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來那麼久,不知莊裹的人發現了沒有?有沒有人奔上山去通知大哥呢?
大哥會不會處罰月月?如果大哥知道自己打碎了玉獅又偷溜出來,一定會很生氣,大概會狠狠的罵她一頓吧!說不定還會打她呢!
打!月盈噗哧一笑。
不,大哥不會打她的,疼她都來不及了,才捨不得打她呢!充其量是罵她一頓,再罰她閉門思過幾天,可是就這樣也挺讓她難過了。
既然大哥不會打她,那她也毋須急著回老家嘛!這一回去不曉得又要被姥姥關到何年何月才能再出來,不如趁此難得機會好好的玩個痛快,但要玩什麼呢?
她側著頭當真在山道中央思索起來了。
疾馳狂奔的奕翔,沒料到有人像傻瓜一樣的杵在山道中央發呆,因此當他意識到齊月盈的存在時,已經快撞上她了,他焦急的勒緊馬韁,迫使狂奔中的「追陽」停下來。
「追陽」一個收勢不及,立身揚蹄起來,將馬背上的主人奕翔狠狠的摔落在地上。
「啊!」奕翔摔落在碎石上,一聲悶哼之後立即暈厥過去。
「發生什麼大事了?」她齊大小姐猶自傻呼呼的看著倒下的公子。待左右看清狀況之後,才後知後覺的驚叫起來。「天啊!」她終於發現自己闖下什麼大禍了。
她跑過去推推臥地不起的他。「公子,公子,你怎麼了?」她焦慮的望向四周,盼能得到行人的救助。
誰知剛剛還看到的少數行人,現在竟都不見了,真是禍不單行啊!
「公子,公子,你醒醒啊!」她用力的拍打著奕翔的臉龐,企圓喚醒已呈昏迷狀態的他。「天啊!公子,千萬別死啊!你死了我就變成殺人兇手了。」
不知是她的拍打奏效了,還是老天聽到了她的祈禱,奕翔竟有一絲絲的回應。
太好了,我終於不必擔殺人兇手的罪名。她感激的快落下淚來。「公子,你沒事吧!你住哪裹?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我……我……瑞王……王府。」奕翔困難的吐出這幾個字後,又陷入昏迷狀態。
完了,怎麼會這樣?月盈再一次奮力的搖著他。「公子,你醒醒啊!拜託你醒一醒啊!」她再一次淪為殺人兇手,她急得哭了。
「怎麼辦?我怎會知道瑞王府在哪兒呢?」鮮少出門的她連回家的路都未必找得到,更別提不知在何處的瑞王府了。
「公子,求求你醒醒吧!你死了我怎麼辦呢?」月盈哭得更傷心了,沒想到她年紀輕輕就攬上害人致死的罪名,雖說無意,卻也難逃審判,怎麼辦呢?早知道就聽大哥的話,乖乖的待在齊莊別出來,就不會惹上這等麻煩事了。
哀淒的哭聲引來了一位推車的老者。「什麼事啊!小娘子。」
月盈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備感悲慟的道:「他……他快死了。」
老者看了一眼昏迷不醒、滿頭是血的奕翔,同情的點了點頭說:「是不是你相公受傷了?」
瞧她哭得那麼哀痛,一定是剛成親的小夫妻吧!那位老者心想。
月盈點了點頭,又覺不妥的搖了搖頭。這老漢說什麼?相公!她還未成親呢,哪來的相公?
老者俯下身子,探了探奕翔的胸口跟鼻息後說:「小娘子,放心吧!你相公沒死,只是傷重些,得趕快送去給大夫治療。」
「真的?」月盈啼涕為笑,拉著老者的手急急的問:「是真的嗎?老伯。」
「是真的。」老者肯定的點頭:「你相公住哪兒,老漢送你們回去。」
「住……住瑞……瑞王府。」她想起這人昏迷前說的話。
老漢瞭然的道:「原來你們是瑞王府的人啊!這樣吧!我剛好要進城,你把你相公扶上推車,我送你們去好了。」
齊月盈如遇救星的道:「老伯知道瑞王府在哪兒?」
「當然知道。」老漢邊幫忙抬奕翔上車,邊道:「瑞親王是當今皇上的親叔叔,權勢大得很,北京城裹誰不知道呢?你們去投靠他,準沒錯。」
他幫月盈將傷重的奕翔推向城門,朝瑞王府的方向走去,後面跟著奕翔的愛馬「追陽」。
※※
在山上的天淵寺裹,一個面如冠玉、俊美無儔的男子和一個七旬老僧正在山崖邊的亭內對奕。
俊美的書生唇畔含笑,左手優閒的托著下巴,右手執起一粒黑棋在手中把玩,他的外表給人一種溫文儒雅的感覺,但他那對深幽的眼睛卻射出一道道令人驚懼的寒光,讓那些覬覦他美色的愛慕姑娘為之卻步。
「齊公子的棋藝果然精湛,老衲已經輸掉三盤了。」真澄老僧在連續被齊秉禹吃掉三個白子之後,舉手投降道。
齊秉禹笑意盎然的重整棋盤。「多謝老師父承讓了。」
真澄呵呵一笑,幫他把棋子拾起。「齊公子還要在京城住多久?」他和齊秉禹相交已好些年了,是忘年之交,也是知己。
一向予人倨傲感覺的齊秉禹,在他面前謙遜有禮無話不說,他可以和真澄談天說地,也可以與他論禪談國事,訴說心語。因此,真澄知道齊秉禹的秘密,這中間還包括了苗疆女巫托孤之事。
齊秉禹因生意上的關係,常來往於苗疆、京城之間,因此認識了一位苗族勇士阿然泰,他的妻子是一位知名的女巫,夫婦皆待人非常熱忱,齊秉禹也因此與他們結成了異邦好友,且一見如故。甚至為了他們的友誼,還曾經在那裹生活了半載。
可是十年前阿然泰的女巫妻子托人帶信來給他,說阿然泰因為介入苗族酋長之爭,情況危急,她希望齊秉禹能趕去幫他。
齊秉禹接到信後的第二天,就召集了幾名高手親信,日夜不停的奔赴苗疆,希望在慘劇發生之前,救得好友一家人。可是,他還是遲了一步,當他趕到時,阿然泰已經死在對方的狙擊之下,而阿然泰的女巫妻子、女兒也被關在敵營中。
為了救朋友的妻子、女兒,他不顧危險,奮勇的帶人殺進去,並且救出奄奄一息的女巫。她在臨終前親執女兒的手,將她交給他,求他看在阿然泰的分上,帶她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永遠不要再回苗疆。
齊秉禹黯然答應,在女巫過世之後,為她埋葬並且殺了仇家。遵照她的遺願,帶著年僅七歲的蘭娜離開苗區,寄養在中原的一處山廟。
齊秉禹的目光瞟向遠方的雲,十年了,蘭娜應該長大了吧!小時候的她就已經是個粉雕玉琢的小美人了,現在的她應該長得更亭亭玉立了。
唉!如果不是為了父母臨終的遣言,必須照顧月盈這個小精靈到出嫁,他早就去遊歷天下山川名勝,哪還會滯留此地呢?「不知道,也許等月盈出嫁再說。」
「齊公子的眼界甚高,能符合你條件的妹婿人選恐怕不多!」
「大師是在讚美,還是在揶揄在下呢?」
真澄大師哈哈一笑,撫著雪白的長鬚,「語雙關的道:「讚美、揶揄,對出家人來說都一樣,不一樣的是齊公子的心而已。」
齊秉禹擺好棋盤,拿起置於桌旁的折扇輕搖的道:「其實不難,我正在為她物色出眾的人選。」
這個小精靈,他守護得夠久了,必須換個人來照顧了。
「找到了嗎?」
「還沒。」他倏地封口,眸光一掠,即刻察覺有人施展輕功上崖頂來了。
真澄笑著撫撫雪白的長鬍子。「是故友還是新知呢?」
齊秉禹冷眸一瞥落於亭外的偉岸身影,淡然道:「是只驅趕不走的豹子,他纏得我快惱火了。」
真澄失笑的搖頭,能逼得齊秉禹失常,這個將軍貝勒奕麒還真是不簡單。「或許他可以是齊公子的物色人選之一。」
「荒唐。」齊秉禹斥道:「他的身份跟個性都與盈盈不相稱,根本不能配成一對。」
老僧唸經念糊塗了不成?要盈盈跟奕麒配對,簡直昏頭了。
真澄笑譫道:「是與齊姑娘不能配對?還是與齊公子你呢?」說完撫鬚大笑。「其實貝勒爺也算是有心人,前兩日才還朝,今日就來會齊公子了。」
齊秉禹一哂,將收拾好的棋子遞給真澄。「那小子有問題,我越是想離開他,他就越是纏著我,真是天生的……奴才命啊!」他本來想罵他「賤」,可是意識到這是個佛門淨地,不宜出口成「髒」,因此硬生生的將「賤」字給改成「奴才」。
真澄呵呵一笑,「普天之下,能把貝勒爺比喻成奴才的恐怕只有齊公子,當心點,別讓那位功勳彪炳的貝勒爺聽到,不然就慘了。」
齊秉禹唇角微揚,似笑非笑的道:「齊某敢說,就不怕人聽。」他刻意的揚高聲音,讓亭外的奕麒聽到。「他雖然貴為貝勒爺,見到皇上還不是三呼萬歲,自稱奴才?還不如我們這些平民百姓來得自在。」
「哎呀呀!」真澄急忙打斷齊秉禹的話,向漸漸走來的奕麒解釋道:「貝勒爺莫要見怪,齊公子笑語一句,請勿放在心上。阿彌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