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孩子,妳真聰明。」海龜姥姥點了頭之後,又說:「我最後要告訴妳,妳可能只是因為一個念頭想不開,而造成了永無止盡的等待,但這對妳肚子裡的孩子來說,是不公平的。」
海龜姥姥試著用自己的經驗點醒鐵不語。
「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鐵不語一個勁的搖頭,淚珠又瞬間落下。「孩子的爸爸是因為『花花癡癡愛死妳』藥水才愛上我的,這不是我要的愛情。」
「不語,別搖頭了。」海龜姥姥還真怕她又暈過去。「妳有給他解釋的機會嗎?」
聽見海龜姥姥的問話,鐵不語頓時難以回答,只是又搖了搖頭。
「那妳所說的藥水,藥力是多久呢?」海龜姥姥又問。
「我不知道,什麼都不知道……」
「不語,妳該好好想想清楚了。我只是要提醒妳,時間是不等人的,姥姥用法力維持的容貌也不持久,過幾天又會回到老態龍鍾的樣子了,難道妳要步入姥姥的後塵嗎?」海龜姥姥語重心長的說。
姥姥的每一句話都像一把銳利的刀子在鐵不語的心上扎,她想忽視都不行。
「姥姥……」她哭了。
「別哭,因為哭也沒有用。」姥姥拍拍她的肩膀,「我把這片黑海留給妳,妳可以在這無人之地,好好的想想我說的話。」
「姥姥,妳要走了嗎?」鐵不語淚眼望著海龜姥姥。
「嗯。」姥姥慈祥的點點頭。「我要去找回我的幸福,也祝妳和孩子能得到幸福。」
「姥姥……」鐵不語有點捨不得。
「別哭了,我有空會回來看妳的,再見了。」海龜姥姥離開了,留給鐵不語的除了一片黑海外,還有無盡的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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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後。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
千里孤墳,無處話淒涼。
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
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
相顧無言,唯有淚千行。
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松岡。」
松童子步履緩慢的走入鐵不語在地府的辦公室,口中默默的念著這首蘇軾的江城子,詩中的意境他正經歷其中,念來特別的傷感。
十年了,他等不語十年了,這十年來他從未放棄過等她。
原本鐵不語擅離魂差職守,閻羅是要處罰她的;但松童子卻表示任何的責罰他都願意一肩擔起,令天上人間都為他的情操感動,不斷有人來為他求情。最後閻羅只好讓鐵不語以「留職停薪」辦理,更特許他們的婚禮無限期延期,並准許松童子擁有下至地府思念鐵不語的權利。
所以松童子能自由進出地府,除了思念鐵不語,更等待鐵不語。
而殯儀館的住處他也一直保留著,期待鐵不語回來,期待天上人間他們會有再相見的日子。
就這樣,不知不覺的過了十年,能安慰他的,似乎只剩下這首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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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不語在黑海並非一個人孤獨的生活著,雖然嘴硬不想要肚子裡的孩子,但懷了兩年,畢竟還是生了個靈透的女兒出來。
因為是個神仙鬼寶寶,所以懷孕的時程也比人間的孕婦還久,轉眼間,神仙鬼寶寶也陪著鐵不語在黑海生活了八年。
鐵不語為她取名「巧兒」,松巧兒。巧兒是個非常聰明的孩子,一出生就會叫媽了,大小事只要看過一遍就能學會,令鐵不語在帶小孩方面非常輕鬆。
而海龜姥姥有時會回來探望他們母女,並跟巧兒說許多天堂、地獄、人間發生的故事。
鐵不語知道姥姥和她的男人現在過得非常幸福。
似乎一切都很圓滿。但,午夜夢迴,松童子的影像卻總是出現,令她拋不下也忘不了……
她常常請巧兒去凱達格蘭大道的第五棵樹下收信,巧兒總收回一堆松童子寫給她的情書,但她卻一封也沒有讀過。
因為她內心深處非常不願意去拆開松童子在「花花癡癡愛死妳」的藥水的作用下所寫出來的情書。
巧兒剛開始會好奇母親為何要她定期去收信,卻又不看信;但在她發覺母親總是對著一堆信掉淚之後,她便不敢問了。
深怕母親的淚會因為自己的疑問而決堤。總之,大人的事別去管,這是海龜姥姥教她的,她也深深謹記在心。
就這樣,因為巧兒定期的去幫鐵不語收信,所以大家都沒遇到鐵不語,而鐵不語滿滿的信件卻總是有人收走。
這天,鐵不語和松巧兒一起逛完街,順便又回到了凱達格蘭大道的第五棵樹下收信,鐵不語這才發現掉落在第五顆與第六顆大樹縫隙中有一封信,她順手撿了起來。
「這封信是我的!」鐵不語驚訝的發現這封信已經泛黃得離譜,但署名是給她的。
「那不是花不夠阿姨的嗎?」松巧兒一直以為那封信是花不夠的,因為花不夠的信箱在第六棵樹下。
而花不夠覺得那是鐵不語的信,所以都沒去拿。
鐵不語輕輕拆開那封發黃的信,原來那是一封十年前老不死寫給她的信。信上說他的老人癡呆症越來越嚴重,所以當年那瓶賣給落雲子的藥水裡根本就忘了加入愛情這個元素,也就是說他們的情意是自己產生的……
怎麼會這樣……鐵不語拿在手上的信忽然變得好沉重。
原來……她的誤會讓自己和松多童分開了十年……
「媽媽,怎麼了?」松巧兒手上捧著一堆媽媽從不看卻又非常珍惜的同一個人寄來的信,好奇的問道。
鐵不語看看自己的女兒,再看看她手上的一堆信,嘴角頓時露出一抹微笑。
多童還在等她呢!
「走吧!」她對松巧兒說。
「去哪裡啊?媽媽。」松巧兒眨著一雙慧黠的大眼睛問。
「找爸爸去。」她必須馬上找到松多童才行,可不能一錯再錯了。
「我有爸爸?」松巧兒驚訝的問。「我一直以為我跟孫悟空叔叔一樣,是從石頭裡蹦出來的呢!」
「巧兒,對不起!」鐵不語這才發覺自己的錯誤對女兒造成多大的不公平。海龜姥姥也曾提醒過她,她卻都聽不進去。「我現在鄭重跟妳說,妳有個爸爸,是媽媽誤會了他的真心,才讓你們父女分離了這麼多年,所以……」
「是寫這堆信的人嗎?」巧兒打斷了媽媽的話。
「嗯。」鐵不語點點頭,滿懷心事的帶著女兒走了。
她帶著松巧兒來到第二殯儀館,問了管理員,發現她和松多童的房間還在,但松多童卻不在這。
「松先生偶爾才會來喲,妳們要找他得碰運氣。」管理員說。
「媽媽,怎麼辦?」松巧兒搖了搖鐵不語的手,她發覺媽媽的面色蒼白、嘴唇發紫。
「走吧!」
鐵不語只好帶巧兒先回地獄去。若真要再做個蟑螂梯才能爬上天堂找多童,她也認了。
「巧兒,媽媽是地獄的魂差,待會兒妳進了地獄可別害怕,跟緊媽媽走就是了。」深怕巧兒嚇壞了,鐵不語牽著巧兒的手說道。
「我才不怕呢!」她松巧兒雖然只有八歲,但「怕」字卻不曾寫過。
就這樣,他們母女倆順利的下到了地獄,當花不夠和老不死看見她時,驚訝得嘴都合不攏了。
「鐵……」花不夠瞪大了眼看她。
「鐵娘子!」老不死大叫出聲。
「妳終於回來啦!」花不夠看見她是滿高興的,但看她牽了個孩子,心裡便暗覺不妙。這松童子等了她這麼多年,她老大該不會在外頭結婚生子,現在還帶回來傷松童子的心吧?
「這孩子……」老不死的老臉掛滿疑惑。
「是我的女兒。」鐵不語笑了笑,轉頭示意要巧兒叫人。
「巧兒,這是花不夠阿姨和老不死爺爺。」
「嗯。」巧兒柔順的點頭叫人。
「太可惡了!妳拋下松童子逃婚,居然在外頭生了這麼個野種回來!」花不夠忍不住氣的大罵。
「對呀!妳沒收到我寫給妳的信嗎?我不是解釋了松童子的情況了嗎?妳怎麼還是負了他呢?他對妳可真沒得說了,妳私自拋下魂差的工作,而他一肩攬下閻羅對妳的責罰,妳現在居然這麼對他!」老不死也憤憤不平。
「野種?」松巧兒小聲的復誦了一遍眼前的爺爺和阿姨對自己的評價。
鐵不語拍拍她的肩,算是安撫她了。
「你們說責罰?是什麼責罰?」她的確忘了閻羅會責罰她的事,聽聞多童為自己背罪,她不由得心頭一緊。
「後來閻羅被他的深情感動,就免去了對妳的責罰,他現在還在等妳呢!」花不夠與老不死一鼻孔出氣,都瞪著鐵不語看。
「他現在在哪裡?」鐵不語不管他們如何責罵自己,她現在只想知道松多童的下落。
「做什麼?讓妳帶野種去傷害他嗎?妳這樣出現在他面前,不如永遠不要回來!」老不死大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