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其實,要我答應你,也不是不可能。」
展御之像是漫不經心地提著,讓於至可擦頭髮的動作為之一頓。
「但是,有條件。」他笑得險惡。
「什麼條件?」她在他身旁正襟危坐,怯懦的眸子難得直視著他。
只要他肯答應,在她做得到的範圍裡,她什麼都願意做。
「也不是很難的事,只是希望你可以在店裡打佯之後,陪我聊聊天、看看電視,順便帶兩份蛋糕當宵夜,而且一定要不同口味的蛋糕,就這樣。」瞧,他這個人真是善良,竟然只提出這麼微不足道的條件,真是忍不住要讚美自己。
不過,看在他這個向來自卑的學妹也能夠露出如此神采奕奕的眼神,他就勉為其難地幫她一把吧。
「就這樣?」這麼簡單?
這不是她每天晚上都在做的事嗎?
「你覺得太簡單了?不然再換一個好了,好比說,我要你。」略微粗糙的長指刷過她細嫩的下巴。
於至可嚇得往後一退,大眼眨啊眨的,紅暈悄悄地自耳根子一路燒上頰。
學長是開玩笑的吧?
「你當真了?」展御之低笑著。
這年頭,還有人會因為這種話而臉紅,她也算是保育類動物了。
他的身旁沒有像她這麼單純而天真的人,更沒有人有她一手好手藝,可以餵飽他的肚子。
要是能夠得到她,似乎也不賴。
「……沒有。」她咬著下唇,有點羞惱卻不敢表態。
雖然早知道他不可能是當真的,但他話一說出口,她還是忍不住有所期待。
唉,有什麼好期待的?
「開玩笑的嘛,別生氣。」他一把勾住她的頸項,熱情地把她拉近。「陪我一起看電視。」
「現在不是在看了嗎?」她小小聲地道。
於至可拍拍胸口,安撫著因為他的一字一句而懸高的心。
「不是看著我,要看著電視。」他蓄意湊近她、逗她。
粉顏燒紅得快要釀出火焰了。
「學長很壞心眼。」她咕噥著。
「誰?」展御之哼笑著,看起來心情大好。儘管他還是看不懂這電視節目到底在上演什麼玩意兒,不過,有個人分享,才多了份討論的趣味。
「還有誰呢?」她輕扁起嘴。
「嘖,怎麼變得這麼小心眼?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他很自然地搭著她的肩,將她拉到一旁。
心在他靠近的瞬間劇烈跳動著,鼻息之間嗅聞到的沐浴乳清新氣味,不知道是屬於他的還是她的。
不管是誰的,她都快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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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啊……」耳邊傳來弔詭的低吟聲,將他自深沉睡眠中拉回。
下意識地想要舉起手臂,卻發覺動彈不了。
現在是怎樣?他是被鬼壓床了嗎?
可鬼壓床是這種感覺嗎?他可以自在呼吸,只覺得整個右半邊像是被壓住般不得動彈。
緊蹙著濃眉,無懼地張開了眼,瞥見身旁有抹纖影,定睛一瞧,才發覺原來是她。
啊啊,他想起來了。
昨天和她一起看電影台,看著看著,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他睇向電視。糟,電視沒關,要是被她大姊瞧見,絕對又少不了臭臉,不過這還不打緊,要是瞧見她最寶貝的妹子就躺在他的胸膛上入睡,他大概會在三分鐘之內被驅逐出境。
展御之撐起上半身試著要起身,趴睡在他胸膛上的於至可隨即又低吟出聲,他斂眼探去,發覺她眉頭深鎖,向來怡然的小臉恍若極為緊張和恐懼。
作惡夢了?
他伸手撫向她的額際,才發覺她額上佈滿了細碎的冷汗。
是什麼樣的惡夢會嚇出她一身冷汗?
眉頭跟著她深鎖,他極盡可能地放輕動作,微側過身子,讓她可以完整地趴睡在沙發上頭。
輕拾起她滑落香腮的髮絲,就連他也不懂自己的舉動怎會恁地輕柔而呵護。
真是的,他要不要好人做到底,乾脆把她叫醒算了,免得她一直被困在夢境裡頭,反正天也亮了,她的姊妹們也差不多要起床了吧。
考慮著,長指卻貪婪地把玩著她細膩如絲的發,高深莫測的眸瞳直瞅著她變化極大的粉顏,卻突地發覺她的臉上有著古怪的疤痕。
他俯近她,瞇起眼注視著她的頰,確定她的臉上有著非常多的疤痕,儘管不是很明顯,但是數量實在是多得可怕,幾乎是橫陳密佈在大範圍的臉部肌膚上頭,這到底是什麼傷?
仔細一看,像是個撕裂傷,這感覺就像是面部遭受了重擊,肌膚在受不了壓力的瞬間撕裂開來……什麼樣的狀況會造成這樣的傷?
這樣的傷,從額角到臉頰,甚至到唇邊都有呢。
輕撫著粉嫩的唇辦,才發覺似乎連唇上都有傷痕……難不成,這是造成她去整形的主要原因?
不捨地睇著她不安的睡臉,聽她發出近乎嚶泣聲,像是咒語般,他不自覺地吻上她微啟的唇,咬吮著她的唇辦,濕熱的舌欲罷不能地探入其中,輕啄淺嘗,直到發覺她的異狀,他才張開眼。
瞬地,四隻眼睛對上,他自她瞠大的眸瞳裡頭看見了自己的身影,也瞧出了她的難以置信。
他眷戀地淺嘗即止,輕夸她的唇辦。
「學長……」她眨著眼,欲言又止。
不是在作夢吧?唇上還殘留著屬於他的氣味和觸覺,應該不是夢吧。
可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逗她嗎?她不懂。
正當他要解釋之際,耳尖地聽見開門聲,「該起來了,要不然你會害我在三分鐘後被丟出這裡。」
於至可回神,想起身,卻狼狽地摔到地面。
「下回應該到你房間才對。」展御之勾起一抹魅惑眾生的笑。
她粉顏爆紅,一溜煙地衝回房去。
他低笑出聲,不自覺地撫著唇。若她問他為什麼要這麼做,他該要怎麼回答呢?嗯,就說是感覺對了,就做了。
相信她不會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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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令人不敢相信,居然要一個傷患外出採買。」
走在大街上,手上拎著沉甸甸的兩大袋民生用品,展御之忍不住發起牢騷,無視街上眾人投注而來的目光。
於至可始終低著頭,手上也拎了兩大袋。「大姊說,你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應該開始復健了。」
「嘖,天底下有這種復健法嗎?」是故意要他跑腿的吧。
「也順便幫你買兩套換洗衣服啊。」她小小聲地回答著,不想引起太多人的注視。他已經夠吸引人了,不光是他的嗓門也包括他的外表,要是不稍加收斂,就怕這條路她會走不到家。
「大賣場的衣服,你也敢說啊。」雖說他並不是名牌至上,但也是很講究質感的。
「預算不夠。」感覺他的聲音就在耳邊,她可以想見他靠得多近,於是,她忍不住又往旁邊再閃開一點。
別再靠近她了,她的心跳已經嚴重失律了一整天,直到現在還是覺得胸口異常鬱悶,就連呼吸都覺得很困難。
「哼。」是啊,他現在是個連資金都無法動用又寄人籬下的可憐蟲嘛,還能要求什麼?
他可是很清楚那家店是賺不了什麼錢的。
「學長,要不要在外頭吃晚餐?」她自掏腰包陪他上館子吃點不同的,就當是犒賞他。
「不要。」他想也不想地道。「我寧可回家吃蛋糕。」
「學長,你吃不膩啊?」於至可不由輕笑出聲。
展御之輕哼著。「你總算是笑了,也總算是瞧我一眼了。」
他今天在廚房耗了一整天,儘管她和他有對話,也很努力地裝出和平常沒兩樣的嘴臉,但她不笑也不看他一眼,讓他覺得有點失落。
不過是個吻而已,又不是什麼滔天大罪,幹麼避成這樣?
他承認,他是有點小人,但感覺就是對了,他不過是順著感覺行動罷了。
於至可原想要斂下眼,但又怕自己的舉動太過明顯,只能很僵硬地調開目光。「沒有啊,我一向都是如此的。」
「如果是六年前,我不敢說,但六年後的現在,你仍不敢看我,那就太古怪了。」他俯近她,故意在她的頸間吹了口氣,瞧她嚇得原地跳離地面,粉頰燒紅似火,他笑得更壞心眼了。「是因為我吻你的關係嗎?」
於至可瞠圓眼,薄霧水氣在眸底形成,她咬了咬下唇,掙扎了好久,卻還是不知道該不該問。
算了、算了,他一定是在開玩笑的,問了也是白問。
「回、回去了。」她加快腳步,朝停車的位置走去。
「喂,你不是有話要問我?」他笑得更惡劣了,原本想要再逗她,卻突地發覺她加快的腳步似乎有點跛,不是很明顯,但只要她走得更快,那不平衡的感覺就更明顯了。
不知道為什麼,他想到她臉上細微的疤痕。
展御之跟在她的身旁,突道:「到底是你在復健,還是我在復健?為什麼我覺得你的腳跛得比我還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