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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陶陶

  果真如此,事情就麻煩了。

  他走出偏廳,招來曹則。「你跟著王姑娘回府,聽聽她們說了什麼。」

  曹則挑起眉心。「老爺吩咐過小的不能離開主子身邊,再說現在公子隨時會有危險……」

  「我說過很多遍了,如果你要聽他的,那就別跟著我了,回揚州去吧,他才是你的主子。」溫亭劭冷淡地說著。

  曹則沒再多言,點了下頭後,便悄悄的尾隨王府的轎子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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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就是劉泰?」沃娜在病懨懨的中年男子身邊繞了一圈。

  「姑娘可認得他?」堂上的黃起問道。

  「不認得。」

  「認得,認得的。」劉泰有氣無力地說著。「之前我比較胖,這陣子瘦了,我吃不下東西。」他讓妻子攙扶著,臉色黃白。

  沃娜想了下。「好像有點印象,你生病了。」她打量他青黃的臉面,還有鼓脹的肚子。

  「是……求……求姑娘高抬貴手,放小的一馬。」

  「高抬貴手,又是高抬貴手,我好像聽過這句話……」她想了下最後決定放棄。「什麼意思,說清楚點。」

  「希望姑娘能解了他的蠱毒。」黃起出聲解釋,這女子花樣多,性格又怪,如果能私下和解此事,也是美事一樁,若是與她硬碰,還不知要鬧出多少事來。

  「我沒給他下蠱。」她對著劉泰說道。「張嘴。」

  「啊?」

  「張嘴,聽不懂嗎?」

  「是。」劉泰立即張嘴,想著她發了好心要救他。

  沃娜皺下鼻子。「臭死了,幾天沒刷牙。」

  「是鄰居給的偏方,說大蒜能……」

  「好了,別說話,張嘴。」沃娜將一個東西塞到他嘴中。「含著。」

  「那是雞蛋白嗎?」黃起在一旁問道。

  沃娜瞄他一眼。「你問題真多。」

  「不可對大人無禮。」一名差役喝道。

  「無禮無禮,說來說去都是這一句。」她冷哼一聲。

  「妳……」

  「算了。」黃起對差役搖頭,他不想多生是非。

  「我給他含煮熟的鴨蛋。」她以手背拍了拍劉泰脹大的肚子。「等一下就知道他身體裡有蟲沒有?」

  黃起點頭。「原來如此。」

  「看他的樣子,應該是沒有。」她轉頭對黃起說道。「我只幫這一次,下次再有什麼人說他中了蠱,我不會來了,又沒深仇大恨,我給他下什麼蠱?」

  她示意劉泰將蛋吐在碗內。「看好了。」

  堂上的六名差役也全湊過來。

  「做什麼!」她瞪他們一眼。「擠死了,都退一步。」她由袋內拿出一根銀針,將針插入蛋白內。

  她默數了五下後,再將銀針拿出來,只見銀針有一半全成了黑色。

  堂上一片嘩然。「有毒。」有人喊道。

  沃娜不想碰劉泰唾液沾過的蛋,將之遞給黃起。「撥開來瞧瞧,蛋黃還在就是沒蠱,只是中了毒,蛋黃若是缺了角或是沒了,就是有蠱。」

  黃起急忙接過,好奇的撥開蛋白,一夥兒人也都湊近。

  「還好,蛋黃還在。」一名差役喊道。

  劉泰緊張地擦去額上的汗。「還好,還好。」急忙又道:「姑娘,我中了什麼毒?求妳救救我。」

  「我為什麼要救你,就是因為你我才要來這裡。」沃娜冷哼一聲。「自己結了仇,賴到我身上。」

  「大人……」劉泰求救地望向黃起。

  「姑娘……」

  「你們不是有大夫嗎?叫大夫治。」沃娜說完就要走人。

  「姑娘請留步。」黃起連忙上前。「就當做件好事。」

  「是他先沒做好事,誣賴我,我為什麼要幫他?」沃娜一臉不悅。

  「我沒誣賴妳,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劉泰的汗又開始淌下。

  「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染上這怪病的,看了幾個大夫也治不好,也去道觀喝了符水,師父問我是不是最近去了怪地方,我想來想去就只去了姑娘的鋪子,那個……我的意思不是說姑娘的店古怪,我是說……唉呀,我嘴笨,姑娘別見怪,我是說後來我又再去姑娘的店裡請教,誰曉得讓個老人給攆出來,我不得已才找官老爺給我作主,姑娘妳可憐可憐我,救救我,我還有一家子要養,上有高堂,下有……下有孩兒……」

  「好了,說那麼多做什麼。」沃娜瞪他一眼。「這樣就哭了,一天看到兩個男人哭,真是丟臉。」

  「姑娘,妳發好心,救救我家相公。」一直在旁扶著劉泰的婦人也出了聲。「我給妳磕頭……」

  「好了好了。」沃娜不耐煩地說了一句。「要妳磕頭做什麼!」她走回劉泰身邊。「當我倒楣,下次再誣賴我,要你腸破肚流聽到沒?」

  「是,小人知道。」劉泰擦去鼻水。

  「是肚破腸流。」一名差役忍不住笑著糾正一句。

  沃娜瞪他一眼。

  「好了,別多嘴。」黃起輕咳一聲。

  「回去用雄黃、大蒜、昌蒲煎水,喝下去以後可以瀉毒。」她由袋內拿出一顆藥丸。「先瀉一天,瀉完後,再把這服了就好了。」

  「謝姑娘,謝姑娘。」劉泰與妻子差點就要跪下來。

  「好了,別給我跪,我又不是死了。」她叮嚀一句。「害你的人說不定會再下毒,你自己小心。」

  「會再下毒?」劉泰聽了都要昏倒了。「那怎麼辦?」

  「外頭的東西不要吃,不熟的人給的東西不要吃。」

  「是。」劉泰拚命點頭。

  「好了,我要走了。」沃娜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大人,這樣就讓她走了。」一名差役問道。「她傷了咱們好幾個弟兄。」

  黃起要劉泰夫婦回去後才道:「這事可大可小,你若不甘心,你追出去。」

  差役們各個面面相覷,都想起了弟兄們的可憐遭遇。

  黃起微笑。「有些人是牛鬼蛇神,少惹為妙,那姑娘就是這種,咱們惹了沒好處。」

  「可是……」

  「要抓她,得動多少人才抓得住,就怕事情辦好前,先丟臉的是咱們,到時鬧得滿京城都知道,沒面子還是咱們;我不求什麼政績顯赫,只求我當差時,什麼狗屁倒灶的事都別來,那我就要燒香拜佛,謝天謝地了。」

  話畢,他離堂休息,只留下一群差役搔頭抓臉,最後也只能自認倒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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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夫沿街喊著三更天時,溫亭劭正好處理完今天所有的公事,他起身走動舒展筋骨。

  來回走了幾趟後,他走到窗前望著朦朧的月色,微風吹來,飄進了些許雨絲,他立在窗邊思考,疑惑曹則至今未回,照理說他現在應該回來了,莫非……出了什麼事?

  想到白天王嬌的模樣,他的眉心因沉思而攏上,雖然他與王嬌半年前才訂下婚約,但這樁婚事他早在五年前,王嬌十三歲時就已計畫好的。

  為了這樁婚事,他甚至與恩師有了裂痕,當時恩師想將女兒嫁給他,但他拒絕了,因為當時他心裡早在盤算與王宰相的女兒王嬌結親。

  可當時王嬌年紀尚幼,而他又即將赴湖北上任,未免讓其他人捷足先登,他請了父親當年在官場上的同僚為他提親,訂下了五年之約,若是五年後他心意不變,那這門親事就算成了。

  眼看一切就要水到渠成,王嬌卻突然要退婚,他皺緊眉心,搖了搖頭,明天他得走一趟王府才是。

  忽然他瞧見有道黑影朝這兒走來,正納悶時,人影漸漸清晰起來,他訝異地挑起眉宇,是沃娜。

  她怎麼會現在來找他?

  「五毛,我來找你了。」沒等他開門,她直接推門進來。

  「妳怎麼來了?」她沒撐傘,衣裳與頭髮都沾了濕。

  「你們這裡真大,我找你一會兒了。」沃娜盯著他俊美的臉。

  「姑娘深夜拜訪……」

  「我想起你答應我要畫畫像,所以我就來了。」

  他不覺有些好笑。「這麼晚了不能明天再畫嗎?」看來她也不將男女之別放在心上。

  「我就想現在畫。」她睡不著所以出來走走。

  知道她性子乖張,溫亭劭也沒多說什麼,免得激起她的蠻性,他走到桌邊坐下,說道:「那就畫吧,那邊有乾淨的布,姑娘擦擦臉,免得受涼了。」

  她轉頭瞧了眼架子上的棉布,卻沒過去。「我只淋了一點雨,不會受涼。」

  他一邊磨墨,一邊說道:「姑娘請坐。」

  她搬了椅子在他旁邊坐下。「你生氣嗎?」

  「什麼?」他轉向她,發現她的臉近在眼前,他愣了下,不著痕跡地退後一點。

  「阿妹說我現在來找你,你會生氣,你告訴我你生氣嗎?」她瞅著他的臉。

  「妳都來了,我生氣何用?」

  「什麼何用,聽不懂,說簡單點。」

  他笑道:「不生氣。」

  她綻出笑。「所以她錯了。」

  她原本就是個美麗的女人,一笑起來更為美艷,還帶著一絲孩童般的天真,他的心不由顫了下,察覺自己的心在晃動,他立即定下心神,鎮靜道:「她是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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