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欣三人並沒有特別去注意,仍舊繼續著他們的創業大計,直到那耳熟的聲音自吧檯那邊傳來——
「麻煩給我一份早點套餐,謝謝。」
那聲音耳熟到令天欣三人冷汗直流!
從遠遠的角落看去,那個背影不容錯認,不正是六年前害樊愛無故失蹤的罪魁禍首莫慎雲嗎?!
浩成眼尖地率先發現端著他們三人的早點從廚房準備出來的樊愛。
因為不敢猜想萬一讓樊樊知道莫慎雲來這裡會有怎樣的反應,他馬上趁著莫慎雲往靠窗的單人座走去時,敏捷地來到樊愛面前,用自己的身體擋住樊愛的視線。
「啊,這麼多東西,我幫你端過去好了。」藉幫忙之名,行掩飾之實。
浩成接過樊愛手上的餐點,以平行移動的方式一邊限制樊愛視線能及的範圍,一邊來到他們角落的位置。
看到浩成的舉止,麻吉這麼多年也不是作假的,默契相當的志維和天欣馬上主動將桌上的飲料換了換,將原本視野可以看到全店的位置佔據,並讓出只能面對牆壁的位置,當然,理由也想好了。
「樊樊,你坐這好了,我跟志維和浩成想討論一下我們的事業企畫,換個位置比較方便。」天欣說。
「這樣啊。」樊愛搔了搔頭,很直接地說:「那沒關係,你們討論好了,我去吧檯忙我的。」說完,就要轉身離開。
「等等等等!」天欣忙制止。「你也坐下來聽聽看我們的企畫,順便給我們些建議。事業是我們三個人的,可能有很多盲點是我們沒想到的,所謂當局者迷,你這個旁觀者就充當一下我們的指導老師好了。」
天欣臨危不亂的謊言,當下讓浩成和志維甘拜下風。難得死黨們這麼誠心地請求幫忙,樊愛自然義不容辭地點頭答應嘍。
於是,樊愛也就此「創業大計」插上了一手。
原本天欣三人的計畫是,拖住樊愛,等姓莫的用完餐後離開,就沒有危險了。但誰知,姓莫的餐是用完了,咖啡也喝到差不多見底,但他居然無緣無故地發起呆來。
天!看那樣子,他簡直就是進入冬眠狀態了。
於是,三人只好在討論完事業後,繼續閒話家常,走一步算一步嘍。
聊著聊著,店內一位服務生忽然拿了一張看來像紙條、但已被揉成一團的東西走了過來。
「店長,」服務生對著樊愛說:「這個,是我在廚房撿到的。」
服務生的語氣裡透露出一絲笑意,引起在場的天欣、浩成和志維好奇不已。
「樊樊,是什麼東西啊?」浩成問。
「沒、沒什麼啦!」只見樊愛臉一紅,就要拿走服務生手上的紙條——
「嘿!是什麼好東西啊?怎麼可以不跟好朋友分享咧?」浩成快她一步的搶過紙條,準備攤開瞧個究竟。
「啊!還來啦!」樊愛站起來想探身取回浩成手裡的紙團,但浩成卻將手舉高,不想如她的意。
原本只想捉弄她,不讓她拿到紙團的浩成,不意在將手舉高時,手撞到後方的牆壁,作用力加上反彈力,讓他手上的紙團成拋物線地從上方飛去——
兩旁的天欣和志維心中同時浮現出一個想法——
這情景,似曾相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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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有多久了?這樣的尋尋覓覓……
步出機場大門,莫慎雲基於多年來的習慣,在聞到台灣的空氣時無意識地歎了一口氣。
翻開隨身攜帶的PDA,看了看未來的行程,發現自己居然只有短短二個禮拜的假期而已。
可是……幾乎整個台灣都翻遍了,他還能往哪找?
雖然家大業大,但當一個人有心要銷聲匿跡時,就算他傾盡所有的錢財與心力,仍是一無所獲。
她到底躲到哪去了?他該放棄嗎?
但,若能放棄,為何他一顆心仍是遲遲留在台灣這塊土地上,要帶也帶不走?
無奈地扯出一抹笑,他還是拿出了被翻過幾百遍的台灣地圖手冊,開始在想這一次該從哪裡著手較好。
邊走邊想不是個好方法,況且自己也才剛下飛機,於是他就近走進了一家咖啡店,想點份早餐並順便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緒。
「麻煩給我一份早點套餐,謝謝。」
「好的,先生,您請稍候。」櫃檯的工讀生先替莫慎雲結完帳,便轉身走入廚房。
「樊姐,外面有一位客人點了一份早點套餐,是你要做還是我做?」
正好弄完外頭三個好友早點套餐的樊愛馬上將其中一份拿給工讀生。
「喏,這一份先給客人,我再多弄一份就好。」她將餐盤端給工讀生。
工讀生接過餐盤,小心翼翼地端出廚房,為莫慎雲送上餐點。
由於這家咖啡店是采半自助式的,所以莫慎雲便自己端著餐盤找了個靠窗的位子落坐。
今天外頭陽光普照,天氣非常好,但吃著精緻早點的莫慎雲卻是食不知味,一顆心飄得老遠……老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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兜!
飄得老遠的心思被拉了回來。莫慎雲發現自己面前快見底的咖啡杯內忽然被「異物」入侵。
這情景——
莫慎雲忽然睜大眼睛,時光彷彿倒回到六年前他與她初識的那一天……
身後往這邊跑來的腳步聲不容他錯認,但他卻不敢回頭,就怕這一切只是因為自己的相思情切,所有幻覺會因為一個小小、小小的動作而破滅……
「先生、先生,不好意思,我不小心把東西扔到這裡來了。」
背後傳來自己日思夜想永遠不可能忘記的聲音,莫慎雲只覺得眼眶微微地發起熱來。
「先生?」跑來勇敢認錯的樊愛看著這個男人的背影,很奇怪他為什麼沒有任何表示。
該不會是生氣了吧?
恩,有可能喲!現在這種時代,龜毛的客人愈來愈多,大不了她再換他一杯咖啡就好,不用氣到連肩膀都在顫抖吧?
「喂,先生……」
樊愛一手搭上男人的肩膀,打算好生好氣地安慰他一下。
不料,手才剛搭上去,馬上就被另一隻大掌給覆住。
搞屁!這位先生是想吃她豆腐嗎?看她先賞他一記波動拳……
「小愛,」男人轉過身,緊抓住她的手,死也不放開。「我終於找到你了!」
「老……老……老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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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些可憐的小花小草,昨天又遭到蹂躪了對不對?」
樊母一邊將陽台上的盆栽重新整理過,一邊對那些被折了花莖、被壓壞了葉子,救下回來的花花草草安慰著。
要不是昨天左右鄰居那些婆婆媽媽們又來閒話家常,她說什麼也不會讓常常發揮孝心的女兒去幫她整理這些她心愛的盆栽。
不過是要她澆個水而已,用得著把水管拿來用「沖」的嗎?
這種「澆」法,花草只死一半算是萬幸了。
「唉,養到這種女兒,真擔心她會不會有人要哩。」
就在她唉歎之際,耳旁傳來一聲熟悉的巨響。
樊芝雅嚇是沒嚇到,只是很認命地知道,自家那扇不知換修過多少次的大門,又再度慘遭被踢踹的命運。
她轉過頭一看,果然——
「女兒,咱們家的大們已經被你踹到半夜會托夢給我,向我告狀了。你就算愛用腳開門,也可以用『頂』的,用『頂』的就好啦,踢得這麼用力,你的腳不會痛嗎?你——」
「媽,先不要說那麼多!你快點將行李款一款先,跟我走!」
樊愛衝進家裡,一邊對母親說著,自己也開始跟著收拾東西。
「幹嘛?你店倒了?欠人家債了?」
「不是,是……反正你跟我走就是了!」時間緊迫,她找時間再跟母親解釋。
「可是,樊樊哪,我們要走去哪裡?你的店怎麼辦?」還有她的那些盆栽也還沒整理好耶。
「哎喲!走一步算一步就是,哪那麼多好拖拖拉拉的啊。」自己簡單地只拿了個小包包,見母親還遲遲不動手打包,她乾脆自己進母親的房間替她整理。
「等等!樊樊,那個包包好醜,我已經不用了。還有那件衣服退流行了,我不要。還有我的化妝品哪,我昨天才向電視購物台訂的,應該明天會送到家裡,到時我要怎麼拿啊……」
天!老媽還真是愈來愈像個老女人了。
樊愛不理會母親的叫嚷,將兩人的東西拿了便拉著樊母準備一起離開。
但,才拉開大門,一道身影已衝上了三樓,擋住了兩人的去路。
「呃,樊樊,這位是……」好眼熟,好像……好像就是六年前讓女兒每晚躲在房裡哭得肝腸寸斷的那個實習老師。
「伯母好,我是慎雲,好久不見。」莫慎雲簡單地打過招呼,眼神專注地看著樊愛,不敢移開。
真的是他?莫怪乎女兒急著要閃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