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兒……珣兒……」熱淚湧出,他顫聲喊出親兒的名字。
兩個孩子都知道,當年親爹為了救親爺爺,不得已才離開了他們和娘,一想到親爹那麼辛苦,遭遇了許多艱因的事情,他們就好難過。
或許是血脈相連,父子連心,他們見他垂淚,也跟著哭了。
「慶兒!珣兒啊!」江照影又喊了出來,左手摟住慶兒,右手摟著珣兒,再將兩個心肝肉兒抱進了他的懷裡。
「爹!爹!」孩子也不斷地哭叫著。
「好孩子!」他含淚撫摸他們的小臉蛋,「你們有認真唸書嗎?」
「有。」慶兒抹淚,嗚,怎麼每個爹都要他唸書啊?
「你們回去京城,也要乖乖聽爹娘的話,知道嗎?」
「珣兒一直很乖的。」珣兒不解地哭道:「爹,你不去嗎?」
「爹住在宜城,爹的家在這裡。」江照影微笑輕擁珣兒,「珣兒本來就有一個很好的爹和娘,你是他們的乖女兒。」
慶兒明白兩個爹是不可能住在一起的,於是很勇敢地嚥下淚水,小大人似地道:「爹,你要好好保重。」
「慶兒好懂事,爹會聽你的話。」
慶兒眨眨淚眼,得意地笑道:「我大哥總說,他有一個爹、兩個娘,現在我有兩個爹、一個娘,我們不分上下了。」
喜兒走過去輕拍慶兒的肩頭,笑道:「慶兒,珣兒,有兩個爹疼你們,這是你們的福氣。」
「對啊,娘也這麼說耶。」珣兒拿出了小帕子,為爹拭去臉上的大顆淚珠,小臉蛋很認真地道:「爹,不哭了。娘還說,你娶了喜兒姑姑,那才是大大的福氣。」
「謝謝!」江照影微笑輕撫珣兒的頭髮。
再抬起頭,心懷感激地望向兩個孩兒的母親。
前塵舊事,不可追回,唯有擁抱孩兒的此刻,格外令他珍惜。
「琬玉,謝謝你。」
盧琬玉笑容溫婉,無言地搖搖頭,拿手絹擦掉淚水。
喜兒站在旁邊,亦是不斷拭淚。
沒有什麼新婚禮物比兩個孩兒喚上一聲爹更來得珍貴了,她能陪著自己的丈夫分享這份喜悅,她也好為他高興。
她讓他們父子團聚談心,自己則走到門外,望向一片大好藍天。
此刻陽光普照,笑語晏晏,大家能如此開心、紮實地活著,每個人都是有福氣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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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薛家六口人之後,喜兒和江照影來到油坊後院,兩人牽著手,坐在長凳上,任微風吹拂,平息方才激動的心情。
白雲悠悠,晴空朗朗,淡淡的麻油香氣飄散在院子裡。
「照影,我們也會生兒子的。」喜兒捏了捏他厚實的手掌。
「當然。」江照影輕輕摩挲她的指節。
「你知道——」
「第一個兒子姓程。我娶你,就知道你的徵婚條件。」
「第二個兒子讓他姓江。」
「好,那第三個兒子姓程姓江都行,由小姐決定。」
「咦?」好像那個會捉弄她的江照影跑出來了。
「第四個兒子姓程,這樣才不會又有一個江四少爺。」
「等一下,我哪會生那麼多兒子?」她紅著臉抗議,「我還要生女兒。」
「生女兒更好,她會像你一樣。」
「我怎樣?」
「很好。」
「怎麼好法?」
「你作我的妻子,很好。」
「大葫蘆!」就是迸不出一句好話,她噘起嘴,嬌嗔地看他。
「我葫蘆裡的藥不賣。」
「那你葫蘆裡又裝了什麼藥?」
「你。」
兩片嘟起來的唇瓣順勢讓他吃了,她全身酥軟地癱進他的懷抱。
「哎呀!嗚啊!」小梨正過來喚他們吃午飯,一撞見纏在一起的恩愛夫妻,立刻慘叫一聲。「我又長針眼了。」
「有嗎?讓我瞧瞧。」跟在後頭的辛勤忙著看她眼睛。
「沒有啦!」小梨拿手掌遮住眼睛,不讓他瞧,又揮手道:「你快去找二少爺,怎麼不見人影了?我炒了他最愛的麻油川七呢。」
「二少爺?!我爹那麼老了還是少爺?」辛勤搔搔腦袋,這個問題自他們父子搬進油坊後,就一直困擾著他。
「小姐的哥哥就是少爺,不然喚什麼?老爺子?老爺爺?老少爺?」
喜兒帶著嬌笑,讓江照影握牢了手掌,夫妻倆一起走了過來。
「小梨,等你嫁給了辛勤,你就得喊耀祖哥一聲爹了。」
「我不要!」小梨失聲驚叫,圓嫩的臉頰好像紅柿子。「我才十七歲,我不嫁,再說真要嫁給了他——」她猛指也是紅著耳根子的辛勤,「那我豈不喊小姐姑姑、喊姑爺一聲姑爹?小姐,我不要啦!」
「反正姑爺跟姑爹只差一個字。」江照影淡淡地道。
「哈哈!」很忍耐地躲在長廊許久,不敢走出來打擾新婚夫妻閒坐看雲的程耀祖終於出現了。
「二少爺你也欺負我?我不理你們了!」小梨羞得跺了腳,跑出兩步,又回頭道:「還不快來吃飯?」
「耀祖哥,小梨這樣的媳婦好不好?」喜兒笑道。
「當然好了,我們一家人團聚,當然很好了。」
喜兒笑容甜美,望向最摯愛的夫君;他也同時轉頭凝目看她,好看的唇瓣高高地往上揚起,眉稍眼角都是俊朗的笑意。
夫妻同心,從此攜手終老,琴瑟和鳴,歡歡喜喜,無憂無處。
【全書完】
後記
溪邊照影行,天在清溪底。天上有行雲,人在行雲裡。
高歌誰和余,空谷清音起。非鬼亦非仙,一曲桃花水。
——辛棄疾《生查子.獨遊雨巖》
嘿!這就是江照影名字的由來,整首詞寫來像是一幅畫,還伴隨著水聲和歌聲,整個場景十分生動,對了,這景色也很像桃花曲中,阿楠小王爺初見桃花的那一幕。
當然了,不要忘了陸游的名詩——傷心橋下春波綠,曾是驚鴻照影來《沈園》。這是陸游七十五歲時,重遊四十四年前他和表妹前妻唐琬重逢的沈園,所寫下的「絕等傷心之詩」。至於當年重逢的心情,就寫在《釵頭鳳》這闕詞裡。大家知道他們是怎麼離婚的嗎?沒錯,就是惡婆婆!陸媽媽,亦即唐琬的姑姑硬生生拆散了這麼一對佳偶,徒然讓後世讀詩之人揪心不已。唉,沒有傷心事,又哪來流傳千年的傷心詩?
人生愁恨何能免?是不是能在遺憾之餘,仍能紮實地擁有另一段幸福美滿的人生?所以,照影有了喜兒,琬玉有了薛齊,這是作者私心為古人圓夢的小小心願。
寫故事的時候,我一直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學喜兒去拿一把菜刀,將江照影這顆葫蘆劈了。有話快說,有×快放嘛!這麼悶是幹嘛呀?他不憋死,可要憋死作者了。
唉,沒法度,自己造業自己擔,誰叫有自虐傾向的作者要創造出這只悶葫蘆?人家命運多舛,心事重重,正是默雨少女時期最愛的那種「心事誰人知」的憂鬱型男啊,所以也只好憋著氣,努力將他寫出來了。寫完默雨很想做的一件事就是——上書皇帝,請封江四哥為「葫蘆公」。
不過,個人以為,其實咱江大掌櫃是有點悶騷的啦,至於是否如此,那只有問喜兒才知道了。
每回寫完一個故事,默雨總是含繼續想著,男女主角接下來會過著怎樣幸福快樂的日子?說穿了,還不是平凡無奇的日子。就像喜兒和照影,照樣每天早起芝麻開門、搾油、賣油,然後生養娃娃,當爹娘、當爺爺奶奶,白頭到老……完了,默雨想哭了,記得在哪本後記說過了,白頭到老就是幸福,愈是平凡的日子,愈是難得,知心相伴,相看終老。每每在路上見到老夫老妻互相扶持散步,默雨的淚腺就開始發達了……
這回寫作期間又發生了什麼事?電腦壞掉算不算重大事件?其實也不是壞掉,只是space提被我玩壞了,想想這個筆電也用了六年多,也就讓它功成退役,再另外撒下一筆令人心痛的銀子,以達到「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的目的。
好了,呈現耗弱狀態的默雨掰不出話來了,最後,祝各位歡歡喜喜、無憂無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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