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她活像是一輛失控的馬車似的朝他撞來,洛抑天當然有足夠的時間可以閃躲,可是他的眼角一瞄,瞧見了自己的身後是好幾階的石梯。
這嬌嫩嫩的人兒要是這麼連滾帶爬的跌下樓梯去,那還能看嗎?
再說,她可是皇上的嬪妃,他可不想背負著謀殺皇親國戚的罪名,所以他只好微微側身,然後長手一伸,便將收勢不及的她給攔了下來。
痛!
上官曦芸痛得擠眉皺眼的。
該死的,他的手臂難不成是鐵做的嗎?
這一撞雖然讓她免去跌得鼻青臉腫的命運,可是卻也讓她那硬生生撞上他手臂的肚子疼得緊。
原本俏麗的臉蛋因那撞擊的疼痛全皺成了一團,但她可沒心思顧及自己究竟有沒有受傷,一心只掛念著她的玉珮。
她一手撫著肚子,另一手忙不迭地朝著洛抑天伸出手去。
「還給我!」
物歸原主本就應當,洛抑天沒有考慮的就將手中的玉珮給遞了出去。
然而,就在玉珮即將落入她手中時,猛地湧現的熟悉感卻讓他將玉珮給收了回來。
大張的手怎麼也等不到自個兒的寶貝,見洛抑天正認真仔細的審視著那塊玉珮,上官曦芸開口素討,「洛將軍,我的玉珮……」
「敢問娘娘,這玉珮取自何方?」
方纔猛一瞧就覺得這塊玉珮十分眼熟,現在仔細審視之後,他更可以肯定這個玉珮跟他的傳家之寶,也就是此刻正繫在他腰邊上的那塊是一對。
只是這塊玉珮在他那次受傷醒來之後就不翼而飛,他原本還以為是在遇險時不慎遺落了呢,但現在卻出現在上官曦芸的身上。她怎麼會有這塊玉珮呢?
「一位故友所贈!」一心想索回玉珮,上官曦芸完全沒有察覺到他眸光中的嚴肅,只是伸長了手,隨口應道。
「是哪位故友?」洛抑天本來就不是一個可以隨便打發的人,他凝著她再次追問。
瞪了他一眼,已經等得不耐煩的上官曦芸嚷道:「你管我這塊玉珮是誰送的?快把它還給我。」
「這玉珮未必是娘娘的。」
「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到這塊玉珮是從我的腰際墜落的,你憑什麼說不是我的。」
對她而言,那塊玉珮是無價之寶,是他當初見她為了玉墜子碎了而落淚時:心疼之際親手為她繫上的。
「若是這樣便可以說那玉珮是娘娘的,那麼此刻玉珮落在下官的手中,是不是也可以說玉珮是我的?」
「你……強詞奪理!」
「娘娘切莫發怒,下官只是想知道這玉珮究竟從何而來,並沒有想要佔為己有的意思。」
「這玉珮……」是你送的!
話就要衝口而出,上官曦芸卻突然止住。
她現在這樣說有什麼意義呢?
他什麼都不記得了,就算她說出實情,也不過是惹來他的懷疑罷了。
這種事她已經做過一次,那種心痛滋味她並不想再嘗。
深吸了口氣,上官曦芸努力壓下心中的激動,然後才平心靜氣地說道:「這玉珮真的是一個故友所贈,我不懂洛將軍為何還要追究它的來處,無論如何,這塊玉珮對我的意義極大,不是旁人可以想像的。」
明顯地察覺到她方纔的欲言又止,他想追問,但見四周圍觀的百姓已經開始議論紛紛,為免鬧出事端,洛抑天只好作罷。
他遞出了玉珮,上官曦芸立即忙不迭地將它搶了過去,然後小心翼翼地重新掛回自個兒的腰間,這才轉身入府。
瞧她那珍視的態度,一股熟悉的感覺又再次湧上心頭。
一次可以說是巧合,兩次也可以說是巧合,但第三次呢?
望著她沒入門扉之後的身影,洛抑天不禁懷疑起自己與她之間,是不是發生過什麼事情是他所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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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綠通透的玉珮被攤在厚實的大掌中把玩著。
洛抑天越瞧自己手中的這塊玉珮,就越肯定上官充容手中的那一塊和自己手中的這一塊是一對兒。
但他左思右想,卻怎麼也想不透,那塊玉珮為什麼會在她的手中?
「相公……相公……」
迭聲輕喚在他身後響起,洛抑天回頭一瞧,就見白淺雲正喜孜孜地抱著一個珠寶妝奩朝他走來。
不待她走近,他已經心急地問道:「淺雲,妳知不知道上官充容的身上,也有一塊和這塊是一對兒的玉珮?」
水眸兒一掃,白淺雲的心神猛地一震,但臉色卻絲毫未變。
看來不待她做些什麼,他們已經有了交集。
一切都是天意吧!
將所有翻騰的思緒全都埋藏在心底,白淺雲勾起一抹輕淺的笑容,不以為意的答道:「知道啊!曦芸是有一塊跟這塊很類似的玉珮。」
洛抑天見她手中捧著妝奩,不禁好奇地問:「那裡頭是什麼?」
「是曦芸送給我的首飾啊!」
白淺雲逕自打開妝奩,嘴裡不斷發出讚歎聲。
霍地起身,他沒有漏看妻子臉上那種近似貪婪的神情,一股厭惡打心底浮現。
淺雲著實變了,完全不似以往那樣無慾無求地以他為重心。
甚至對待家人僕傭的態度也變得高傲且目中無人。
她究竟怎麼了?
心中的疑惑讓他想也沒想的,一把拿過了她捧在胸前的妝奩。
然而,他還來不及開口,白淺雲臉上的笑意已經全數從她的臉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明顯的急切。
「你……你幹什麼?快把它還給我!」
她不但口裡嚷嚷,甚至還動手去搶,彷彿那妝奩中的東西是她的命一樣。
見她這模樣,洛抑天終於隱忍不住自己的脾性,將手中的妝奩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放,然後雙手攫住了纖細的手臂,居高臨下瞪著她問道:「妳最近究竟怎麼了?」
「我很好啊!」即使雙手被箝住,但白淺雲的視線還是一個勁的往那盒珠寶首飾瞟去。
「妳看著我,別看那些珠寶首飾。」
成親快要兩年了,在他的心中,一向覺得淺雲是個溫婉且懂事的姑娘,所以即使對她沒有太多激狂的情感,但至少他尊重她的存在,也認真的將她視為一個妻子,小心翼翼地對待著。
可是……如今看著她眸露貪婪的模樣,他竟覺得她好陌生,而這種陌生的感覺就像那時傷重的他一睜開眼看到她時一樣。
如今因為她的表現,那種陌生的感覺又浮現了。
「我……」似乎被他驟來的怒氣給嚇著了,白淺雲終於不敢再瞟向那些珠寶首飾,但卻低著頭不發一語。
「告訴我,妳究竟怎麼了?」他真的覺得她變了。
「我哪有怎麼了,我很好啊!」
玩弄著蔥白手指,她的回答顯然很敷衍。
洛抑天銳利的目光在她身上打量著,想要找出一絲絲的端倪,但卻什麼都瞧不出來。
她不說,他也拿她沒轍。
「妳變了!」長長的一聲輕歎之後,他頹然的放開她,離開房間。
妳變了……妳變了……妳變了……
這三個字不停地迴盪在白淺雲耳際,就像是千斤重擔一般壓在她心頭,兩行清淚無聲地潸潸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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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她……究竟有什麼牽連?
這個問題他不斷的思索再思索,可是就算想破了腦袋卻還是想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這一切好像全都亂了調,他的生活似乎從上官曦芸出現的那一刻起,就不似以往的平靜閒適了。
「哇,不是吧!一個堂堂大將軍,竟然瞧著一塊玉珮在發呆。」突然間,一隻手重重地拍上了他的肩頭。
洛抑天仰頭一瞧,隨即面無表情的低下頭來,理都不理來人,自顧自地倒起酒來往嘴裡送。
「幹麼看見是我就這副死人樣啊?」望著他那種完全忽視的態度,關雲揚忍不住揚聲提出抗議。
「別的地方還有空桌。」洛抑天冷冷的道,擺明不歡迎來人共桌。
對於這個狡猾得宛若狐狸的關雲揚,他一向沒啥好感。
即使他位高權重,是朝中人人巴結的對象,但是他一向是能避就避,完全沒有想要攀權附貴的想法。
「不用這麼冷淡吧!」
面對如此直接的逐客令,關雲揚的臉皮厚到完全可以當做沒這回事,剛剛那句話不過是一陣微風拂過,沒有任何存在的價值。
「道不同不相為謀。」惜言如金到了吝嗇的地步,洛抑天甚至連抬眼瞄上他一眼都不肯。
「是可以不相為謀啦!但是如果我可以為你心中的疑惑提出解答,你又待如何呢?」
關雲揚這個不請自來的客人,很自動地為自己斟了一杯香醇的美酒,然後仰首一飲而盡。
「你……」看到他那充滿了虛偽的笑容,和完全不將他瞧在眼底的模樣,身為堂堂大將軍的洛抑天怒氣一揚,倏地探手入懷掏出一錠銀子,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拍,昂藏的身子起身便想離去。
「你難道不想知道自己和上官充容,究竟曾經有過什麼瓜葛嗎?」