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豪想了一會兒,點點頭說:「說得也是。好吧,我聽你的話,再怎麼說,助人為快樂之本嘛!」他立刻派人過去另一邊營區把丹尼爾叫過來。
丹尼爾莫名其妙地走過來時,一看這邊的餐桌上擺滿了美食佳餚,忍不住口水直流地伸舌頭舔舔他那張吃「黑炭豬」吃得烏漆抹黑的嘴巴。
君豪似乎也懶得跟丹尼爾多廢話,開口便說:「伊蓮娜建議我讓你們過來搭伙,你們人也不少,就這樣吧,一天你補貼我五千塊美金,有意見嗎?」
這時候丹尼爾眼中所看到的只是那些在餐桌上的豐富大餐,肚子餓得更加咕嚕叫不說,搞不好連君豪在說什麼也沒聽清楚,只是一邊猛拭口水,一邊點頭說:「沒意見!沒意見!」
詩蘋好氣又好笑地扯了君豪的手臂一把,說:「你也真夠狠了,一天教人家補五千美金!」
君豪得意洋洋地悶笑兩聲,回道:「哼!還便宜他了哩!看他這副饞相,誰知道他的食量是像豬還是像牛?喂!丹尼爾,從現在起你隊上的伙食歸我負責,你的廚子和助手們就過來當我廚子的幫手,好了,去吃吧!」
丹尼爾就像一隻訓練有素的狼狗一般,在一聲令下之後,便往「骨頭」撲了過去。
君豪向他吼道:「嘿!你別那麼自私好不好?叫你的人過來吃呀!」
丹尼爾滿嘴塞滿食物地向另一邊營區大叫:「喂!快過來吃喔!」
才喊完,他的一幫人馬立刻衝過來,大家你推我擠地用手抓起大魚大肉就往嘴裡塞。
詩蘋看了忍不住搖頭苦笑,「看得我都想吐了,吃相這麼難看!」
君豪含情脈脈地直瞅著她,關心體貼地問道:「有沒有吃飽?」
「就是吃得太飽才想吐嘛!唉,每天這樣吃下去,萬一我吃成了一條肥母豬,回去台灣不把我爸媽嚇昏才怪哩!」詩蘋一邊摸摸有點撐的肚皮說著。
君豪則大起膽子,油腔滑調地接著說:「就算是變成肥母豬,我也愛你。」
詩蘋臉紅心跳地撇撇嘴,沒好氣地說:「你是在向丹尼爾看齊學習是不是?現在連三寸舌頭都抹油打臘了?」
君豪搔搔頭,吐了下舌頭笑說:「誰說的!要甜言蜜語誰不會?還輪得到跟那個色狼看齊學習?他這趟探險若想不餓死回去,還得看我高抬貴手呢!」
詩蘋噗赫一笑,故意糗他一句,「助人為快樂之本是不是?把人家的食物存貨繳了庫,還一天算人家五千美金,你這種幫法是真的很快樂!」
君豪笑了笑,有點不好意思地說:「嘿嘿!給他一點厲害嘗嘗嘛,要不然看他什麼狀況都不懂,還踐個二五八萬的!現在他有好吃好喝的,暫時還不會來纏你。走吧,我帶你去飯後散步幫助消化!」
兩人並肩一起走過空地朝小村莊方向,詩蘋半開玩笑、半是故意製造緊張地說:「這可不一定,你太不瞭解丹厄爾了,他都敢在校園裡當眾下跪高唱情歌給我聽,你又怎麼可以確定要等他吃飽了才有心情來追我?」
「這是孔子講的呀!飽暖思淫慾……」君豪搖頭晃腦地背起古詩來。
詩蘋被他逗得咯咯笑,笑完之後才一本正經地問道:「等一等!你現在也吃飽了,我還跟你一起散步,那我不是很危險嗎?」
君豪伸出童子軍的三根手指頭,對天發誓說:「你絕對放心,我是全天下最標準的『尖頭鰻』,不像八爪章魚專門毛手毛腳的!」
「哼!我才不怕哩!」才一說完,詩蘋想想不對,這句話有點語病,好像是在鼓勵君豪對她毛手毛腳似的,那她不是顯得很輕佻了嗎?於是她又趕快補充一句說:「我的意思是,你要是斗膽敢趁著荒郊野地、人煙稀少而越雷池一步,我馬上像地雷爆炸一樣把你炸得粉身碎骨!」邊說還邊叉腰,一副「母夜叉」的凶巴巴模樣。
君豪假裝吞口水說:「我好怕喔……安啦!真是把我的高尚人格看得太扁了,我是青年守則的忠實信徒啊!走啦,我是打算帶你去看星星。」
不料詩蘋馬上嚇得花容失色地慘叫連連,「天哪!你怎麼事先沒告訴我森林裡有猩猩?還想帶我去看?你是想給人家當晚餐嗎?」
她辟里啪啦地說著,君豪趕快用手比了個「暫停」的手勢,哭笑不得地說:「不是那種猩猩啦!是天上的星星,喏,你看!」
抬頭一看,詩蘋才注意到萬里無雲的夜空裡,有著成千上萬璀璨閃爍的星星,她歎為觀止地讚道:「我這輩子還沒有見過這麼多星星,而且每一顆都像鑽石一樣燦爛!」
「那是因為南美國家的地勢較高,而在這一片山林小村又沒有任何光亮的緣故,所以天上的每一顆星星都看得見。你看!那一片星河,就像一串鑽石項鏈,那是牛郎星,在另一邊遙遠相望的是織女星……」
兩人這時走上片空曠的高地,君豪指著天上的星星介紹著,詩蘋看得專注凝神,也對君豪的天文知識感到佩服。
半晌,君豪席地盤坐,閉起眼睛一動也不動;詩蘋見狀,促狹地問道:「你在幹嘛?練氣功啊?」
君豪睜開一隻眼,充滿笑意地回問她:「你聽見了嗎?」
「聽見什麼?」詩蘋莫名其妙地問。
君豪深深吸一口山林沁涼的空氣,再睜開眼睛環視四周,心滿意足、平靜安詳地說:「這就是我喜歡遠離都市、到蠻荒探險的主要原因,也只有在這麼偏僻遙遠的山林中才享受得到大自然的美妙音樂。詩蘋,你試著把眼睛閉起來仔細聽一聽!」
大自然的音樂?詩蘋依言把眼睛閉起來,試著把所有的雜念思緒拋開,一會兒之後,她先是聽見自己由急促轉為緩和的心跳聲,然後耳中有著微風掠過的輕呼聲,接著,她逐漸聽見了,先是遙遠,繼而又近在耳畔,而且越來越明顯、越來越清晰。
那是來自亞馬遜叢林裡的聲音,千百種不同的鳥類、昆蟲、青蛙、和走獸的聲音,像在競奏一般地此起彼落,成了大自然的熱鬧交響樂!
她欣喜若狂地張開眼睛,興奮地說:「我聽見了!喔,太美妙了!太雄壯了!彷彿是仙樂一般,啊!我根本形容不出來!」
因為是筆墨言語都難以形容,詩蘋於是又閉起眼睛繼續聆聽享受著,宛如第一次聽到某位偉大音樂家的千古不朽作品一般。
良久後,她感到君豪溫柔而濕潤的唇輕覆在她的唇上,她內心平靜得連嚇一跳都沒有,繼續閉著眼睛任由君豪的輕吻變成深吻;然而君豪也只是俯身過來而已,他並沒有擁住她,除了唇之外,他沒有碰到她身體的任何一部分……
在閉目的一片黑暗中,聆聽大自然的樂音,天地似乎在這一剎那連合在一起,億萬的群星是唯一的見證,時間彷彿也停止了運轉。
在大自然的交響樂中長吻,這種感覺包容了天地之間所有的浪漫,似乎要吻一生一世。
許久之後,君豪才依依不捨地離開她的唇,他的聲音低沉而充滿溫柔,在她的耳畔低語:「明天,明天我們就要進入原始叢林,你將置身在最原始的音樂之中。」
詩蘋回味著方纔的長吻,她不想睜開眼睛,好像連這一舉動都會破壞了如夢似幻的極致美感。她的心中滿溢著甜美的滋味,她的急促心跳伴合著耳中的蟲鳥競鳴。唇角浮現出一抹嬌羞的微笑,她在君豪的耳邊輕聲說:「君豪,你知道嗎?跟我這學音樂的人比起來,你才是一個真正懂音樂的人!」
接下來的時間,而人都沒有再說話,只是肩並肩地坐靠在一起,聆聽彼此的心跳聲,聆聽來自萬籟的樂音,這種契合的感覺,勝過了千言萬語……
第五章
探險隊伍一行人在破曉時分便離開利卡馬村,向原始叢林出發。浩浩蕩蕩前後一共十五輛吉普車,每一輛車的車頂都綁滿了東西。一進入茂密的森林之後,車龍顛簸地以著時速十公里的慢速度向前行進,穿梭在參天林木之間,壓過叢叢雜生的蕨類植物。
這一支探險隊伍很明顯地有兩種衣著。詩蘋、君豪、山姆、丹尼爾和他的保鏢們,以及攝影記者喬洽歐等人,全是穿著淺褐色卡其布的長袖襯衣和長褲,足上穿著皮靴,頭上戴著寬邊的圓盤帽,標準的探險裝束;除了上衣和長褲有大小不一的口袋可用來裝小東西之外,此種衣著也可以保護身體,預防在森林中被毒蚊長蟲、蜘蛛毒蛇、甚至是具有毒性的植物等等咬到或碰觸到。
至於被雇來的人員,包括身為嚮導的塔奇在內,在進入森林之前,全部不約而同地把身上的現代衣服統統脫下來,只用鮮紅色的長布條從身前繞過胯下至身後,然後用一條細得幾乎看不見的繩子在腰纏綁,綁住長布條的兩端,前面和後面各垂下來剩餘的一小段紅布。這模樣有穿跟沒穿差不多,簡直一覽無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