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清喉嚨,齊秉禹咬牙說道:「在下與瑞親王府的二貝勒奕麒有過數面之緣,或許……可以『請他幫忙』。」
怎麼他們都感覺到齊秉禹最後那四個字,像是被迫說出來的呢?瞧他說那四個字時的模樣,像要咬斷某人的脖子,恨極了某人一般?是誰呢?誰能惹得咱們齊大美男子如此的深惡痛絕呢?
大伙我看你、你看我的,都看不出一個所以然,不過,他們也無需猜想太多,因為他們想的那個人一定很快就會出現在他們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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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在王府最讓月盈高興的是,可以時常參加其他王府、大臣家的宴會。在那裹不但可以看到各式各樣的雜耍、戲劇,更可以見識到很多好玩跟有趣的人物,這比起她被關在齊莊時要好得太多了。
吃完九門提督府的喜宴已經是初更時分了,在寒雪飄送的午夜,瑞親王和奕麒騎馬帶隊護衛分乘三座轎子的月盈、福晉跟格格回家。
一路上月盈不時掀開轎簾一角,帶著關懷的眼神瞟向奕麒。在寒冬雪夜之中,他的騎姿看來是那麼傲然挺拔,予人一種丰姿颯爽的感覺。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呢?她的目光不再逃避他的逼視,反而開始追逐他的身影,並且流連再三、不捨移開?
轎子停了,為免讓人發現自己的偷窺,她依依不捨的放下轎簾的一角走下。
福晉派來伺候她的丫鬟喜鵲立刻過來扶她。
「玩得可開心?」一進大廳就聽到奕翔的聲音。
他最近糾纏月盈很緊,除了王府以外,只要月盈走到哪兒,「他」就跟到哪兒,比影子還要黏人。
「聽到你的聲音就不開心了。」她低聲反唇相稽。
「盈姊姊,怎麼了?你在同誰說話呀!」玉馨格格突然靠近問道。
月盈嚇了一跳。「沒……沒有啊!」沒想到沒被「鬼」嚇到,倒是被人嚇到了。
「是不是看人成親,你心神不寧了?」奕麒噙著笑,揶揄的說。
月盈瞟他一眼,嗔道:「是你看人成親心癢吧!少賴到我身上來。」
「不然你為什麼魂不守舍?」他不敢告訴她,自出九門提督府到現在,他一直在注意著地,也不止一次看到她失魂落魄的模樣,他焦慮的想知道,她是否為什麼事在煩心?
「要你管。」她負氣的說,沒勇氣讓他知道失魂落魄的原因是因為他。
福晉和王爺對望一眼,歎了口氣。
「麒兒住口,不得對你大嫂無禮。」瑞親王出聲斥責。
大嫂!奕麒的心被重捶了一下,原來阿瑪跟額娘已經認同她的身份了。
看來他與她今生是無緣分了。
沉默的解下沾滿雪花的衣服,奕麒神情沉重的想轉身走離大廳。
瑞福晉搖頭,喃喃的自語道:「瞧敖爾隆今晚多有福氣,才多大的歲數就娶了兒媳婦,明年一定可以抱個白胖娃兒。」越說越是心酸,論兒子她也有三個,而且個個不比人差,但就是不爭氣,老大已這個歲數了還娶不到一房好媳婦,難得有一個肯娶了,偏偏出了意外,真是命苦啊!
雖然奕翔昏迷不醒,可是月盈卻不能繼續受委屈,她得想個辦法,早日娶她進門才行。
「盈兒,你回來都已經那麼久了,你想咱們為你跟奕翔補辦個婚禮可好?」
已跨離大廳門檻的奕麒,聞言又收回了腳,臉色怔愣的回首。
月盈也是一驚,婚禮!那不是成親嗎?怎麼可以。
見她久久不答,福晉靠近問道:「盈兒,額娘說的話你聽到了嗎?」
「哦,有……聽到了。」月盈迷茫的虛應,不知如何推拖才好。
福晉臉露喜色,高興的點頭。「那就太好了,麒兒,你別走,回來一下。」她誤會月盈的意思了。
原本就站在門邊的奕麒,聞言緩緩的走回。
「奕麒?額……額娘叫奕麒來幹什麼?」月盈問道。
瞧他一臉青綠,月盈就莫名的感到心慌起來。
福晉慈眉微蹙,怎麼這孩子如此健忘,才剛剛說過的話,這會兒就忘了。「你不是答應要籌備婚禮嗎?怎麼立刻就忘了呀!」
「什麼?」她什麼時候答應了,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我……我……不行,我不能跟奕翔成親。」
「為什麼不行?我們委屈你那麼久了,要給你一個名分才行。」
「不……不是啦,我……我哎呀,這教我怎麼說嘛!」月盈手足無措的跺腳,來回不安的走著。
「齊姑娘,齊姑娘。」一道渾厚的聲音響起。
「什麼事。」月盈一時不查,心急的叫了出來。
福晉一愣:「怎麼了,什麼事啊!」這孩子莫要因擔心翔兒而生病才好。
驚見福晉輿格格的關愛眼神,月盈才猛然記起,只有自己聽得到奕翔的聲音。
她尷尬的露齒一笑,讓慈愛的福晉寬了寬心,才轉身拿過丫鬟遞來的香茗,低聲罵道:「臭奕翔,要出聲也不先通知一下,存心嚇死人嗎?」轉首又笑盈盈的朝福晉道:「額娘,喝杯熱茶。」
王爺、福晉和格格轉身坐回原位,品嚐月盈送上的香茗。
只有奕麒帶著莫測高深的目光,懷疑的注視著月盈。
奕翔的聲音在月盈耳畔急切的道:「這是個好機會啊,齊姑娘,趁這個機會把畫像交給奕麒,讓他照畫找人。你不是一直在愁沒有幫手嗎?現下就有一個,你還猶豫什麼呢?」
「對啊!」月盈小聲的說。多虧奕翔提醒才沒誤掉大事。
奕麒是將軍貝勒,手下的士兵一定很多,倘若有他幫忙還怕找不到秦柔名嗎?可是……要用什麼理由呢?
咦!有了,何不告訴奕麒,自己的婚禮必須有親人在,要他代為找尋不就好了。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這麼好的借口也要想那麼久。
「盈姊姊,你在想什麼?福晉還等著你回話。」玉馨推了推失神的月盈。
唉!可憐的盈姊姊,如此多情的癡心人,老天爺竟不多加保佑,真是沒眼睛啊!
月盈回神,開心的俏臉驀然呈現。「好啊!那就有勞額娘要奕麒陪我到房裹一趟。」
「做什麼?」對於月盈的情緒突然轉變,眾人皆是一臉適應不良的表情。
「拿畫呀……哎呀,奕麒跟我來就是了嘛!」急性子的她說到做到,不顧眾人驚愕的目光,逕自拉起奕麒的手就往外走去。
奕麒任憑纖細小手牽著他的大掌,在雪花飄送的園中奔跑,一直來到月盈所住的繡房奕麒才問道:「什麼東西要交給我?」
「畫。」月盈頭也不回的在房中到處翻找著。
奇怪了,昨天還看到的,怎麼這會兒就找不到了呢?
「你昨晚把畫收到櫃子裹,不對,是那邊櫃子的第三格。」奕翔的聲音笑不可遏的說。對於她的迷糊,他已經習慣了。
「哦!謝謝。」她再一次忘形的說,完全忽視了奕麒越來越黯的眼神。
奕翔暗叫一聲,看來這小迷糊得花一番功夫好好的跟奕麒解釋了。天知道奕麒的疑心病一犯,就會變得多麼難纏與不可理喻!
「真的耶,奕翔,你說得沒錯,我找到了。」月盈興奮的取出畫軸,轉身差點與突然迫近的奕麒撞個滿懷。
她拍拍驚魂甫定的胸脯。「幹什麼?想嚇死人啊!」
這是她今晚第二次被嚇到了。
「沒做虧心事,幹嘛心虛?」他瞇眼問道。
月盈怒瞪著他。這人真是不可理喻,嚇了人還一副有理的樣子,偏偏自己又說不出話來反駁他,真是嘔啊!
強壓下心中的不悅,月盈將畫攤開在桌上。「你過來看看這晝上的人。」
奕麒移近桌邊,俊目瞧著書上秀氣的美人。畫者的筆法雖嫌生澀,倒也把美人的神韻畫出了七八分,雖只是如此,這畫中的美人已夠引起天下男子的青睞,甚至為她拋棄榮華富貴亦在所不惜。
奕麒莫名的認為,此種女子才是值得奕翔為她拋棄爵位的對象。
「莫非你要我照圖尋人?」
「不錯。」月盈指著畫上的人道:「她是我姊姊柔名,是唯一的親人,麻煩麒貝勒費心幫我找找。」她說得很輕鬆,彷彿這是一件再簡單不過的差事。
要他堂堂的將軍貝勒拿晝當街找人,不是開玩笑吧!「難道沒有你姊姊的消息嗎?」會不會是他這個小丫頭嫂嫂故意整他?
相處一個多月了,他或多或少知道她調皮的壞習性。
「沒有。」月盈答得倒很乾脆,一點也不在意奕麒難看的臉色。「你別瞪著我哦,我是說真的,她從四川到京城的途中失蹤了,因此不知道她的住處。」見他仍一眨也不眨的盯著她,月盈突覺不自在起來,困難的咽嚥口水,故作嬌嗔的道:「喂!你不會是辦不到,故意擺臉色給我看吧!」
激將法有效。只見奕麒雙眉飛揚,傲然的道:「在我手中還沒有辦不到的事。」
嘻!嘻!月盈暗自竊喜。「那你是答應了。」
奕麒逕自將畫捲起,拿在手中。「畫像之事是沒問題,不過,至於你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