呼吸變沉,黝黑臉皮又不爭氣地熱辣辣一片。
「嗯……呃……」腦筋打結,連口齒都有點不清,他假咳了咳,清清喉嚨。「那個……其實,梅花鹿每年會換一次毛,這只公鹿應該剛換毛沒多久,所以毛色很美麗,身上的梅花斑點也很明顯。還有,你看,」略方的指尖指向照片中公鹿那對昂揚的大頭角,接著道:「這只公鹿的對角又大又漂亮,表示在成長期間脾氣一定很火爆,喜歡打架而且常常發情。因為公鹿的鹿角在還沒有鈣化之前,就是所謂的鹿茸,鹿茸含有很豐富的荷爾蒙,是男性的性激素。」
余文麗受教地點點頭。「難怪大家會把鹿茸和壯陽牽扯在一塊兒。動物學裡也研究這個嗎?」
「什麼?」話題似乎突變得有點詭異。
「壯陽啊!」
喉嚨猛地被自個兒吸入的氣嗆到,他啞啞地擠出聲音。「那應該是……生物科技的研究範圍。」
「喔~~」她又點點頭,清亮眼珠溜了溜,忽地思及什麼,又問:「對了,動物園裡不是也養了不少梅花鹿,但印象中,我好像沒見過有哪頭大公鹿的對角能長得像這一隻這麼漂亮。為什麼?是野生的基因比較好嗎?」
揚臉,近近對進男人爍著暗金的眼底,一明一滅,忽烈忽熄,余文麗感覺到兩人間無形卻不容忽略的電流。
唉,如果真對她無心無意,想拒她於千里之外,又怎能用那樣的眼神瞧她?
他究竟在抗拒些什麼?
她不懂。
朱潤唇辦近在咫尺,她吐氣如蘭,范馥峰胸口鼓噪,低道:「不是……動物園裡的公鹿,園方怕它們脾氣暴躁會發情、三不五時打架,為了維護其他鹿只的安全,就把公鹿的角割下來,減少它們的男性荷爾蒙,所以很少有漂亮的對角。」
嗄?!「怎麼可以這樣?!」她錯愕地眨眨眼。「發情就該讓它好好紆解,怎能隨便割角?這跟『去勢』差不了多少,很沒天理耶!」
講解梅花鹿生態原本是件很「健康」的事,但不知怎麼回事,八成是他心魔作祟,竟愈說愈覺得渾身燥熱。
深吸了口氣,他取過她手裡厚厚的檔案夾,趕緊往下翻,轉移話題道:「你剛才看的梅花鹿是屬於台灣偶蹄類的動物,台灣本土動物中還有非偶蹄類的,如白鼻心,俗稱水果狸。還有貓科動物,如銀豹、石虎,但這兩種動物都已瀕臨絕種了。另外,台灣彌猴也是一大代表,它們的生態十分有趣,猴群中地位較高的會有其他猴子來替它『理毛』,所謂的『理毛』並不是抓虱子,而是將毛中的鹽粒挑除,分食食物時,也要猴王同意才能拿去吃,但猴王的地位永遠會被群中的老二、老三挑釁……」
他滔滔不絕地說,檔案夾頁上出現什麼動物的照片,他立即就能講述出一大串相關資訊。
「……對了,還有台灣黑熊,它頸上有明顯的V字白領,很好辨認的。目前台灣山區仍找得到它們的蹤跡,如果遇上了,千萬不能傻傻地裝死,也不能潛入水裡躲避,爬樹也沒有用,因為熊會游泳也會爬樹,唯一能做的就是拔腿就跑,而且要往山下、坡下跑,熊在往下的行動較為遲緩。」略頓,他唇邊浮現一絲笑。「其實它們不會主動攻擊人類,除非是在第一道寒流來襲,山上天冷,它們往下走,躲避寒流,以及身旁帶著孩子的時候,才會主動攻擊——」驀然間,他雙目迷惑,不懂為何聲音被截斷了?
「唔……」唇微濕,溫熱溫熱的,縈迴他鼻間的馨香變濃,這才陡然醒悟,她、她、她……她竟主動「攻擊」他?!
男人專注在專有領域的模樣好MAN、好帥、好讓人垂涎,果然是認真的男人帥翻天啊!
余文麗忍不住了,雙手攀在他的寬肩上,踮起腳尖,如玫瑰花瓣的兩片軟唇輕輕送上去,堵住了他的口若懸河,也堵掉他的呼吸。
呼吸、呼吸!他真的快要不能呼吸了!
攤在掌裡的檔案夾「咚」地掉落地面,范馥峰渾身一震,立即要抽離開來,但偎著他的柔軟人兒似乎察覺到他的意圖,攀著他雙肩的細臂改而環住他的頸項,整個人掛在他身上。
老天……
軟而堅挺的胸房貼著他結實的胸肌,她的秀髮、肌膚散發出某種自然馨香,他分辨不出,在他所擁有的如此豐富的專有知識領域中,竟找不到任何一種花香足以形容這氣味……
又或者,他根本沒辦法思考,特別是當她得寸進尺地探出舌尖誘惑地舔過他的雙唇、頑皮地鑽入他不自覺鬆弛開來的齒間,把他吻得更深時,他的大腦早就成了一團漿糊……
下意識地,他含住她的丁香小舌,滾滾熱潮在體內爆開,電流般的顫慄沿著脊椎往上竄爬,電得他整個人迷亂不已,血液已然滾燙。
砰——
匡啷!
物品摔落外加玻璃碎裂聲驟響,猛地拉扯了神經,他反射性地護住懷裡柔軟的身子,遠飆的理智終於歸位。
是兩人相濡以沫得太渾然忘我,動作太大,把擺在櫃上的一隻相框撞得掉下來了。
彼此的喘息仍紊亂,在週遭低回,兩人的視線從那一地碎散收回,不約而同地、靜靜地投注在對方的臉容上。
環在他頸後的小手緩緩滑至他的胸前,感覺那強而有力的跳動,余文麗臉紅心熱,仍開心自己把握住時機,主動「攻擊」他。
擁著她的粗壯臂膀已然放鬆,范馥峰的大掌輕扶著她的纖細腰身,垂首,緊緊盯著那張紅嫩臉蛋。他深淵般的眼裡有疑惑,有濃濃的探究意味,像努力在分析什麼,而一開始被掀起的震驚、錯愕,已緩緩沉澱。
「阿峰,我喜歡你的味道,我也喜歡你回吻。」喜歡他,像是件極自然的事。
感覺他身軀微震,余文麗嘻嘻一笑。
這男人她志在必得,作風自然就大膽起來了。柔若無骨地靠進他懷裡,她揚起漂亮的大眼睛勾引地輕掀翹睫。
「再來一次嗎?」朱唇微嘟,眼睫半合,等待著。吻我吧!吻我吧!親愛的,不用客氣,來吻我吧!
「你……我……」不知道該說什麼,乾脆就不說話了。范馥峰用力、用力地深深呼吸,胸腹悶騰著驚人的灼熱,他費勁地壓制因她又起的情慾。
經過一吻,有什麼東西不一樣了。
對她所下的設限原就脆弱得很,心與身體從未狂野得如此不能掌控。
他清楚明白,自己是受她吸引的。她美麗、開朗、熱情如火,許多時候卻又會不經意地流露出小女孩的天真神態。她大膽坦率,卻也細膩溫柔,強烈地吸引他。如今事實已明確得無法掩蓋,再怎麼閃躲、推避,僅僅是可悲且下負責任的鴕鳥心態。
一陷下去,他要慘了,可怖的是——他竟開始不在乎。
撇開頭不瞧她紅唇誘人的嬌態,他忽地彎身將她攔腰抱高,跟著放她坐在大辦公桌上。
「阿峰?」疑惑地踢踢兩隻裸足。
「別下來。」沉聲叮嚀,他轉身去處理地上摔壞的相框和碎玻璃,小心將那張五乘七大的照片抽出,跟著將碎玻璃掃起,用報紙包妥。
余文麗乖乖坐著,眸光始終黏在他身上。雖然沒從他口中聽到半句溫柔話語,她心裡卻也甜蜜蜜、樂不可支,知道他在保護她。
他其實跟她一樣很愛那個吻的吧?是吧?是吧?要不然就不會由著她偷襲,最後甚至忍不住也回應了她。
想來,他的熱情藏得很深,只要找到啟動的開關,這麼輕輕一觸,就會引爆出驚人的火花。
她要當那個「引爆者」。
她喜歡他「悶騷」。
就是在別人面前悶得很,只有她能讓他身心發騷、迷亂。
這一方,范馥峰撕下一塊透明膠帶黏了黏地板,把那些掃不起來的細小碎片盡數黏起,然後他起身,取來進研究室時就一直要她穿上的地板拖鞋,走回辦公桌前。
「等會兒下來一定要穿,不可以再光著腳。」他把拖鞋擱在她底下的地板上。
心窩暖軟,余文麗溫馴地應了聲,淺笑凝望著他略微嚴肅的五官。
氣氛是極其微妙的,他們倆在幾分鐘前才分享過一個激情勃發的熱吻,彼此的關係似乎往前躍進了一大步。她笑咪咪的,只紅粉紼紼的兩頰透露出一點點害羞的心情,而他的神情可複雜了,像有許多話要說,又全給憋在心裡。
再這麼對看下去,啥兒也不說,她又想湊上去「攻擊」他啦!余文麗噗哧一笑,先找了個話題打破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