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根據什麼做此判斷?」
「我參加過一、二次賽馬。這馬似乎十分眼熟。」
「聖·詹姆斯可能騎它參加過幾次為數不多的賽馬比賽。」
「羅思斯頓公爵?上帝,他有一匹『凱撒』嗎?當然,那馬相當著名!從來沒輸過。彭沃西家怎麼可能將它買到手?」
「我認為這是在還人情。」
「你曾經為聖·詹姆斯家出過力?」
「你可以這麼說。」
泰勒可以斷定,這就是那人傲慢的根由。主人越高傲,奴僕也就越霸道。
「簡直沒想到鄉紳竟與公爵有舊!」德夫林只是聳聳肩,泰勒沒注意。這時他們來到了「凱撒」的馬廄,他讚歎地吹了聲口哨:「這匹駿馬絕對令偷馬賊垂涎三尺。希望別出什麼意外。」
「我負責保護我……」德夫林差點說出「我的馬」,但是仍舊改口說,「我養的馬。」
「很高興聽到這些,我無意中聽說這地方新近出了強盜。」
「盜馬賊?」
泰勒搖搖頭:「攔路強盜。兩輛馬車在某晚被劫……」他停頓下來,開始奇怪地盯著德夫林。「正好是你到的那天晚上。」
德夫林咧嘴一笑:「你是指……」
「什麼都沒指,什麼都沒指。」泰勒趕忙讓他放心他說,「顯然不會那麼巧合。但是此事會在附近傳開的。所以,你肯定還能聽到類似事情的種種猜測。自從本地區首次出現攔路強盜起,已經好幾年了,總之,人們在茶餘飯後碰刊一起時,肯定會談到這種話題。」
後來,德夫林與莫蒂默討論起盜馬賊的可能性。在謝靈·克羅斯,這不存在問題,因為他僱用了不少馬伕,其人數與馬匹相當,但是,這兒是農村,沒有馬伕。鄉紳的馬廄在安全防衛方面,又極其容易讓人起覬覦之心,由於心中牽掛著「凱撒」,他可能會睡不好覺。這可不是他希望的事。德夫林讓人在馬廄門上裝了插銷。這樣,盜馬賊便無機可乘了。
見鬼,他以前過得無懮無慮,自從與泰勒一番交談後,情況變了。那傢伙怕是來毛遂自薦的吧!泰勒所講的事情,最少是有關梅根的那一段讓人好笑。試想一下,哪個姑娘會故意做出凶神惡煞狀,去阻止男人的愛慕呢?她甚至待他也是如此,難道就是因為她熟諳傷害男人的方法嗎?她一開始便產生出對他的敵意。
她這麼做是假裝與他交惡,他從來沒這麼想過。他的性格太過咄咄逼人,所以她對他的敵意不可能是假裝的,應該是真實的感情。
他因此想知道,她是怎樣與需要提防的男人相處的。譬如說,如果面對一個能令她心動的男人,她會怎樣對待呢?
「他們說,他的脾氣好厲害喲。」
「你在哪兒聽到的流言蜚語,蒂弗?」梅根穿過大廳,打量著蒂法尼指給自己看的男人,「我們今天剛到這兒嘛。」
「是的,但是你下午休息時,萊頓夫人的女兒與我蝶蝶不休地談了不少。」
「你怎麼知道誰是誰啊?」
「因為簡領我到她的臥室。那兒,可以遠眺前院。我敢發誓,她對每一個單身來賓都能說出一二三。」
「可是還有人不斷地趕來啊。」
「我沒有說自己瞭解每個人的背景,只不過早到些……」
「公爵習慣早到嗎?」
「對不起,梅格。他們甚至對他是否赴會都沒把握。」
梅根不再貪婪地盯著人群看了,而是將注意力全部轉向蒂法尼。即使她戴上了化妝面具,她的悲傷也是顯而易見的。
「他應該來!」梅根固執地堅持這種想法,與其說是堅信,倒不如說不願放棄希望。「時間老人說他會來,如果你不相信時間老人,還能相信誰呢?」
「據我所知,他的確接受了這份邀請。但是……表面上看,你的公爵並不熱衷於社會應酬。他即使同意赴會,回頭也忘了。
隨後,他會再度接受別人在相同時間的邀請,結果又忘了。再隨後,他又同意另一家邀請。你瞭解他這種人了吧?」
「在相同時間內,能去那麼多地方?」
「問題就在這裡。所以,他如果給了這個貴婦人面子,就會傷害到另一個。他通常的做法是全都不睬,呆在家裡。」
「簡怎麼知道這些?」
「因為她母親每次都邀請他,她們記不清邀請過多少次了。
但是他僅僅來過兩次。她講過一個流行的笑話:只有在沒人指望聖·詹姆斯能赴會時,他才可能出現。」
「拿我未來的丈夫開玩笑,我不滿這種做法。」梅根說。
蒂法尼注意到那回答中充滿堅定,忙說:「我都不能開玩笑啦?玩笑又不代表我最終的想法。這只不過是大家公認的事實,梅格。甚至連聖·詹姆斯也心情愉快地承認了這種事實。」
「那麼,他不來了。」梅根極度失望。
「現在,我們能怎樣呢?總之,這是『綵排性舞會』。有多少份邀請能有回音呢?」
「哦,是這樣,蒂法尼。你不該鼓勵我。」
蒂法尼這時打量起她來,看見對方臉上陰沉得有如出席葬禮一般。「是嗎?」她惱怒他說:「你難道不該為來此感到高興?」
「當然,我會的。」
「該死,你不可能高興!我知道。我敢打賭:我們甚至還沒出去,你就已經想到借口打算抽身了。」
事實的確如此。她們早早下得樓來,但是直接去樓台。從那兒,可眺望舞廳,不用多久,便能看到下面的每一個人,而且不會被發現。時間還早,晚會專門僱請的樂隊安排在樓台正中,已經開始演奏他們的第二套樂曲。下面的大廳內來人僅有一半,有些人可能會來得晚些。
梅根悲哀地笑了:「你並不十分瞭解我,對嗎?蒂弗,我有什麼用呢?我完全失望了。」
「為什麼?」蒂法尼問,實在感到困惑,「如果你在這兒沒見到他,你去參加『倫敦節』時,仍然有機會。」
「的確如此,」梅根回答說,「我當時就希望迴避這種集會。」
「迴避?」蒂法尼難以置信地重複說,「你不一直期盼著嗎?」
「我一直盼望找著自己的『泰勒』,然而,我們兩人的想法都是一樣的,此姻緣只可能在倫敦實現。」
「為什麼不呢?」
「還是面對現實吧,蒂弗!我們都是農村姑娘,沒有任何城府,我剛剛搞明白,我在某種情況下是自欺欺人。這事一直搞得我心神不寧,是的,我認為自己作出了選擇,但是又不可能實現這種理想。我即使在這兒遇到了安布羅斯先生,他會到德文郡向我求愛嗎?」
「太不現實了。我問你,一個舉足輕重的大人物會出現在這個彈九之地嗎?能前來拜會女主人嗎?」
「他不敢?」梅根失態他說。
「這是唯一合乎他這種人身份的地方。」蒂法尼合情合理他說。
「有客棧。」
「你難道可以將羅思斯頓公爵安置在蒂戴爾村的小客棧裡?」
「他肯定會跌人情網的,」梅根堅持說,「他不會介意自己在什麼地方。」
「你心存奢望了,梅格。他已經過慣養尊處優的日子,他的生活圈子就是那可怕的活墳墓,你難道忘記了嗎?他可能有個臥室,面積大得像下面的舞廳一樣。」
「別誇張啦!」
「誰在誇張?」
「你嘛!他的臥室可能僅有那舞廳的一半大小。」
「別迴避問題,梅格。如果他跟隨你回來,也別指望他在小客棧裡,或者說德文郡裡住多久。你不可能期望他放棄自己的日常事務,全身心地向人求愛。總之,他需要管理一個公國。可能一個星期,如果他來,或許可以往一個星期,而且這時間已經是夠長了……」
「的確如此。」
「梅根!才有一個星期的相識,你就能接受他的求婚?」
「我就能。」梅根頑固他說。
「你是知道的,這事可能會鬧得滿城風雨。再說,他也不會那麼魯莽,他可能立即愛上你,那完全可能,哪怕是在今天晚上。但是到考慮婚娶,他仍需要相應的時間。那就意味著他以後要隔好幾周才能來看你,繼續求婚。按這種節奏計算,這需要用很長的時間。你可以按計劃去倫敦,在那兒,你們相見的時間會更多些,可能促使他盡快下定決心。無論哪種方式,你都得去倫敦尋找歸宿。」
「該死,」梅根厭惡他說,「我現在堅信已經不必要了。」
「你怎麼如此神經過敏?」蒂法尼猶豫他說。
梅根歎息說:「那兒的境況,與我在薩克雷家有什麼兩樣?」
蒂法尼皺皺眉:「我本該瞭解到你最近心情焦慮。在那尖嘴猴腮的老姬冷冰冰地拒絕你之前,你可能還對倫敦之行抱著極大的熱情。但是,梅格,這種情況僅此一例,不可能再多。」
梅根苦澀地笑了笑:「那些做母親的,由於自己的女兒都待字閨中,沒有嫁出去,哪會讓我參加這類的舞會?你是否想過,在倫敦難道就沒有這種母親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