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那種說話算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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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現在,依然擺脫不了當紅緋聞人物排行榜第一名身份的方警官在做些什麼事呢?嗯,她正帶著新報到的男警官在逛大街、壓馬路。
她在向她傳說中的「第一任男友」介紹自己的夏日小鎮。
每個看見她的人,都說她看起來眉飛色舞,一副很開心的樣子,似乎很高興過去的男友千里迢迢來到自己所在的故鄉。
「看來梓言現在很危險。」晚餐過後,一票正在酒館裡喝啤酒的男人頗有共識地評論道。
戴西冷冷地說出自己的觀察:「我看我們鎮上的全體男人都很危險。那外地來的傢伙簡直就是東方基努李維的翻版,連我家那個很少注意男人外貌的珍珍都破天荒地大力誇獎他『英俊挺拔』。我想不出這世上還有哪個男人比他更有資格成為我們的『全民公敵』。」
眾人齊聲附和,紛紛說自己的老婆也跟珍珍一樣,認為新來的外地警官很英俊。在一連串唏噓聲中,老巴忍不住天外插了句話進來。「費茲威廉·達西?」
「什麼?」眾人有聽沒有懂。
自以為幽默的老巴咧嘴道:「沒看過2006年版的『傲慢與偏見』哦?」
戴西很不給面子的翻了翻白眼。「嘖,如果你是說那個只靠裝酷與沉默寡言就能讓全世界女人都為他瘋狂的十八世紀英國人,那我真的得說一句,老巴,盲目地崇拜一個不真正存在的人物,是女人才會做的事。」
「喔,可是現在最大的問題就出在女人身上,不是嗎?」老巴眨眨眼。
「嘖。」戴西一口幹掉杯中的啤酒,覺得心情真的是糟透了。
如果珍珍能偶爾稱讚一下她「英俊」的老公,他可能就不會那樣嫉妒了吧?難道女人都是如此善變的生物嗎?還是已經夾在碗裡的菜就沒了味道呢?
想他戴西身為堂堂鎮長之子,卻對自己強悍好勝的妻子完全沒有辦法,真是令人嘔到了極點。
當年珍珍就告訴過他,她是那種與其娶回家裡供養,不如一輩子捧在手心裡好好呵護的女人。
可是他不僅想把她捧在手心裡,更想將她娶回家裡,以宣示自己的所有權。
百般努力下,他終於做到了,靠著奉子成婚。
在小鎮上,未婚生子可是件不得了的大事,即使是像夏維珍這樣強悍的女人也不得不屈服在廣大的輿論壓力之下。
他如願娶她為妻,但他們的婚姻卻從一開始就前景黯淡,十分淒涼。
他真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讓珍珍原諒他……
後悔?不,他不會說娶夏維珍為妻令人後悔。
就是時光倒流,讓他們重來一次,他也還是會那麼做。
男人會做他認為該做的事。
第五章
不能輕易原諒以為懷孕就能使女人屈服的男人。
——婦女權利運動聯盟協會會長之就任誓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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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是鎮上唯一的一家酒館,老闆很海派,我都叫他巴大叔,不過他習慣人家喊他老巴。」
晚餐時間過後,領著這幾天來沸騰了小鎮的外地男子,娃娃有說有笑地充當起導遊小姐,幫助這位與她有過一段不薄交情的警官快速地打入小鎮封閉的社交環境。
一邊說著,她一邊推開酒館頗有歷史的大門。「嘿,各位,瞧我帶誰來了。」
酒館裡的男人緩緩地抬起頭來,對新來客熱切的程度跟下午他們去拜訪婦運聯盟時,有十萬八千里的落差。
男士們意興闌珊地坐在原來的座位上,似乎沒有半個人想挪動尊臀站起來,或至少假裝感興趣地伸出手與這位新任警官打個禮貌的招呼。
一如白天在外頭街道打轉時所碰到的那些較為年輕的男人,鎮上的男性居民似乎都對新警官的到來產生了內部的排斥。
依珍珍的說法是,這些男人正陷入某種自以為是的空前危機當中,原因與他們對自己的魅力自信度不足有很大的關聯。
果真如此的話,那麼鎮上男人的心眼還真不是普通的小呵。
只有酒館老闆老巴的表現還算正常。他一邊用乾布擦著酒杯,一邊招呼娃娃和她的同伴道:「想必這位就是傳說中的新警官了。」有點明知故問地說。
傳說中的新警官自我介縉道:「是的,我叫杜維剛,以後請多指教。」他聲音低沉渾厚,幾乎跟他的外型一樣完美指數百分百。
「指教應該是不用啦,倒是我這家酒館有個不成文的規定,每個第一次來這裡的客人都能免費喝一杯啤酒。杜警官應該不在值勤中吧?想趁現在來杯清涼解渴的啤酒嗎?」老巴爽快地問。
「那我就先謝謝啦,請客的是老大,所以叫我阿剛就好。」杜維剛眨了眨眼,十分入境隨俗地在吧檯邊坐了下來,還拉了把椅子,讓娃娃坐在他身邊。
老巴眼睛一亮,笑開。「十分歡迎。」看來這姓杜的小伙子還挺平易近人的嘛。說到這,他忍不住轉頭對娃娃說道:「嘿,小姑娘,你這位朋友挺上道的喔。」
「那還用說,物以類聚啊。」毫不謙虛地連自己也捧上一捧。
想到鎮上某件正謠傳得風風雨雨的事,老巴忍不住又問:「就不知道舊愛新歡……」
「冰啤酒一杯。」娃娃眨眨眼,很故意地想岔開話題,心裡已經猜到老巴想打聽什麼了。
顧客至上,老巴趕緊送上兩大杯還冒著泡泡的麥芽啤酒。「夏天裡還是喝啤酒最好了,今天小店請客。」送上啤酒後,他又繼續向娃娃打聽:「小姑娘,有這麼個英俊的新歡在身邊,你最近還有時間理會官家那個小伙子嗎?」
老巴問了個令鎮上所有人都關注的問題,霎時間,原本假裝各自在忙、自尋娛樂的酒客們,紛紛悄悄地放下手邊的動作,豎起耳朵想聽清楚女方當事人的回答。
只見娃娃扯了扯嘴角,眼神明亮,似笑非笑地道:「真那麼好奇啊?」
「當然。」老巴擠眉弄眼道:「我想鎮上沒有人會對這件事不好奇的吧。」
瞥了一眼酒館中假裝一點都不好奇、卻個個豎起耳朵在偷聽他們談話的其他人,娃娃在心中長長歎了一聲。
「那想必我不能繼續吊各位的胃口了。答案是——沒有。」開玩笑,她最近這麼忙,哪有時間談情說愛啊。
「真的沒有?」老巴瞪大眼睛追問:「晚上也沒有偷偷密會?」不尋常到有些不可思議了。官家小兄弟不會這麼輕易就出局了吧?
娃娃哈哈大笑。「拜託,又不是在演羅蜜歐與茱麗葉,還密會哩。我如果想見官梓言,我自然會大大方方去找他——」
此時掛在門上的鈴鐺很剛好的噹噹響起,每個人都下意識地往門口方向看去。
只見一個穿著藍色有領棉衫、眉頭結成憂鬱線條的年輕男子推開酒館木門,緩緩地走了進來。
他的表情嚴肅得像是剛剛失去了最珍貴的寶藏,他的神情沉重得使得每個人心上都彷彿被壓了一塊大石久久無法喘氣,酒客們的眼神忍不住在杜維剛警官和他之間來回徘徊。
「啊,眼前不就來了個達西了嗎!」老巴笑著,轉過身將一隻擦好的酒杯收進架子裡,隨後趕緊再回頭招呼客人。「嘿,官家小兄弟,最近好嗎?」
聽見了老巴的戲謔稱呼,娃娃挑起眉。「巴大叔,你剛說什麼?」
老巴可不樂意再答第二次,他開始吹起口哨來,一副很自得其樂的樣子。
戴西這夥人倒是都清楚地理解了。
說真的,官梓言不笑的時候,就跟電影版裡那個達西一樣,全身上下都籠上了一層憂鬱的氣質。直到他來到吧檯邊,看到娃娃與站在她身邊的陌生男人,身上那份凝重才開始動搖崩裂。
梓言先是向眾人打了聲招呼,並朝娃娃點了個頭,而後目光停留在娃娃身邊的陌生男人身上。大約兩秒後,他便向小鎮的新客人伸出手。
「想必你就是最近在小鎮掀起一陣風暴的杜警官吧?」剛剛走來酒館的路上,聽到最新馬路消息的報導,讓他得知新警官的大名。「你好,我是官梓言。」
杜維剛一聽見他的名字,全身幾不可察地晃了一下,但是梓言察覺了。
「原來,你就是官梓言啊。」杜維剛伸出右手。「真的是久仰了。」握住梓言的手。
兩個男人的手都很大,緊緊握了一下,又迅速放開。
在那短暫的瞬間,兩個男人眼中不約而同地流露出些許的瞭解與興味來。
「聽起來,杜警官像是很早以前就聽過我的名字?」梓言問。
「是啊。」杜警官說:「早在十年前,我就聽說過你。」
「啊,十年前。」梓言偏過頭,看了娃娃一眼,而後朝杜維剛略略點了個頭。
酒館裡突然沉靜了下來。除了還在自動播放的唱盤以外,唯一還在動的就只有一隻不小心闖進來的小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