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自己的打算,他驟然放棄了跳舞,轉身棄她而去,返身來到陽台的欄杆前。當他看到她如夢如癡的表情變為驚訝時,他感到十分遺憾。他再度誘發出想吻她的衝動。他抑制著感情,叮囑自己說,別的男人根本不可能抵禦這種誘惑……「他」如果不是事先洞悉她在作戲的話,自己也無法抵擋。活該她倒霉,他得教訓教訓她。為了教訓她,他來到這兒是冒著遇到弗雷迪的危險。或許下次,她在選擇對像時,會更謹慎些。
梅根被他沉思的目光搞得頗為尷尬。她希望能夠看清他的眼:
睛。在陽台昏暗的光線下,那雙眼睛變得更加憂鬱。
「總之,你沒有心情跳舞是嗎,公爵大人?」此時此刻,這便是她所能想出的語言。
「哦,你還懂禮貌。」由於她稱呼「公爵大人」,他這才有此問。
她聳聳肩,儘管是沉默,但是她暗怨自己在沒作過正式介紹;
前,便冒昧地這般稱呼。「不是人人都通曉禮儀嗎?」
「在倫敦,可以,但是在本地區,不行。」他隨後歎息說:
「可憐啦可憐,我的胃口都倒了一半。」
「為什麼會那樣。」
「當大家瞭解我的身份後,會竭力裝出另一副面孔,掩藏趕自己的本性。他們所看重的,只不過是封號,而不是擁有這個頭,銜的人。」
聽到此話,梅根感到極為苦澀,渾身明顯不自在。她對這體作法有種負疚感。只看到頭銜,不,那不是真的。她第一考慮始終是頭銜,的確,這一點不假。但是,事事都得因人而異。如果他不合適,他擁有什麼頭銜也沒用,因為她不想嫁他。
「對不起,」說著,她解釋說,「這可不是那麼容易接受的事實。」
他聳聳肩:「這是做公爵的一點小缺點。」
「我認為這中間有某些好處可以彌補。」
這種說法令他再度咧嘴笑了:「哦,是有一點好處。」
這時,那「是有一點好處」的話聽起來為什麼惹人生厭?
不,是那咧嘴的微笑。那種笑法絕對不懷好意。
「任何事情,如果採用居高臨下的方式,就行不通,對嗎?」
她戲弄般他說出這話。
他認真地回答說:「居高臨下?我正是用居高臨下的方式,才將你拉到這兒來的,親愛的姑娘。」
「是的,的確如此。既然你承認了,我注意到你還沒為此道歉呢!」
「這就是公爵的另一優越性。我很少道歉,總之,誰敢讓我解釋我的行為?」
她已經不喜歡這種腔調。如果蒂法尼在場,她可能對自己說,她們井沒有發現他有什麼優點。梅根可能會同意她的看法。
這個外表英俊的男人到底吃錯了什麼藥?僅僅相處一小會兒,他便敢說自己十分想吻她。
「我自信我可以毫不困難地要求道歉,公爵大人。」
他半坐,半倚著陽台欄杆,抱著手,舉手投足間都表現出玩世不恭:「你真有膽量?你的性格相當有代表性,所以你敢發難,對嗎?」
無論是陽台上的柔和的燈光,還是臉上的半隻面具都無法完全遮掩她的臉紅,「絕對……不對。我從不聲稱自己多麼完美,但是我也不想用這種高不可攀的封號。」
「如果你真這樣,你就不會那麼任性與倒胃口了,對嗎?」
梅根生硬地間:「什麼,我想知道你憑什麼這般對待我?」
「好好猜猜?」
失望之情再度湧上來,那情緒之糟,遠甚於她當時認為今晚見不著公爵時的心情,她幾乎被噎得說不出話來,相當氣惱。她不知道喉嚨出了問題。但是,如果她現在不離開,她說出來的話可能會堵死日後再見面的可能性。要是她決定給他機會,讓他日後彌補自己那令人驚愕的行為呢?
「我相信我已經呼吸夠新鮮空氣了。晚安,公爵大人。」
「別那麼快離開,親愛的心肝。」
他的話沒留住她。他趁她轉身欲走時,伸手臂抱住了她。劃這時發現自己快被他夾在兩腿之間了。
「我又惹你發火啦?」他的語氣愉快得令人惱怒。
梅根可能得出結論,問這問題的他可能是白癡。「絕對,而且這種怒火越燒越旺。讓我……」
「我並不希望這樣。」
她感到幾絲希望。他剛才可能沒有反應過來。他可能認為劃比實際中的她還要世故,她根本不可能誤解他的粗魯。「你希望怎麼樣?」
「我想更多地瞭解你。」
如果在他態度忽然發生變化之前,這話正是她希望聽到的。
現在,她幾乎不敢肯定自己是否還願意再見到他。
「為什麼?」她大膽地問。
「我開始討厭我現在的情人。我想你可以取代她。」
「你有情人?」
他繼續愉快他講著,好似並沒理會她已經尖叫出聲:「是的我認為你可以做得很好。別說那麼肯定,我可以讓你試試。我們可以到花園某個隱蔽的地方去……」
「啪」的一聲,她的巴掌打到他臉上,打斷了他那駭人聽聞的建議。梅根推開他。這次,他並不想要阻攔她。但是,她沒想走。她還想表現表現,做得比剛才扇他還過激。她想將他罵得狗屎不如,就像德夫林說的那樣:一個無懶,一個流氓,一個泡妞成性的花花公子。但是她當時氣得連罵人的話都說不出來。
她真想摘下他的面具。如果她再見到這個放蕩不羈的花花公子,她希望能夠認出他來。她真誠地希望從來沒發生過這事。
一想到她早早地便失望了,還真不如今晚見不著他。而想與他謀面的情緒,在不久前甚至還相當強烈。
「哦,你在這兒,彭沃西小姐,我想,這只舞曲是我的吧?」
她驚愕地轉過身。待她瞭解到安布羅斯·聖·詹姆斯是何許人時,她便為自己被這討厭的傢伙所絆而感到某種疚愧,來人是公爵的朋友,弗雷迪勳爵。她曾答應要與他共舞下一支舞曲。兩種類型嗎?可能。更為可能的是,今後要躲著這兩個人了。
「先生,你竟然還有這類可憎的朋友。」她用最掃興的語調對候爵說:「這人極有個性。」她用殭硬的手指指著身後說。
「誰?」弗雷迪勳爵問。
他迷惘的表情令她皺起眉頭。她轉過身,想搞清楚對方為什麼不懂自己的話。但是原因再明白不過了。先前有人的陽台欄杆前這時已經空無一人了。
討厭的羅思斯頓公爵走了,消失了。欄杆那邊甚至沒留下任何令人不安的痕跡,能說明他曾經出現過。在她還沒有見到他時,他不致於表現得如此差勁吧。不,事情貴在瞭解,現在她瞭解了。在她心裡,安布羅斯·聖·詹姆斯與他的頭銜都結束了。
「為什麼你不告訴我呢?」
馬匹繼續踏著最後的行程,走在回家的路上。羅伯茨的四輪馬車一路上「按照能令你人睡」的節奏奔跑著。蒂法尼的母親實際上昏昏沉沉地坐在對面的座位上,所以,這兩位姑娘已經好一會兒沒講話了。
蒂法尼一直昏昏欲睡,但是那柔和的聲音講出來的問題令她完全清醒過來,「我認為你不可能不將這件事放在心上。」
梅根早已無所事事,她開始琢磨自己那愚不可及的行為。她一直耿耿於懷。在此之前,她講述了與安布羅斯·聖·詹姆斯相遇的整個屈辱過程,她們兩人也談論過此事。
「你說得完全正確。」梅根重複說,「我肯定是活該。」
「不,你不能這樣,」蒂法尼誠心他說,「我那話不是要傷害你。此外,事情不該像這般發展。我真誠地希望事情能夠正常運轉,總是能圍繞著撮合你與聖·詹姆斯的婚姻這個目標。所以,我估計我自己的失望決不亞於你。」
「我沒有失望。」梅根向她保證說,「最少不太十分失望。我此時此刻是正在氣惱自己,氣自己怎麼將整個希望寄托在這種人身上,你曾不止一次地提醒過我,說我們根本不瞭解這個人,我仍舊不相信這事的愚蠢性。當然,我也氣他。對此,我毫無辦法。你也認為公爵可能是個完美的人,決沒有想到他是無懶,對吧?」
「絕對。像他那樣糜爛下去,會站污他的封號。要是那樣,就會鬧得天下皆知了。」
「應該制定某種法律限制這種行為,」梅根嘟囔說。
蒂法尼沒說什麼,她等待著。一會兒後,她終於聽到那久偉了的爽朗笑聲。
「我不相信自己說過這話兒。」說著,梅根還是銀鈴般地笑著。
「我也不相信,雖然我無意間表示過同意。」
梅根終於再次清脆地笑起來:「不說了,要不會吵醒你母親的。」
蒂法尼又嚴肅他說:「有句話說得對。權力與財富可以腐蝕一個人。雖說聖,詹姆斯生來便大權在握,金銀如山,但是他仍舊活得可憐。如果他屬於那種窮困潦倒的公爵,或許他會更愛惜這份聲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