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那女子驚慌的模樣,說不定現在蘇抉堯已經知道了。
「你可不要那麼確定哦。」況香凝輕哼一聲。「他一直都覺得我很礙事,現在你抓了我,說不定他還覺得這樣剛好有理由可以退婚咧!」
「退婚?」程仕喜嚇了一跳,他費了這麼大的工夫,總不會抓到一個沒有利用價值的人質吧?程仕喜用力地搖搖頭,如果況香凝真如她所說的一樣,為什麼蘇抉堯還會派這麼多人護送她上街?
「是啊,我和他的婚約,根本就是爹娘訂的娃娃親,在我來大漠之前,我們兩人已經有十年不見,你以為他會有多在乎我?如果我不在,說不定他反而能跟他喜歡的姑娘在一起。除非他變傻了,否則何必為我浪費他的力氣?」
不是況香凝對自己沒信心,而是她對蘇抉堯沒信心。如果蘇抉堯的身邊已經有了喜歡的姑娘,他又何必花工夫來救她?
況香凝無法不去想起那日蘇抉堯和醫娘的對話。
那時,他承諾只要那個姑娘一句話,他什麼都願意為她做。
相較之下,況香凝覺得自己的情況實在可悲。
她究竟留在大漠做什麼?
親眼看到那位姑娘與蘇抉堯在一起的幸福模樣嗎?
如果她真的看到了,那她又會……
程仕喜瞧著況香凝好一會兒後,忽然說道:「姑娘,你以為說這些謊話,我就會傻傻地放你走嗎?!」
「啊?」況香凝一愣,她哪有說謊啊?
「你以為隨便說幾句蘇抉堯不在乎你、蘇抉堯另有情人之類的鬼話,我就會像呆子一樣上當嗎?說不定你現在正打著歪主意,想騙我送你一匹馬,好讓你騎回黑鷹堡。」程仕喜皺著眉,大聲罵道。
他越想越覺得有道理,一旁的手下也頻頻為他聲援,讓程仕喜認為自己的猜想肯定無誤。
有蘇抉堯這麼狡猾的未婚夫,況香凝也絕對是個狡猾的騙子。
「我沒有啊!」況香凝覺得自己很無辜,她根本什麼事都還沒做啊!
她只是就事論事的告訴他,抓她來沒什麼好處,為什麼要莫名其妙被冠上騙子之名?她到底做了什麼會被說成是騙子的事啊?!
「你上回騙我們你是啞巴,這回又想假裝被退婚來騙取我們的同情,告訴你,本大爺才不會上兩次當!」
程仕喜此話一出,同屋的手下再次齊聲應和,況香凝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們,這群人難道聽不懂別人的話嗎?!
她之前又不是故意騙他們的,她明明就解釋過了啊!為什麼他們硬是要把罪名往她頭上栽?況香凝氣極了,這個程仕喜未免也太不講理了吧?!
忽地,況香凝有些明白了,如果當年程仕喜也是用這種態度面對蘇抉堯,那蘇抉堯故意惡整他、要求他支付高額的照料費也就有道理了。
面對程仕喜這樣蠻不講理的人,的確會讓人耐性盡失,就像現在,況香凝就很氣程仕喜硬說她是騙子。同理,當初程仕喜說黑鷹堡是偷馬賊時,恐怕也是這種態度。
雖然程仕喜嘴巴壞了點,可終歸還是個好人。
但照眼前這種情況來看,如果每回他誤會了對方,就會變成這副難纏的模樣,那麼即使再有修養的人也會被他活活氣死吧!
思及此,況香凝更火了,如果有機會整整程仕喜的話,她一定也會毫不猶豫地動手,哪會跟他客氣?
「我騙你有什麼好處?告訴你,我家在塞北是養馬世家,我要什麼好馬還怕沒有嗎?騙你一匹馬做什麼?拿了你的馬還怕污了我家的名聲咧!」
況香凝氣急敗壞,如果她況香凝淪落到要去騙人家的馬,那她以後也無顏見爹娘了。
「姑娘,你的確很會騙人。」程仕喜搖搖頭,壓根兒沒聽進況香凝的話。「你說蘇抉堯根本不在乎你、甚至覺得你很礙事,實際上卻不是這樣。」
「啊?」況香凝目瞪口呆。
這個外人難不成比她這個當事人,更瞭解她和蘇抉堯之間的相處情況?
他憑什麼如此有自信啊?!
「上回在沙漠裡,蘇抉堯帶了大批人馬來尋你,如果他一點也不在乎你,他會那麼緊張嗎?」程仕喜還記得蘇抉堯怒氣沖沖地出現時,那一副「如果有人敢阻擋他,他一定會見人殺人、見佛殺佛」的模樣。
這麼驚人的示威氣勢,怎麼可能是為了一個不關心的人?
程仕喜壓根兒不信況香凝的話,所以她的一再聲明,反倒讓他覺得她是為了逃命而說謊。
「那是因為我表姐去找他求救,害他誤以為我可能會發生意外,才來尋我,否則他才不理我咧!」況香凝一提到這件事,就不由得咬牙切齒。
雖然她很氣表姐第一時間就跑去找蘇抉堯求救,卻更氣蘇抉堯發現她平安無事時,對著她發火的態度。
她平安無事不是很好嗎?他為什麼會這麼生氣啊?難不成要她出事他才高興?才覺得出動大批人馬有價值?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這回總算給蘇抉堯一個表現的機會,因為她現在是真的被程仕喜擄來,如果沒人救她的話,恐怕就糟了。
程仕喜雖然不是壞人,但也無法單純地將他歸納為好人。
因為他根本不肯聽人說話嘛!像這樣的人,會做出什麼事情,誰也不知道。
況香凝努力地想說服他,卻也深刻地認為自己不可能會成功。
「那不就成了,這一回也有人去向他求救,所以蘇抉堯一定會來救你。」程仕喜一拍掌,彷彿只要確認了這一點,他就心滿意足了。「而且他也曉得要找誰算帳,絕對不會有問題的。」
「你到底是哪裡來的信心啊?」況香凝無言以對,但還是忍不住「親切」地提醒他。「就算蘇抉堯真的來了,你到底打算怎麼做?而且他不可能一個人來吧!」
再怎麼說,這兒都是黑鷹堡的地盤,程仕喜這個外地商人能變出什麼把戲?他以為惹惱了「傲鷹」之後,真的逃得了嗎?
況香凝可不覺得蘇抉堯會好心到放程仕喜一馬。這麼會給他添亂子的人,況香凝很肯定,蘇抉堯絕不可能錯放一人。
這可是況香凝過去的經驗累積。
雖然人人都覺得蘇抉堯是個溫和良善的好人,但況香凝倒覺得這男人小心眼的很,惹毛他的人肯定沒有好下場。
「我要做什麼?」程仕喜大笑,彷彿況香疑問了個傻問題。「當然是要他為那幾匹馬的事好好道歉,也要他向我保證不會再做這種可惡的事。堂堂一個黑鷹堡的三爺居然偷人家的馬,豈不可笑?」
況香凝越聽就越覺得程仕喜這人沒救了!
算起來,那件事也不能全算是蘇抉堯的錯。
再說,既然官老爺都已經判了蘇抉堯無罪,那麼事情過了也就算了。可經過這麼多年,程仕喜竟然還不服氣,簡直比蘇抉堯更加小心眼嘛!
不過,這些話是萬萬不能說出口的。
「那好,等他向你道歉之後,你要怎麼辦?」
「什麼事要怎麼辦?」程仕喜愣了一下。
「你打算怎麼離開這裡?難道你以為蘇抉堯會請人敲鑼打鼓地送你離開?」況香凝忍不住翻了翻白眼,這人做事居然比她更加瞻前不顧後,也算難得了。
「這個嘛……」程仕喜沉吟著,似乎還是頭一次考慮到這件事。
這其實也不能怪他,因為他在今天下午見到況香凝之前,根本沒考慮過這些問題。他還是因為見到她們落單了,才會臨時起意,決定綁架況香凝。
一個臨時起意的計畫能有多完備?程仕喜根本是打算走一步算一步。
「如果你還沒有想到,那接下來也不用想了。」
隨著冷淡的嗓音降臨,是重重的踹門聲。
下一瞬,蘇抉堯已經站在屋裡。
「蘇抉堯?!」況香凝又驚又喜,沒想到他這麼快就來救她了。「等、等一下,其他人呢?!怎麼只有你一個人來?」他一個人能做什麼?!
發現蘇抉堯孤身前來,簡直要讓況香凝六神無主了。
不管是程仕喜,還是他的手下,個個都是身強體健的壯丁,畢竟他們是越過千山萬水到大漠來做生意的,體格自然強健。
相較之下,蘇抉堯的書生體型更顯得單薄。他以為他是來跟程仕喜談判的嗎?
「我一個人就夠了。」聽到蘇抉堯自信的聲調,況香凝簡直想哀號。
這個人不是很聰明嗎?上回去救她時,不是帶了一大隊人馬?為什麼這回就不記得把人帶上?
再不濟,至少也要把她家的護衛隊長帶上嘛!
顯然蘇抉堯並沒有聽到況香凝心底的哀號,他逕自輕鬆地在她身旁落坐,神態自如的模樣,簡直像是來做客一樣。
他甚至還主動拿起茶壺,為自己和況香凝各倒了一杯。
況香凝看著他輕鬆的飲茶,卻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飲下第一杯,蘇抉堯接著又倒了第二杯。
這一回,他甚至吃起了桌上的各色點心,就算是在自個兒家裡,大概也不會比現在更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